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北旧事(三十二)

作者: 鱼呀嘛鱼摆摆 | 来源:发表于2017-04-04 16:25 被阅读29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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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格意义上《川北旧事》不算是小说,只是以石头的视角和片段式情节来反映川北的民俗风情以及80、90后的儿时记忆。

    张婆婆的头七过完,张老三把帮了六七天忙的邻居些请到家里吃了一顿饭,算是对忙碌这些天的人们的犒劳,石头也跟着去吃了一顿好的。

    晚上回来的路上石头妈和老汉儿商量趁着明天去赶场,一来,办些放的时间长的年货;二来,石头姐姐学校也放假了,可以接上姐姐一路回家;再一个,石头和石头老汉儿去把头发剪了。

    “妈,我还不想剃脑壳!”石头想着天天早上起来都是白头霜,剃了脑壳好冷哦。

    “不剃?长的像个草熊样的!明天你老汉儿也要剃。”

    “不想剃嘛!等明年正月间在剃就是了。”等明年正月间就暖和了,剃了就不用隔三差五的洗脑壳。

    “正月间剃不得脑壳!”石头妈说。

    “为啥子嘛!腊月间剃脑壳好冷哦。”石头说。

    “正月间剃了脑壳下不成秧。”石头妈有些不耐烦的解释。

    “哦,那好嘛。”石头一听下不成秧那还了得,一家四口除了石头老汉儿出门打工挣点钱,剩下就靠石头妈在家种点庄稼。几亩地里的苞谷麦子人吃牲口嚼的剩不下多少,要是下不成秧,反正白米饭吃不到了,饿不饿肚子还不晓得呢。只是,隐约觉得正月间剃脑壳和能不能下成秧好像没什么关系,难道全中国、全世界正月间都不剃脑壳么?那剃脑壳的人还不得饿死啊!

    一路无话,回家烧水洗脸洗脚,这一摊子忙完差不多新闻联播也放完了,一家人围在火盆边上看电视。石头妈闲不住,在堂屋门口进进出出,不一会整来一大簸箕苞谷,担在石头老汉儿腿杆上就剥开了。这时候,石头和石头老汉儿自然是躲不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手上却也不放松,两集电视放完,一簸箕苞谷也剥完了。

    石头惦记着要去赶场,第二天早早的就起来了,刚一出房门,往门前田里一望,白晃晃的一片,大声吆喝起来,“妈,妈,咋个又下雪了啊?”

    “那是下的白头霜。”石头老汉儿去上完厕所回来,刚好碰见石头在吆喝便回道。

    “我还以为下雪了呢!白晃晃的。”石头抠抠脑壳,讪讪的应道,“哎哟,好冷哦,我要去烤火去了。”说着,一矮身从石头老汉儿咯吱窝下穿了过去,一溜烟就进了灶房。

    “这都三九天了,再不冷啥时候冷啊?”石头老汉儿跟在后面也进了灶房,整了整煮猪食的大锅灶膛里柴火,“莫说,今天早上还真是过于的冷啊!”

    “那不是,水管子有冻起了。在这么冷几天缸里的水吃完了,就得去挑水吃。”石头妈一边抱怨一边在准备早饭。

    “老汉儿,三九天是撒子啊?”石头问。

    “你看嘛,他不晓得一天哪那么多问题。”石头妈说。

    “娃儿嘛,不晓得的事晓得问还好,就怕那些不晓得问不晓得学的娃儿。”石头老汉儿看了石头一眼,“冬至开始,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天是一九,第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天就是二九……”

    “哦哦,我晓得了,第十九到第二十七天就是三九,对不对?老汉儿。”石头脑袋瓜子反应快。

    “是,一共九九八十一天。老话说:一九二九,怀中揣手;三九四九,冻死老狗;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六十三,行路把衣宽;八九七十二,猫狗卧阴地;九九八十一,庄稼老汉田中立。”石头老汉儿摇头晃脑了念起不知道跟谁学的调调。

    “明明是冻死猪狗,哪里是老狗了?”石头妈质疑石头老汉儿的说辞。

    “嘿嘿,你说是猪狗就是猪狗嘛。”石头老汉儿脾气向来较好。

    “也是哦,三九四九,长毛的猪和狗儿都冻死了。难怪这么冷,人还没得狗儿毛毛多,有没有冻死过人啊?”石头问。

    “傻娃儿,人晓得穿衣裳、烤火撒。”石头妈向来不以石头的话为然。

    “那咋没有啊!”石头老汉儿接话,“往年大集体的时候,咋没冻死人啊。这些年好到哪儿去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晓得我们上学吃啥子不?”

    “白面馍馍?”石头问。

    “白面馍馍!你想的倒是美,一天一个红苕,有时候走到半路上就啃完了!那时候盐才一分钱一斤,煤油五角钱一斤,你们爷爷都舍不得晚上点灯,第二天早上割完猪草,还要先在路上把作业抄了才敢去学校,要是那时候像你们这样好的条件,我上个高中,还不得大大小小捞个官当当……”石头老汉像是在怀念过往,又像是在诉苦。

    “你又在摆哪年的老黄历了,石头,洗脸吃饭,莫听你老汉儿摆了。”石头妈已经将早饭收拾停当,洗脸水早从灶门上的鼎锅里倒在了洗脸盆里,看着洗脸水越来越冷,越听越是气,不住声的打断石头老汉儿的话。

    吃过早饭,三人收拾收拾就出发了。走到张婆婆家房后时,石头正背到“三九四九,冻死猪狗”,张老三端着一大碗红苕珍珍稀饭在菜地边上吃,停箸抬头笑道:“石头错了,错了,三九四九,沿河看柳。”

    “三表叔,你才错了,五九六九才是沿河看柳,不信你问我老汉儿。”石头不服的朝自家老汉儿努努嘴,想要得到肯定。

    “老三,走赶场去!”石头妈说。

    “不去,二十八再去。石头,你去干啥?不怕买娃儿的把你背起跑了啊?”张老三向来爱逗石头玩,一大一小经常一个嬉皮笑脸逗弄,一个一本正经的应答。

    “我去剃脑壳。我才不怕,要是敢背我,我就用降龙十八掌打死他。”石头回道。

    “石头,给你三表叔拿跟烟去。”石头老汉儿抽出根烟递给石头吩咐道,看着石头接过这才自己也点上一根。

    张老三端着碗往上走,石头捏着烟往下跑,一口气功夫两人就遇着了,张老三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石头,喊你老汉儿也给你整一根,哪个男娃儿不抽烟啊!”

    石头却没答话,瞪着眼睛看张老三的脑壳,看得张老三一阵莫名其妙,正要问就听见石头说,“三表叔,你不去剪头发么!我妈说正月间剪了脑壳下不成秧哦!”

    “我不去,过两三个月再去。”张老三笑笑回道。

    “石头,搞快些,走了。”石头妈站在公路边上喊。

    “三表叔,我走了哦。”石头一转身叮叮咚咚的就跑回公路上,三人打一声招呼,张老三应一声,吃饭的继续吃饭,赶场的继续赶路。

    “妈,三表叔的头发比我还长,那才是草熊呢!他咋不去剪头发呢?”石头问道。

    “屋里死了老人要留三个月的头发,不准剃脑壳。”回答的石头老汉儿。

    石头那时候还不知道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听石头老汉摆着过时的老黄历听得津津有味,石头妈却时不时的打击几句,一路上倒也显得不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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