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下午朱歆正在上班,手机响了。沈逸程火急火燎的说,“快去虹桥机场接下我爸妈,我临时要开个重要的会,去不了了。他们登机了,你快点啊!航班号发信息给你。”朱歆条件反射的“哦”了一下,电话就挂了。
她有点不平,自己也是要正经上班的人啊,但还是赶紧跑去领导那轻生细气请了假。琢磨了一下,趁打印机旁没人,急忙打了一张纸,印着接沈爸爸沈妈妈。来不及回去换自己朴素大方的衣服,穿着上班的小西装搭小黑裙就奔去地铁站了。
她早到了半小时,先去洗手间把脸上被电脑烘出来的可鉴油光洗了洗。九月的上海还是蛮热。她买了瓶水,想了想又多买了两瓶,然后又研究了去哪里排队打车。万事俱备后,她就忐忑不安的混在接机队伍中,就像坐在考场里等着发物理卷子,既希望快点又盼着慢点,结果却是总有一道大题做不出来。
他们推着行李箱转过来,她就认出来了。沈逸程跟他爸爸长得很像。他妈妈还是打扮得精致得体,头发一丝不乱。她硬着头皮赶忙跑过去,声音发颤,“沈叔叔沈阿姨,那逸程有点事,我来接你们。”话一出口又懊悔逸程这两个字说得太亲密了。他爸笑笑不说话,他妈爽朗的一笑,“呦,自己不来,把女朋友派来了。辛苦你啦!”朱歆又要去推行李车,他爸爸开口了,声音倒也和蔼,“不用了,我来推。”
好在机场人声鼎沸,不说话也不尴尬。朱歆顺利带着他们上了出租车。她把水递给他们后,脑袋再转也想不出什么话开口,咬牙切齿恨恨的想怎么找沈逸程算这笔账。
然后一个电话救了她,有员工又来质问为什么报销单被退回。平时她最烦别人打她手机问报销单。但此刻她如获至宝,温柔耐心讲了很多,公司的制度是怎么规定的,为什么要这么规定,发票不合格有什么风险,怎么修改,如涓涓细流绵绵不绝。那个员工先是有点气愤,看她态度让人如沐春风,又觉得很感激很不好意思,最后他听得失去了耐心,草草说了句谢谢就挂了。朱歆瞟了一眼窗外,要过黄浦江了,很快就到了。
沈逸程的妈妈听完电话倒开口了,先问她的工作,又饶有兴趣问他们怎么认识的。听到是高中同班同学,大学又是校友,他妈妈一下很惊喜,“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是叫啥子衿来着嘛,逸程在家说起过好几次,说你各方面都很厉害,人也很漂亮”。朱歆感觉自己被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脸都僵了。她悄悄的深呼吸一口,竭力平静的挤出了一句,“我不是他说的那个同学,她叫周子衿,去美国读书了。”沈逸程的妈妈识趣的安静了,甚至都没补救的问下朱歆的名字。朱歆心灰意冷,也不再费神,呆呆的看着窗外流淌的灯光。
沈逸程打电话问他妈到哪里了,他妈有点疲惫的说不知道,还在车上。朱歆觉得没道理和旅途奔波的叔叔阿姨计较,吸了口气,回头礼貌的说,“阿姨,我们到浦东了,再过几分钟就到了。”他爸爸笑着说,“很快嘛。”朱歆又回应说,“嗯,现在还没到晚高峰,不堵车。”
沈逸程还没下班。朱歆给他父母开了门,拿拖鞋拿毛巾,又去厨房烧水,给他们冲了茶。次卧的枕头还搭在阳台上晒,朱歆把它们收进来,套好枕套,又从柜子里拿了一条空调被出来,说,“阿姨,晚上有点凉,你们觉得冷就加床被子。”
朱歆心里都被那个啥子衿厉害漂亮的故事堵得慌,没心思再紧张,也觉得没必要了,自己跟周子衿的鸿沟是填不平的。她就单单想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做这些,反而显得不卑不亢大方利索。沈逸程的妈妈有点不好意思说,“别忙了,你也累了一下午,坐下来休息一会。”朱歆莞尔一笑,“阿姨,不会啦。公司还有点事,得先走了。沈逸程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她跟叔叔阿姨道了别就走了,临走前她赌气的把沈逸程给她的钥匙留在了门口的鞋柜上,内心是决绝的愤怒的凄凉的。
她也觉得自己匪夷所思,不就在家说了几次周子衿嘛,自己怎么就翻了醋坛子,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和背叛。
她不生阿姨的气,阿姨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生周子衿的气,人家是厉害是漂亮啊;甚至她也不能生沈逸程的气,他一直都对周子衿奉承的,从高中到大学;然后,她是生自己的气了。
她气自己谨小慎微唯唯诺诺的像个小媳妇;气自己拼尽全力还是周子衿翘在天上,自己趴在地上;气沈逸程对自己胜券在握如囊中之物;又气自己不争气没有傲骨。她就气了一路回了自己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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