【1】来历不明
后柳镇这地方,是个水陆发达的交通要地,方圆百里南来北去、向东朝西的行人、车队,几乎全要经过这个镇子。
不知道县府大人的名字没人笑话你,如果你不知道后柳镇的名号,一定会被人嘲笑的,人们会笑你你孤陋寡闻,怀疑你是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太让人瞧不起了,竟然连后柳镇都不知道。
这地方稍微有点头脑,稍微勤快的人,日子都能过得差不离。如果胆大,脑子活,有把握商机的聪明才智,仅要一代人用心经营,便可成为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
后柳镇的赵六本是外乡人,小时候随着母亲一路逃荒到了后柳镇,为了填饱肚子,有个安身处,母亲带着襁褓中的赵六进了后柳镇的怡红楼。
可赵六一天天长大,渐渐对房内每日传出的怪声乱调产生了好奇,母亲不好回答他这个问题,总有一天赵六会知道一切的。赵六娘心里着急,心想这风月场所总不是久留之地,可天下之大哪里是赵六的家呢。
这日,后柳镇靠耍钱赌博混日子的光混刘大闷来了。其实刘大闷就是刘大笨,当地人把笨人,都喊作闷人。
刘大闷其实不笨,而且很聪明,刚20出头就独自倒腾出一个洋布店,生意兴隆,逐渐成了后柳镇布匹行当的老大。按照常人判断,刘大闷迟早要富甲一方,要飞出后柳镇,把生意做到外面去。
山路有百折千回,生活谁知道有多少个回折。
刘大闷去了一趟江南,带回来一个如水的女子。
后柳镇的人啥世面没经过,啥美女没见过,可自从见了刘大闷带回来的这个女人,都叹息自己经的世事少,人间那有如此美艳的女子,绝不是世间凡物,一定是皇宫大院跑出来的。
后柳镇的人都佩服刘大闷,竟然能把天上的仙女弄到手,太有本事了。
刘大闷坦然地接受着后柳镇人们的羡慕和赞赏。
半年后,刘大闷下南方进货去了,刘大闷走后不久,这个神秘的女子不见了,连同刘大闷的银票,店铺统统没了。
刘大闷回来后,只剩下一间破败的老屋留给他。
后柳镇的人议论又开始了,刘大闷被女子骗了,他其实就是天下最笨的人,自以为聪明,一看那个女子都不是他能罩住的人,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慢慢有人喊他,刘大闷,喊着喊着,真名被遗忘了,只剩下刘大闷了。
那女子如同勾走了刘大闷的魂,他散了仅有的家产,整日游手好闲,混迹与酒场赌场,破罐子破摔混日子。
刘大闷耍钱只要赢了就一定来怡红楼,每次来都找赵六的母亲。跟赵六的母亲在一起快活,他总有些踏实的感觉,跟着其他妖艳年轻女子,他总想着这些女子都是骗子,会骗光他的精血,他会暴病身亡。
赵六娘这天似乎心事重重,刘大闷也觉得索然无味,于是就想喝茶,听曲了。
赵六娘给刘大闷沏好茶,拿起琴,刚抱在怀里却又放下,朝刘大闷这边看了几眼,又把脸转向别处,忍不住又转过来盯着刘大闷似乎有话要说。
刘大闷斜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正准备舒坦的听曲,可腿晃悠了半天,就是没听见弦琴声,睁开眼,只见赵六他娘目光慌乱,却似乎有些期盼,“你他奶奶的,今个咋咧,有新欢了,这心不在焉的。”
赵六娘瞧刘大闷有些不悦,怕再不说,刘大闷甩门而去,于是抱着琴,扑通给刘大闷跪下了,“他刘大哥,大慈大悲,发发善心。”
刘大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啥事,慢慢说,别整这些没用的。”
“刘大哥我一飘零女子,无牵无挂,生死由天,只是六子眼看着大了,这里实在不能留了,刘大哥是可以依赖的人,求刘大哥收留六子,我给您磕头了。”
“去去去,我最烦这个了,别整这些,小心我发火,你让我收留六子?你放心?我连自个都顾不了,你不怕六子将来比我还惨?”
