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味儿

什么菜能承载春天的味道？有人说荠菜，有人说春韭，有人说春笋，根本就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也对，春回大地，憋屈了一个春天的舌头终于有了释放的机会。或清苦，或鲜甜，或脆爽，让人把一个冬天的萝卜土豆大白菜抛到脑后，在这场春日盛宴里，恨不得多长几根舌头。

也许大家根本就来不及对比这些春日的味道，一切会合着春天暖暖的阳光吞下肚了。春天味儿究竟是什么菜呢？在我心里，答案就是香椿炒鸡蛋。

老家后院有几棵香椿树，几场春雨过后，嫩红的椿芽就冒了出头。每到这时，父亲就会把铁丝弯成的小钩子绑在竹竿的顶端，钩住香椿芽一转，一丛嫩红饱满，如孔雀尾巴模样的椿芽就从树上落了下来。

不多时，香椿就变成了光杆。不用担心，很快就会有更多的椿芽冒出来。我和哥哥在树下捡得不亦乐乎，仅仅地攥在手里，生怕跑掉。没办法，头茬香椿实在太稀罕了。

带回前院，母亲会轻轻地洗涮掉香椿芽上的灰土，细细切碎，倒入调匀的蛋液中，稍稍加点盐搅拌均匀，哧溜一声倒入热好油的锅中，然后小火慢煎。整个家里都弥漫着香椿的特殊香气，煎蛋略韧的外皮、柔嫩的蛋心加上充满汁水的脆嫩香椿粒，一下子就把舌头带到味觉的巅峰。把香椿炒蛋夹到刚出炉的吊炉烧饼里面，更是打嘴巴也不会丢掉的美食。

香椿虽然没有长一张大众脸，但是像羽毛一样的叶片不是它独有的，臭椿树就是完全高仿版的李鬼。一样挺直的树干，一样的羽状复叶，乍一看还真难分清楚。但如果吃了臭椿树的树芽，我相信就没有人再碰这样的树芽了。那是一种混合了臭虫味和青草味的奇异味道。城里市场里，总有奸商将臭椿混合在香椿里卖，买的时候一定要分辨清楚。

香椿的供应时间很短，要想多吃段时间，就要用到几个大招了。每到五月初，香椿叶就要变老的时候，母亲就会将香椿做成油浸。把新鲜香椿洗干净，晾干水分再细细切碎。锅中放油，烧热，放入香椿，中火慢炒，再放入辣椒面。炒好的香椿放凉后，放入玻璃瓶密封，一直可以吃到夏末。

另外，母亲会把稍老的香椿腌制后晒干，冬季时候和雪里蕻一起做成咸菜，滴上香油，变成冬季早餐里的佐餐美食。如今，我又研究出一种香椿保存的办法。将洗净晾干的香椿放入微波炉脱水后，用袋密封，放入冰箱冷冻，冬季时可取出食用。

如今，父亲已故去，香椿树也被新房占去，但吃香椿仍旧是春季我家餐桌上的一个仪式，不吃香椿就感觉还没到春天。每年的春天，蛋依然嫩，香椿依然脆，屋里依然飘着春天的香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