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灵虚·十六|魔界赏景

作者: 凉木汐 | 来源:发表于2019-08-21 19:48 被阅读18次
    且看天下

    流光暗火,大地浮尘,无星光日月,亦无草木鸟兽,随目而望,皆是一片幽蓝玄墨,光怪陆离。

    我换了下撑的有些酸麻的手臂,百无聊赖地瞧着窗外一点都不好看的景色,越发觉着这魔界太过无趣。

    其实,如今这般,也是怪我。

    听千夙说,我飞身直奔他去时,他正与那冷着脸的黑衣男子编瞎话扯谎,眼瞧着快要成功了,结果我飞过去脆生生地一句“大人”,将他的谎给拆了个干净。

    黑衣男子呆愣片刻,反应过来,神色未动,身形未动,只道:“大人?据我所知,魔界旁支里可没有能被尊称一声大人的!”

    复而又道:“上尊大人进魔界,何需隐着身份?”

    千夙敛了神色,笑道:“不过寻个乐……那个,你家魔尊呢?”

    黑衣男子一边嘴角扬起,僵硬地笑了笑,“魔尊这两日不在,魔界之事暂交与我,上尊大人有事直言便可!”

    “不在?”千夙神色瞬时一亮,喜道:“魔兽飓风雕,甚是不错!”

    “上尊大人可唤我飓风。”

    飓风面上无甚表情,可眼神里还是露了丝恭敬。

    便是如此,千夙与他说了想一观魔界蚀骨花之事,飓风也半点不含糊,立即应了。只是又道“蚀骨花长于魔界幽潭,属极湿极温又极偏僻之地,上尊大人远来,不妨暂休一日,再去一观。”

    千夙乐呵呵地应了。

    接着,我便成了如此模样。

    我下巴抵在手腕处,数了数远处偏暗的流火,又数了数近些偏红的暗光,又瞧了瞧门外那扇紧闭的房门……

    也不知千夙此时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刚一闪而过,我竟已然站在了千夙门外……

    我很是礼貌地敲了门,“大人,闲着也是闲着,我们出去逛逛?”

    无人应答……

    我又唤,“大人?”

    仍是不答。

    我气道:“千夙!”

    屋内传出一声低吼:“不去!”

    我隔着门窗哼了声,小声嘟囔道:“不去便不去,凶什么啊!大不了……”

    “大不了我去找飓风……”

    我甩袖而走,几步之后却听身后“吱吖”一声门响。

    我回过身去,便见千夙面无表情立在门口,盯着我瞧了半晌,终开得口来,“闲着……也是闲着,陪本尊逛逛。”

    我一时又是惊诧又是不解,但总归是欢欢喜喜点了头。

    这是一处独院,极大。出了屋门,沿一走廊行约百步,便又是一前一后两门,门口均有四名魔兵把守,入前门,进一小院,院中央立一四角飞亭,亭内铆了一桌四椅,均属黑曜玉石。不入,沿亭旁一石子甬路蜿蜒前行,不过百步,便出得大门,门口路宽,甚平,左行约十步,便至街道。

    我四下瞅了瞅,发现这处街道似乎静了些,巡逻的魔兵极多,寻常的魔民却极少,所以街道两旁只三三两两支着几个小摊位,且那些摊位上也没什么新奇物件,一路走过,热闹劲儿还比不上归灵墟的长乐街。

    再看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千夙,我心上更是一阵郁闷,脚下便也不知不觉慢了些。

    “怎么了?”千夙头也不回地问我。

    我晃了晃拽在手心的降红长袖,“无聊,还不如待在归灵墟。”

    千夙未回头,却也未恼,只随着我的动作动了动手臂。

    “大人?”

    “又怎么了?”

    我一阵惊慌,“大人,你袖角破了!”

    我见千夙脚步一停,又听他似低低一叹,而后便回了头。

    我喜道:“噫,原来只要一说大人袖角破了,便可见大人回次头呢!”

    千夙望我一瞬,眉峰眼底都似沁了微雨,闪了柔和的光。半晌,他手臂一扬,抽回我掌心的那方袖角,淡淡斥道:“无聊!”

    我撇了撇嘴,“委实无聊!”

    千夙瞧着我,又瞧了瞧我周围,神色带着丝不耐烦地道:“随我来。”

    我不解其意,跟着他三绕两绕行至一处高地,再飞至而上,约半刻方停。

    “这里是……”

    “这里是魔界……”千夙顿了下,又道:“魔界赏景之处。”

    我其实,早惊住了!

    抬头间,光色万千,浩瀚靡靡若千里无垠,低头时,暗红色山石层层叠峦,绵延至百里。置身其间,仿若身处天河星海之上,无数光华于墨色之中绽放,入眼皆是光鲜诡丽,竟是半点不似传说里那暗无天日的魔界。

    “真好看!”我叹了一声,随即寻了处略高的山石坐下,朝千夙笑道:“大人竟能寻到处这么好看的地方,真是厉害。”

    千夙启唇一笑,几步过来,破天荒地地随我一道坐了……

    “干什么?我不能坐?”