“刘大哥净说瞎话,您哪是窝在这红楼的人,您迟早要腾达的,六子只怕跟您沾光哩。”
“他娘的,你这两句话倒是说到我心窝子上了,这样,容我想想,明天回话。这日子该活倒活倒了。”
第二日,刘大闷不知从哪里倒腾来的钱,替赵六娘赎了身,接回他的狗窝去了。刘大闷、赵六娘、赵六三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刘大闷曾问过赵六娘的身世,她对往事闭口不谈,刘大闷也懒得追问了,不过他追问了一句,“踏实过日子,还是暂时借住?”赵六娘回答他,“进了你刘大闷的门,生死都是刘家人,要饭、卖身也不会离开您,赵六改姓刘。”刘大闷拦住她,“得了,得了,有你这句话就行,六子还姓赵,你要是还能生,咱俩后面从长计议。”
后柳镇上关于刘大闷的风言风语又多了起来,这刘大闷前面找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真是不长记性,这会又找了一个来历不明而且还带了个外姓的崽子;这是亏还没吃够,等着瞧,有哭的那一天,有咱看热闹的时候。
风言风语传进了刘大闷的耳朵里,他一琢磨,确实是这么回事,前后两个女人都来历不明。不过他又笑了,去他的,要死要活,赖命一条,两个女人虽然都来历不明,可不是同一个女人,咋可能做出同样的事情呢?
【2】碎了一地
刘大闷开始精心栽培赵六,他给赵六讲自己的故事,六子听得津津有味,一些生意场上的经验不知不觉渗进了脑子里。
刘大闷带着赵六给人打下手,毕竟刘大闷曾经是生意场上的人,而且还是经过世面的,只要愿意做事,还是有商户愿意聘他。
后来刘大闷给赵六找了饭馆打杂的活,并交代他别埋头盲干,每天注意听客人们的谈话,尤其多听那些远途来店客人的谈话内容,长学问,增见识。
在饭馆待了三年后,刘大闷托来往的商户带着赵六出了趟远门,见见外面的世界。
刘大闷无心继续经商,只是用心锻炼赵六。赵六自己买了一个拉货车,给商户拉货。慢慢他发现这个营生里面的一些梗阻,新来的商户不知道后柳镇劳力行情,要么狠劲压价,要么被拉货车的人狠宰。赵六有了想法。他联络了几个人,成立了一个车队,明码标价。这一举措得到了商户和拉货车的积极响应。赵六成了拉货车的头。
后来赵六把这种模式扩大到与后柳镇水陆相同的康平城,再后来他开始贩运货物。赵六贩运货物也整出了新模式,一般人都是自己组建商队,自己押送,自己出售。赵六与选了比较靠谱的商家,采取相互易货补平差价的方式,双方节省一半的路程。赵六的这种模式类似今天的专卖店或者代理店,不同的是赵六的模式是相互代理,共同赚钱。
每次赵六只把货品运到云梦城就行,在这里他与其他商家相互易货,然后返程,节省了大半的路程和费用。
后来赵六不满足这种模式,他远涉湖广一带,开店经商,生意越做越大。后柳镇的人形容赵六是:行走南北,人不住他人的店;货运四海,马不吃他人的草料。处处有赵子号的店铺,可见生意规模之大。
赵六的财富足够买上后柳镇半条街,此时赵六已经不叫赵六了,人都尊称他为赵老爷。
刘大闷和赵六娘给赵六生了个弟弟,赵六早早就把弟弟送到江南读书去了。赵六自己陆续娶了三房,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俊俏可人。
30出头时,赵六都有5个孩子了,赵六只留了赵文采一个在身边,其他的都送到江南去了,从小开始之乎者也,走上了读书考取功名的路了。
后来赵六家产多的自己都有些担心,官府、响马时不时打他的主意,扬言要绑架他的家人,抢劫他的货物,赵六财大势大,尽管都化险为夷,早早平了隐患,可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赵六琢磨了好长时间,办法有了。
