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y,老兄,我告诉你。我97的,还没过生日,我还不到22岁呢!你跟我算这么清楚干嘛,我向来不管虚岁还是周岁的,都一个鸟样!
–我才21岁!
–我再强调一遍,我21岁!行了,我不想再和你较劲,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再见!
我习惯了自言自语,因为没有人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话。好不容易找到人合租,可是她要上班,每天要很晚才能回来。回来了也没工夫和我说话,自顾自地煮饭、洗澡、敷面膜。好不容易等她忙完了,我刚要张口,她就木讷着一张脸说:“别,我要睡觉了。”呵,我这不还是一个人过日子嘛。
我想过搬走,我想过继续一个人住。可是,我没钱。我不好意思向我爸妈伸手。我也不是小孩了。其实,我爸妈也没钱。不过他们还算体贴,知道我没啥钱也没管我要。这让我无比感激,鼻涕都掉了一地。
说实话,从小到大,我都没能习惯向我妈开口要钱。很简单,因为家里穷,钱在我妈的腰包里。要拿伙食费的时候,我选择假性遗忘。我要等我妈主动问我。时间久了,她倒责怪起我来了。她一脸嫌恶地说:“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难不成你回回都能忘了吗?”我耸了耸肩,只当是一阵怪风,刮过了,就好了。
我要是主动的话,我会非常不好意思的。在我眼里,向他们要钱就是一种乞讨。我会有强烈的犯罪感,好像每要一次钱,就在他们身上剜了一块肉似的。我觉得我跟村口的杀猪佬没差别。我妈会给我记账,总是挂着一副“吃水不忘挖井人”的表情,苛责我又花了家里多少钱。当然,我的伙食费基本都是固定的。
过年得到的红包即使不多,也没有我的份,爸妈尽收囊中。我跟爸妈说,再也不去探亲了,没意思。得到的是他们一顿怒斥,有时候,还会得到一顿痛打。我不想这样形容他们,好像我有多厌恶他们似的。
有一回,我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拿着我的红包蒙混过关。结果,他们在忙碌中记起来了。呵,我去。
我哀求着说:“就一次,就一次……”
我爸却瞪着两只锐利的鹰眼,冲我吼道:“不行!你也太不懂事了,你自己选择吧,不上交就甭想念书!”
那一刻,我终于懂了,原来红包比我上学这件事还要重要。我躲进房间里歇斯底里地呐喊,没事,只是差一点就肝肠寸断了。我企图绝食抗议,然并卵,我自己就受不了。我知道饿的难受,我试过饿到近乎原始人类的疯狂,见啥都想咬,恨不得把一切都给生吞活剥了。这一次我学聪明了,不就是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吗。行,看在我妈用刀逼着我的情分上,我屈服。不然,闹出人命,可不好收拾。
不提往事了。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找工作。可是,我没钱。大学毕业一年多了,我就没再找工作。我仅靠银行卡里为数不多的钱勉强度日,告诉你,这是我在读书期间靠兼职、靠节省伙食费存下来的,厉不厉害?只是一点,我要是能够拿到奖学金就好了。可惜,我爸妈说我天生脑子不灵光,读书这种事不适合我,拿张证就可以了。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我只想玩。玩是我的梦想,如果是职业就更好了。对,我痴心妄想,我一个穷屌丝还很猖狂。其实我也想过当一名作家,写点东西,好证明我还有点人性。可我写不出来。我狠狠地摔着陪伴我五年多的电脑,不过幸好,很耐摔。
我看着自己越来越像个疯子。说实话,镜子真是个奇怪的玩意,我完全想不通世上怎么会有镜子这种东西。且不说它能照见人世间的一切黑暗与丑恶。在它面前,我原形毕露。是它,让我知道了我越发地面目可憎。我既爱它又恨它,我对它爱恨交加。
在它面前,我永远是一副丑态。空洞无神的眼睛配上一张方形脸,营养不良的脸再配上营养过剩的身材,矛盾重重,可惊天地可泣鬼神。这就算了,我都习惯了。可最近痘痘频频出没,手指不经意地碰了过去,大脑立刻传过来一阵疼得要死的呻吟声,这让我越发恼怒与憎恨镜子里的那个丑女人。有好几次,我直接想摔镜子了。可是仔细一想,它又没错,我何必对着一个无辜者发泄呢。
我转而将矛头对向了我自己。我拼命抠着我的头皮,听说这样有平复心情的功效。其实我完全是为了过瘾。一年前,我就爱上了抠头皮。我的头,不断异军突起;我的头,被我抠出血淋淋的、还会闪烁着光泽的头皮。我既兴奋,又羞愧。我不敢把这种事情讲给我的朋友听,他们一定会说我神经病,接着远离我,然后抛弃我。我绝对不能讲,我失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
抠头皮真的会上瘾,类似手淫。呸呸呸,这个比喻不恰当。总之停不下来。我作死,我活该。我问医生有没有方法可以解决手贱的毛病,医生说有,只要控制住手就行。呵,这我也知道啊,可是我要是能控制我还能来找你?算了,医生没几个靠谱的,我奶奶是这么说的,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我全村都是这么说的。
我看着我的身体,一如既往的丑陋:依旧凸起的肚腩,依旧很粗的胳膊、大腿。我想起那句话,叫做“小腹三层,非一日之馋”。是的,我沿袭了胖,一路至今。我死活改不了暴饮暴食的毛病,看见吃的我就目光如炬。是吃的让我练出了火眼金睛的本领。前几天我买了一瓶900ml的福临门玉米油,呵,此刻我正盯着它,虎视眈眈。我有股冲动想喝了它,省得碍眼。我迫不及待倒了半杯。因为我不敢倒太多,会溢出来。我呷了一小口,又吐了出来。我开始发疯了般,使劲往地上砸杯子。我打开水龙头,不断地漱口。我甩了自己几个嘴巴子,然后又继续回到床上,瘫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室友不在的日子里,我一个人躲着,对着部手机就喊亲人、思密达。我和手机立下了山盟海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也没有人比我更忠贞了。
国庆来了,室友回家去了。她和我说了一句拜拜,就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当门“哐啷”的那一瞬间,我却跪在地上,失控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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