    我立刻收回震惊的目光,一边摇头一边回道:“可以可以,大人随意。”

    周遭无风,极静,流光暗火飞插横入,一瞬聚合如日月明媚,一瞬分散成点若星辰之光,乍看时朦胧晦暗,细赏后变幻无穷,幽深莫测。

    眼前一阵细光拂过,我在那一瞬似乎瞧见了一副莫名的情景。

    初升的日光,细长的身影,以及……以及一树仿若浸血的红梅。

    “瞧你这副样子,便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千夙突然出声打破了那个让人窒息的画面。

    我回了神,慌乱应道:“可不是,活了这么久,也只见过归灵墟的百里草木,千里沙石。”

    “哦?”千夙突然盯住我,一双明黄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地光。

    “那七华,落在我归灵墟前,又曾身处何地?”

    “身处……”我眯了眯眼,慢慢凑近千夙的脸,“无间地狱……”

    千夙双瞳微动。

    “嘻嘻……”我忍不住笑出来,“我随口扯的,大人也信?”

    “胡闹!”千夙别过脸,闷着声道。

    “哎呦,大人别生气嘛,难得今日碰上这么好的风景,大人就陪我细细瞧瞧嘛!”

    千夙又不依不饶地道:“是你,陪我看!”

    我叹气,“是是是,我陪大人看。”

    千夙拿眼角余光轻瞥了我一眼,方慢慢将目光移至远处。

    我瞧他眉间疏开,唇角含笑,竟是比我眼中流光更好看些,不由又想与他多说几句话。

    “大人,你见过比这里更好看的风景吗?”

    “见过。”

    “是何处?”

    千夙微微偏头,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恰在此时,我突听身后有什么响动,回头一看,只见一束聚合在一起的暗红流光,在瞬间炸开,摇摇坠坠,若星光灿烂。

    千夙似乎在那时说了什么,我并未听清,回了头欲细问,却见千夙早闭目养神,周身泛起了杳杳微光,我不好打搅,索性也禁了言。

    可静待了半晌,又生出些无趣来。

    我侧目瞧了瞧千夙,轻声道:“大人?”

    未动。

    我又唤:“上尊大人?”

    “……”

    “千夙?”

    千夙卷长的睫毛颤了颤,启唇道:“说,听得见。”

    我咬着唇道:“大人体内之毒……”

    “已大好!”

    我放下心来,复而又道:“大人可记得那日,司法天神走时,有何异样?”

    “那日……”千夙声音顿了顿,“他未饮茶水。”

    我一时又思不透彻。

    我其实一直忧心,若是我的那杯茶水不仅害了千夙,还累了明珏,那我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所以我这几日总担心明珏会突然出现来寻仇,却不知……

    那杯茶……

    那杯明珏从我手中和和气气接过去的茶,竟是一滴未沾?

    为什么?

    因为并不想喝,还是……

    还是知晓……

    我一时不敢思下去。

    “千夙……”我望着千夙,轻声道:“你想过没有,神界司法天神,神力有多强?若……若他入归灵墟想避开你,可是难事?还有,那日的蚀骨花茶,你都未分辨出来,那他……”

    千夙缓缓睁了眼,目光悠悠望进那些明灭不定的流光里。许久,他道:“能毫无声息进我归灵墟的,六界内少之又少,小明算一个,却也非他一个。再者,蚀骨花种,可不是谁都能弄到的。”

    我问道:“你信他?”

    千夙回问我:“思来想去,小明无甚理由害我,为何不信?”

    我叹了声气。

    “怎么,你不信小明?”

    我回道:“亏了司法天神现在不在这里,若是在,被他听见你一口一个小明,怕是不想害你都不行了。”

    千夙伸手敲在我额间,“小明怎么了,不好听?”

    “好听……好听!”

    我本伸出手打算揉揉被千夙敲过多次的额间,不料我伸出的手,恰好和千夙收回的手碰在一起……

    那只手,骨节分明,白皙温润。

    我来不及反应,手腕一转就握在了那只手上,反复揉捏确认一翻,方抬眉喜道:“掌心温热,大人丢的那半神力果真回来了!”

    千夙目光未移,只静静望着我。

    我见千夙未理我,身子半起欲再靠近他一些,谁知千夙突向后一倒,连拽着我半个身子也砸在了他胸前。

    “怎……怎么回事?”我扶了扶头。

    千夙僵了片刻,而后快速扶我起身,又伸手一揽,携了我一起飞下了这处高石。

    下头魔兵急聚,皆朝一个方向而去,我伸手拦住一个询问,答曰:“有人擅闯魔界。”

    我望着千夙,“魔界……何时这般好闯……嗯?”我凑近了些,认真瞧着千夙。

    “怎……怎么了?”

    “无事无事。”我莞尔一笑,“只是大人神力复原,气息一热,连耳朵尖都泛了红。”

    “怎么可能?”千夙说话间,伸了手探向自己耳垂,触到指尖后,呆了半晌,复垂手。

    他迈步,朝前而去。

    “委实……有些热。”

    我听他低低地道。


    @我是凉木汐,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如果你有故事,就坐下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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