赵六只带了贴身几个人,去了江南,返回后柳镇时,赵六身边多了一样物品:青花瓷。
赵六逢人便说,青花瓷顶上他大半的家产,全都压在这上面了。
人们越传越神,有人说青花瓷是宋朝的皇帝亲手烧制的。有的说青花瓷上镶嵌着南海宝石。
赵六将青花瓷摆放再正厅当中,安排管家张有福和丫鬟小穗专门打理。
每天早晨起来,赵六对着青花瓷鞠上一躬,然后这才开始一天的营生。
擦拭青花瓷时,管家张有福小心翼翼扶着,小穗则先用牛奶浸润一遍,然后用温盐水,慢慢擦洗干净。
青花瓷经过主家和后柳镇人们的渲染成了披上神秘之光的宝物了。
又到了打理青花瓷的时候了。
天异常寒冷,房间里炉火旺,温暖如春。正厅的炉子还没有架好,可时辰不能耽误。
管家张有福搓了搓手,然后扶住青花瓷,小穗用毛笔蘸了牛奶开始涂抹,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
管家张有福虽然手扶住青花瓷,可脑子里却在想别的事,他想自己老娘一个人在家不知道受冻了没有,自己到现在虽说混的不错,可连家也没有成,他的思绪早就飘走了,完全忘了自己扶着赵六的镇宅之宝。
这时,小穗突然架天响似的,打了一个激烈、声音巨大的喷嚏,正在出神的张有福被吓了一大跳,他双手一送,浑身一哆嗦,青花瓷咕噜一下,啪,掉地上,碎了。
张有福和小穗吓傻了,两个人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两声嚎叫,两个人软在地上开始哭喊。
青花瓷碎了,整个赵家人都傻了,三姨太劈头盖脸训斥着张有福和小穗,大太太半天没说话,二太太说,大嫂,我说呀,大家该干嘛干嘛,至于他们两个,等老爷回来发落吧,大嫂不知我说的在理不。大太太说,真想现在就剥了你们的皮,要了你们的小命。大太太说完,拂袖而去。
夜里,张有福和小穗被关在柴房里,两个人还沉浸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赵六外出没有回来。
小穗慢慢平静了,“张管家,咱们就这样等死吗?”
张有福这才缓过神来,“那咋弄,欠账还钱,杀人偿命,咱们这是相当于要了老爷的命,不死也活不成。”
“咱们要不跑吧,跑出去赚钱,等赚了足够多的钱,回来赔偿老爷。”小穗说。
“你做梦吧,咱俩能赚多少钱?”
“赚多少算多少,也算当仆人的心意。”
柴房的门竟然没锁,也许是天意,两个人出了村,没敢走水路,一路向南,趁着夜色狂奔而去。
【3】天涯落魄
张有福和小穗两个人一路乞讨,一路颠簸,竟然到了贵州的地界。
两个人面黄肌瘦,身上的衣服已是破败不堪,身上穷的一个子也没有了,眼看就支撑不下去了。
路过桃花镇时,适逢镇上的大财主施舍粥饭,两个人狼吐虎咽这才解决了肚里的饥荒。可身上的衣裳快难以遮体了,不能这样仓促赶路吧。
张有福看到镇上一家饭馆生意萧条,于是计上心来。
张有福走进店去,听见有人进来,店主热情地喊来客了,当看到张有福一身破烂,立马变了脸,“臭要饭的,别处去,我这里不施舍饭菜,不要影响我生意。”
张有福说,“店家,且慢,我来不来你这店里都没有生意,我来了说不上你的生意会好呢。”
店家狐疑地看着他,“你是哪路神仙,在这瞎掰扯什么,给我出去。”
张有福淡定地说,“店家不指望生意兴隆吗?把上门的贵人往外赶,看来天注定你要关门倒灶了。”
店家听张有福这么说,立马换了颜面,他心里摸不清张有福的底,于是说,“你有高见。”
“没有高见,敢登你的店?”
