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关于味道的最初认知,应该是父母给的。吃着父母做的菜长大,长大后做菜就会按着父母的方法来。
可是自己无论如何去模仿,却总缺一点味道。尝着自己做的汤,便会想,父母做汤的味道。我想,就算是看再多菜谱,学再多技艺,也是无法达到父母的境界的。
印象最深的,是父亲做的菜。父亲不常做菜,并不是因为真人不露相,而是不如母亲做的好吃。当母亲不在家,只有我和父亲在家时,父亲便不得不承担起喂饱肚子的重任。
第一次吃,应该是小学的时候。那天中午,我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回家,并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饥肠辘辘的我,心里就预感到不妙,以前母亲在家,家里总是热闹的,充满生气的;而父亲独自在家,则不然,父亲总是沉默的,严肃的。面对这样的父亲,我实在是不知道会让我吃什么,说不定,我会饿着肚子去上下午的课。
于是,进屋第一句话,便是问父亲,妈妈呢?
父亲正在看电视,扭头笑了,你妈有事,今天我们吃豆腐汤行么?
我心里一沉,妈妈真的不在,看来只有吃父亲的菜了,以前虽没吃过,不知道好坏,但显然,肯定是不如母亲的。可也无可奈何,便对父亲说,好的。
父亲于是起身,走去厨房。我留在屋里看电视。那时,还没有搬家,主屋到厨房,还需要经过天井,父亲来来回回,一会儿从主屋到厨房,一会儿又从厨房回来。忙里忙外,倒也难为他。
父亲很快做好了,端进屋来。我才发现,他所说的豆腐汤,不过是碗里是油水和豆腐而已。
我心里想,好一个豆腐汤,也太简单了吧。以往母亲若是这样做,肯定会放粉皮,肉丁,还有各种大料。哎,真不知道味道如何,能吃么?
你要不要尝尝看?父亲笑着对我讲,眼神中,竟然还透露着一丝期待。
我拿起勺子,小心的舀了一口汤。“小心烫。”父亲的声音又传入耳边。
我小心的咂了一口,味道还说的过去。应该是放了鸡精,不然怎么会有一种肉汤的味道。
“还可以,我们吃饭吧。”我对父亲说。
“好。”父亲很是欣喜。
一顿饭下来,相对无言。父亲本来话就不多,我那时也是个内向的孩子。只想快点把饭吃完然后上学。
我已不记得那顿饭后来的样子,父亲做的汤的味道也已经消散。但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记得他做饭的那个中午。
后来,我上大学。寒假回家,母亲买了一包羊肉。我中午做好,父亲从卧室出来,眼神试探得问我,怎么样?
我就忽然想到,七八年前,我也是这样的眼神,询问父亲的汤菜如何的。
一瞬间竟有些失神,我回过神来答道,反正我是做熟了。
父亲尝了尝,说,不错,可以出锅了。吃饭的时候,父亲又说,饿不到自己就好。
我忽然明白过来父亲语中的含义,我在外求学,父亲一直放心不下,然而又语拙不知道如何开口问我,才在吃饭的时候,说出这样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然后我看向父亲,笑了笑,说,怎么会,都这么大了。
从父亲做饭给我再到我煮羊肉火锅,中间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家也从农家院搬到了楼房。想起朱自清写的《匆匆》——“去的尽管去了,来的尽管来着;去来的中间,又怎样地匆匆呢?”
又想起他写的《背影》。我没有观察过父亲的背影,但是父亲做饭的滋味,却已经化为熨帖深沉的父爱,留在我的记忆深处,成为我前进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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