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Afterward
我一直坐在陈老将军身边。在一堆威严的老首长中间，显得很扎眼。
不过，真是没人敢过来搭讪了。
陈维杭把我送过来的时候，并没有刻意介绍说我是谁。
陈爷爷也没有。他照旧跟同桌的老战友、前下属们聊天。他只是让我坐在他身边，就说明了一切。
他们讲他们的军国大事，我乖乖地负责吃饭。
婚宴菜的讲究，但老首长们吃得都不是很多。
陈爷爷第一个起身离席。我想送陈爷爷出去，却被他拦住：“你就在这儿等陈维杭吧。我跟他妈先回D市了。你们也早点回家。”
“知道了，爷爷。”陈爷爷难得啰嗦，说完，就径直走了。
不远处，陈维杭的母亲梅田将军，正在等他。她望着我们这边，眼神还是那么凌厉。幸好她的目光一直放在陈爷爷身上，没理会我。不过自从我病好了之后再回陈家，她也没有再找我麻烦，甚至没怎么搭理我。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件好事……
陈爷爷朝梅将军那边走，半途却被一位银发的老首长拦住了。老首长不是我们这桌的，应该是从舞台另一侧新郎家的主家席来。
远远地看着，老首长和陈爷爷有说有笑。
突然，我觉得这位老人家有些似曾相识，却说不上来是在哪里见过。
我想也许，是在看某个主旋律宣传片的时候吧。
从陈爷爷这桌开始，其他客人也纷纷开始离席，整个婚宴也就进入了尾声。
没想到，一场别扭的赴宴，就这样结束了。我甚至没有跟“情敌”说上半句话，更别提什么电光火石。就连中间的那些搭讪寒暄，都好像有点温暖。
陈维杭在服务员差不多把桌子收拾干净的时候，才终于出现在我眼前。
我看见他朝这边走，赶紧站了起来。心里庆幸终于可以回去了。
他走到我身边，手臂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腰，带着我向大厅门口走，边走边问我：
“他们说，要换个地方聚一下，你要跟我去吗？”
他已经喝了些酒，有些与平常不同的慵懒，却又和平时一样的清醒。
他清楚地暗示我：不要去了。因为他问我“你要跟我去吗？”而不是邀我“你跟我一起去吧。”
直觉告诉我，这是好事。他说的聚会应该是跟之前张旭提到的那些人。除了张旭和曲志鹏，没准儿还有一、二、三、四哥，或者七弟等等。一下子应付这么多陈维杭的哥们朋友肯定没那么简单。所以陈维杭也是想护着我，才不让我去。
凡事我都愿意往最好的方面想。万一是坏消息，我宁愿晚点知道。
顺着陈维杭的意思，“算了，你好好玩吧。”
陈维杭脸上划过一丝惊喜，像是没有想到我竟然配合的选择了不去，而且对他信任到不问为什么，也不计较他不想带我见他朋友的事情。
可随即他又严肃起来，问我：“那你怎么办？”
原来他是要问这个。幸好，我有后招。
“我约了个朋友。你跟他们去吧，我等会儿去找你。”
“朋友？？要不要我陪你一起？”他的客气有些虚了。明明刚刚才说自己要去聚会的人，怎么可能跟我去见朋友。不过，他倒像是怀疑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又更像是要检查一下我都交了些什么朋友。
“下次吧，我跟她也好久没见了，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聊聊。”
“好吧。你一会儿结束了就给我打电话，如果我这边还没结束，你就先到这楼楼上1123先休息。”
说着，陈维杭从身上摸出一张房卡，递给我。
“你开了房间？”
我吓得停下脚步，陈维杭也停下来。
“嗯，今晚恐怕走不了了。”
“我以为我们今晚就回去的。”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喝酒了，没法开车。”
“我可以开啊。”
“你会？”
“我又没说我不会开。”
陈维杭被我呛住，半天不说话。
我心想不好，即使是他喝多了，我也不该这样呛他的。他若生气了，一定会寻个十分隐蔽的机会让我付出代价。
果然，十分自然的找了个台阶给大家：“算了吧，太晚了，不安全。”
“不过，我什么都没带。”
陈维杭揽着我的腰，玩味的望着我。半晌，他低头凑在我耳边说：“我开的套房，什么都有。”
他故意一字一顿地说最后那四个字。加上他敞开着天空蓝色的衬衫的前两粒纽扣，我浮想联翩。
我在S市的朋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叫江雨芯。上学的时候，我跟她还有蒋琳关系最好。高考的时候她考到了S市，大学毕业也就留在了这里，现在已经是准新娘了。最近正始忙着准备婚礼用品，所以跟我约的也是逛街。
准新娘买起东西来包罗万象，而且样样都要挑最好，还要最实惠，所以货比三家都是少的。虽然我只是过过眼瘾，还要帮忙拎东西，但沾沾喜气也是好的。
江雨芯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采购进行得十分顺利。即使如此，我们还是一直逛到了晚上七点。我穿着高跟鞋、鱼尾裙跟着江雨芯在商场的人流中穿梭，还真找到一种舍命陪君子的感觉。我甚至怀疑自己这次来S市是不是不该找这位老朋友。
更过分的是，她还要我请吃饭。
“这不公平。”我不满地瞪她：”明明是你应该尽地主之谊。“
“可你找了个了不得的男朋友。”
“你谈恋爱都没交代一声，现在又说要结婚了。”
“你也结啊。”江雨芯耍起无赖来真的很搞笑——她还给了我一个鬼脸。
“什么呀，”我刚想说“怎么可能”，又不想让自己听上去那么悲观，所以说：”现在说这个太早了吧。“
”不行，你们一定要结婚。“江雨芯忽然有些正经，”不然都对不起我男神。“
她的男神，高中的时候，是韩云飞。
“韩云飞？”我纳闷，”怎么扯到他？“