张有福从店里出来时,包了几件衣裳,并于店家约定,如果明日店内生意好转,并送上一包酱牛肉外加几两碎银。
原来店家的饭馆名字起得来头大,天南地北菜,食客们被吓住了,不敢来。张有福让他改为江南小馆家常菜,并且每日退出一款特价菜。
店家连夜换了门头,推出了特价菜。果然第二天食客就多了起来,店家兑现承诺,并且极力挽留张有福。
张有福有心留,可他不敢,怕东家赵六派人寻到自己,不敢去诸如饭馆、商铺人流多的地方找活。凭着他一手好算盘,门清的理财能力,找个账房、管家的事还是比较轻松的,可他不敢,他怕暴露了,被抓回去。只好卖苦力,隐匿于小地方。小穗靠给人洗洗补补,勉强度日。两个人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张有福以前一直管账,很少干体力活,没多长时间身体就吃不消,累趴下了。看着小穗一个人从早忙到晚,张有福于心不忍。于是借了高利贷,进了赌场。
张有福早些年间曾跟人混迹过赌场,深谙里面的门道,他也不敢下手太狠,开始时赢些小钱就收手了。
后来胃口渐长,赢钱数目也越来越大,引起了赌场老板的注意。终于漏了陷,出老千被人当场抓住,硬生生砍了一个手指。
赌场去不了了,断了财路不说,还坏了名声。这日子咋熬呀!张有福一筹莫展。
原本掏出来攒钱给东家赔偿,可如今连自己的顾不了,青花瓷,青花瓷,害人的青花瓷。
管不了那么多了,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才是正主意。
小穗说实在不行,我把自己卖了吧,支身去青楼。小穗让张有福拿着钱另投他处。张有福死活不同意,两个人是抱头痛哭。
后来张有福赊来纸笔,摆了摊,替人写信,卖字糊口。他又不是什么名人,大半天没有生意,只能是勉强糊口,看来此路不通。
张有福又进了赌徒,赌场的人见他来了,拿起棍子就往外赶。张有福连忙喊道:我不赌博,我找你们老板,有要事相商。
老板嘬着茶壶嘴,大摇大摆出来了,“你找我?怎么了,手又痒痒了。”
张有福低身到,“老板,我有要是相告,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吆?还卖起了关子!难得我今天心情好,成,我倒要看看你能刷出什么花样。”
张有福做起了幕后参谋,赌场老板有了新生意,贩运粮食,渐渐缩小的赌场的规模。民以食为天,抓住了粮食就抓住了关键。
一晃十年过去了,张有福娶了小穗,也有了两个孩子。似乎老东家也没找他,张有福似乎也淡忘了青花瓷的事。他想十年光景了,也许赵六可能家破人亡。只是小穗念念不忘,说东家待她不错,不能忘恩负义,等有机会托人打听打听吧,哪怕赔一两银子也是我们的心意,再说现在日子也好了,你也出来做事了,孩子将来也要出去,总不能躲一辈子吧,不能影响到孩子。
张有福已经换了东家,在贩卖骡马生意的商家当总管,他开始托人打听后柳镇赵六的情况,有时也跟着商队远走他乡。
【4】意外相逢
这次生意跑得远,转眼都出来小半年了,生意几经倒手,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眼看天气渐凉,也该回去了。
张有福是一路打听,也没有关于后柳镇赵六的半点消息。他心里纳闷,难道真出事了?那么大的家业,这些来往的商家怎么可能没有听过呢?想以前,赵六爷的商队大江南北都是响当当的,不敢说无人不知,但各地的大户几乎和赵六几乎都有过交集,怎么十几年的光景,啥音讯都没了。
张有福带着商队来到了景德镇,他计划买上一批瓷器,然后一路向西南,再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能达到水州城,这一年的营生也就告一段落,来年再出来。
货物已经备好,张有福给伙计们放了假,让大伙给家里也购置一些年货,顺带修整一两天。
张有福一个人来到繁华的街头,难得的清闲、自由,这些年感觉自己一直生活在阴暗处,不敢光明正大的出来,这次是走的最远的一次,多次打听也没有赵六的消息,他忽然感到心里的石头一下子卸了下来,人显得轻松得意。
不过张有福心里还是想,等有机会了,一定要回去一趟。
张有福哼着小曲进了一家酒馆,要了一个雅座,点了二两酱肉,一碟花生,一壶烫酒,悠然自得品起酒来。一个人品了一阵酒有觉得不过瘾,又问店家喊了一个唱曲的女子。
趁着唱曲的女子还没来的空荡,张有福四处打量这店里的客人,不经意与一个客人的目光相碰。
张有福轻轻划过去,可那位客人却盯着他不放,直看得张有福心里发毛。他想,莫不是碰上仇家了,不能,自己哪有什么仇家,八成是认错人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却径直站起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张有福心里有些慌乱,难不成真有事?
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张有福抬起头来,迎着来人的目光。来人脸上露着笑容,对他抱拳道:晚辈讨扰了,可否并桌同饮。张有福心想,不就是一起饮酒么,刚好自己也是一个人。
坐下后,来人自我介绍,“我叫赵文采,游学到此,可否请教前辈名号?”
听到赵文采的名字时,张有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浑身咯噔一下,人变得紧张起来,嘴也开始打颤,“可,可是,后后柳镇的,赵文采?”
“莫非真是张管家?!”
“少东家,我无脸见你,这些年总想着攒钱回去赔偿老爷,可这日子艰难,这才刚好没几年,我四处......”
“张管家,张管家,我爹找你找得好苦,担心你想不开走上绝路,谢天谢地,你还好好的,小穗姑娘呢?”
“感谢老爷,小穗好着呢,现在是我屋里人,都是我连累了她。”
“张管家,当年你俩要是不跑多好,啥事都不会有的?”
“少东家,我们当初想着跑出来赚了钱,给老爷赔偿呢,可没曾想日子艰难。”
赵文采叹息了一下说,“唉!那个青花瓷就是个幌子,我爹担心树大招风,于是故意设了这么一个局,把财露在明处,这样就没人惦记了。其实这个青花瓷是个赝品,是我爹专程找人烧制款式,制作完后毁了模子,市场上没有相似的,造成一幅稀世珍宝的假象,你说你俩要是不跑多好,父亲至多训斥几句,糊里糊涂就掩饰过去了。”
“啊!假的呀!”张有福瞪大了眼睛。
“假的,张管家,出事后我爹四处打听你,死活不见踪影,这些年你俩躲哪里去了?”
“假的呀?!少东家咱不带开玩笑的,你说的可是真的?你不会是宽慰我吧?”张有福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赵文采盯着张有福说,“管家,怎么说你都是前辈,我怎么敢随便开这样的玩笑,再说我爹对此事一直郁结在心,他认为是他害了你和小穗,如果不是他让你和小穗按时打理青花瓷,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哎,天意呀!少东家,那老爷他现在还好吗?我想回去看看他。”
“管家,我爹已经不在了,死前嘴里还喊你和小穗的名字。”
张有福已经满脸是泪。
赵六死后,赵文采也无心经商,就把商铺盘给了几个可靠的老伙计,另外一部分商铺给了和父亲赵六同母异父的叔叔,自己办了一个学堂,聘请名师来给镇上的孩子上课。
赵六有5个孩子,兄弟几个书读的好,有两个已经考取了功名,赵文采此次出来游学,也是多阅历世事,为来年的进京赶考做准备。
两个人又喝了一阵酒,张有福非要拉着赵文采去他住的店,赵文采执意不去,已经和同窗好友约好了,不能爽约。
两人就此别过,约定来年后柳镇相见。
【5】终于回家了
张有福带着小穗和两个孩子,回到了后柳镇,他也决定,回来了就不走了。
张有福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赵六家,他和小穗跪在赵六的遗像前,痛苦流涕,痛骂自己不仁不义。
赵六家已经比原先的格局小了很多,大奶奶、二奶奶还在,只是三姨太不知所踪。
大奶奶连忙喊人拉他们起来,并劝他们,“事情过去了,都是一场误会,回来就好,你俩能活着回来就好,老爷也能瞑目了,大家都安心了。”
张有福带着小穗去找自己的家,这些年村子是拆了盖、盖了拆,张有福的家已经找不到了。他向人打听自己的娘,人们都摇头,没听说过。后来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说,“我隐约记得有一年,一个疯老婆子叫什么张胡氏,病死在柴堆里,没人管,后来就不知道了。听说张胡氏家里被偷光了,都是她身边的下人偷的。”
张有福心如刀割,他小名叫灵娃,自小父亲就去世,他8岁就出来做工,母子两相依为命,张有福是自己起的名。自从跟了赵六后,他从来没有跟赵六提过自己的家事,只是跟身边几个要好的伙计说过自己还有个老娘要养活。赵六曾托人找张有福的娘,阴差阴错没有找到。
张有福嚎啕大哭,娘死后,连个葬身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道最终魂归何处?娘!张有福撕心裂肺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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