“他被调到S市了。”
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这件事本身也很蹊跷：同学聚会那次，他还说是刚调到D市，可能短期再不会调动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在D市的时候帮领导处理了一些家务事，但领导对他的工作不满意。“江雨芯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我，”他的领导就是你未来婆婆。“
“真、真的？”
我完全不意外梅田将军会派人调查我。我也不是没想象过这种事情。事实上，我在大院出入的时候都会有种被观察或者监视的错觉。就好像再某个或某几个角落，会有人看着镜头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之前没有证据，我宁愿相信那都是我子虚乌有的幻想。如今，我不得不信了。
只是没有想到，查我的竟然是我的高中同学。
根据江雨芯的描述，韩云飞的领导，也就是梅田将军给他的任务是调查我，他也照做了。本来调查进行得很顺利，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被找了个错处送到了这边。也许，只是不想让他走漏消息吧。
我忽然想到那天收到的那条短信，让我注意一点。不会就是那次吧？
吃完饭，江雨芯送我回酒店。同她告别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我回到房间，踢掉高跟鞋、光着脚走进浴室洗热水澡。
陈维杭还没有回来。
洗完澡，我直接就躺在了床上，热水澡带走了疲惫，却没有带走双脚的胀痛。我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脚垫起来。
拿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韩云飞打个电话，又怕这样直接打电话给他，显得太刻意。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另外，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说谢谢，还是该说对不起？
我边看电视，边把玩着手机，纠结着。
很快，睡意袭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关电视的声音。我知道是陈维杭。
又过了一会儿，陈维杭躺到床上，从背后拦腰抱着我。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姿势——像抱一个泰迪熊一样把我抱在怀里。
我被他抱的不是很舒服，扭了扭想调整一下，却听到他在耳边呢喃：“别动了，睡吧。”
我皱皱眉，无奈真是困得很，不想睁眼，也懒得动了。
就忍着吧。
然后，陈维杭的呼吸吹在我的耳朵上，有酒精的味道。
但他的身上又是香香的——是酒店的沐浴露的味道，和我身上的味道一样。
伴着他平稳的呼吸，我很快又沉沉地睡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有阳光从遮光的窗帘的缝隙漏进来。
陈维杭依然像抱着泰迪熊一样抱着我。
我被抱得腰酸背痛，想挣脱他的手臂、起身下床。欠了欠身，不想却惊动了他。
他抱我的手臂又收紧了些。
我忽然想到昨天的事情：他的母亲安排了我的老同学来调查我。他知情吗？
不敢想下去，所以我需要赶紧起床。
“陈维杭。”我喊他的名字。
“嗯。”他睡意未退，声音懒懒散散的。
“我要起床了，你放手。”我边说边轻轻推他的手臂。
“不好。”
这个人喝醉了的时候还真是……不讲道理，也没有半点理智可言。
可这都几点了，他的酒还没醒吗？
“我要起床了。”我小声重申。
“嗯。”陈维杭答应着却不松手，反倒是用头往我的颈窝里蹭，蹭得我直痒，浑身的毛孔都能感觉到的那种。
我在心里感叹他耍赖的功夫真是别具一格，嘴上却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还不松手？
然后，我马上领悟到和他沟通都是徒劳，他总是有自己的主意的。比如此刻，他的手已经在我身上不安分的逡巡上下。
趁呼吸未乱，我弱弱地挣扎：“陈维杭，你不要再睡会儿吗？”
陈维杭被我的话逗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气息喷在我耳朵后边。笑过之后，他更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片刻，我就不敢出声了。因为一张口。我便会泄露我所有的意乱情迷。
体温升高，心跳加快，在我最后一丝意识逸出之前，我隐约听到陈维杭醉人的声音在我耳畔呢喃：“苑婕，你好美。苑婕，我……”
他的声音湮没在我炽热的白光中，连同周遭的一切，包括我关于我自己的意识。
激情退去，我的意识逐渐回归。
我发现自己被陈维杭温柔地揽在怀里。我们面对着彼此。
我往他的怀里蹭了蹭，想藏起双颊的绯红。
陈维杭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的动作，任我在他怀里乱闯，直到我藏好了才有把我的头抬起来，然后问我：
“苑婕，不如我们也结婚吧？”
他的声音轻缓、温柔，似无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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