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凉意缕缕，六点钟，太阳在蓬松的云絮里，正跃跃欲试，空气安静得没有一丝风，鳞次栉比的小区，沉浸在一片柔和安宁中，偶有三两早起的人，除了做小买卖和买菜的大妈，就是早起伺候孩子的主妇了。
经过一夜松懈的休憩，女人睁眼在天花板和壁灯之间，转悠了几分钟，想到新一天开始要安排的事情，一个鲤鱼打挺的抖擞，麻利地跳起来换上柔软的毛线衣，毛呢裙，快快的洗漱完，准备给孩子做早餐。
粥、粉、面、馒头、包子...流水线一样，轮着转，女人变着法子的花样百出，竭尽所能地均衡孩子营养，满足孩子缤纷多彩的世界。
女人想起自己小时候，兄妹众多，早餐腌菜稀饭吃到怕，身为女性，在那个年代的小乡村家庭里，还彼受性别轻视，如今孩子和她同为女性，更应该善待同性，这就好比善待从前和以后的自己。
彩虹一样的早餐，换来转去，不过孩子吃来吃去，最爱吃的还是鸡蛋和牛奶。
热牛奶，白水煮鸡蛋，这样的早餐省时省力，简洁又方便。
开水云雾缭绕，沸腾不到二十分钟，鸡蛋煮好，浸泡冷水一分钟，就可以利落地上桌了，女人顺便给自己伴了一份葱花面。
孩子还在细鼾绵绵，脸蛋粉晕，虽然上一年级了，丝毫未退幼儿时的婴儿肥，小嘴巴撅的可以挂电话，两只手弯曲地保留着婴儿般的睡姿。
女人一脸慈爱柔软，不忍心叫醒她，闻着孩子淡淡的馨香奶气，感叹时光如白驹过隙，从一开始对孩子爸没看对眼，到后来差不多地结了婚，如今小日子过得简单清明，却又分外腴足。
时间的安慰就是这么快，十年恍如一日。
快要到上学的时间，女人猛然回过神，轻唤孩子乳名:“宝贝，宝贝...”
孩子纤长的睫毛，蝴蝶般扑闪抖动，想继续假装睡意，不过天真的她没憋着两分钟，就开心地醒了。
女人在一旁征征地看着孩子穿着，梳洗，对孩子摸这摸那，拖拖拉拉的毛躁，给于指正。她觉得，孩子脱离幼儿后，应该让她懂得正确学习方式，养成良好的生活习惯。
一番舞弄后，孩子趴在桌子上，尝试着用不同方式探索，掀、抠、剥、捣鼓着鸡蛋壳，一边剥，一边就着牛奶吃，小眼贼溜溜地睥睨着女人，见女人唰啦啦地吸完了面条，孩子用细嫩的声音说：
“妈妈你先下去，把车子推出来。”
“好呢，妈在楼下等你啊！”
女人带上钥匙，有点习以为常孩子怕来不及，天天重复式的催促。
学校离家门口很近，骑车五分钟内会到，走路大约二十分钟，女人担心孩子，路上会东张西望，乱蹦乱跳的不安全。
不过能够赶在孩子读书前，从小山村里搬迁出来，让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过去的节衣缩食，夜以继日地工作，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驰骋在宽阔的马路上，大鸟驮着雏鸟，一起盘旋在骨肉相连，风雨同舟的成长路上。
看着孩子的小身子板，搭上一大书包，未脱离幼儿园的稚气样，高兴地蹦进了学校，孩子的快乐成了女人心里最好的安慰。
送完孩子，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余下的时间和以往一样，先回家，把家里收拾一下。
早上人的精神，是最好的状态，女人哗哗地扫完桌面上凌乱的鸡蛋壳，抓起孩子摆弄成发扁的牛奶盒，还没有扔下去，发现牛奶又没有喝完。
这孩子匆匆忙忙，毛手毛脚的，女人无奈地直摇头，想到扔掉太浪费，女人把剩下的牛奶咕咚咕咚地喝掉，收拾好桌面，按部准时地迈入上班的路途。
公司例行内部规定，举行一年一度的奖彰讨论会，女人到的时候，加长的办公桌像一条龙舟，两排坐满了竞赛的人。
棕红呈亮的办公桌，倒影着各分公司，分店的领导和销售代表。大家表面见惯不惊，笑容可掬的互相点头问候，其实心里都带着几分明了，几分悬念。
这样的会议，对于基层代表的女人来说，一年遇不上两三次，由于公司历来重视销售这一块，她才有幸来参加这种表彰会议。
毕竟一个公司，无论你的策划多好，还是渠道有多广，最终还是要第一线的销售人员，去创造这个利益。
想到这，严谨小心的女人，为自己基层的身份，找到了一丝自信。
掌舵龙头，总经理在宣布完，各部门的嘉奖和需要提升之处后，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公司使尽浑身解数，提出了变相减薪的改革方案。
随着市场的不断涌新，公司效益下滑，半年前，已经关掉几家分店，当下市场不景气，公司僧多粥少，这次改革，特意把效益和年终奖挂上了钩，意味着如果公司利润下滑，年终奖就会缩水。
事实上，公司的利润，本来每年就在下滑，这等于老板成功的变相减薪。
真是个鲨鱼吃大鱼，大鱼吃小鱼的社会，女人没想到表彰会议变成了削减福利会议，唉！老板只管你吃饭没有，而不是管吃肉没有，要知道，那点福利不就是给孩子买牛奶喝的吗？这老板还让不让人活了，女人有些懊丧。
当然，换位思考，用陈旧的观念，看待着新生的事物，很多人也只看到了老板的光鲜亮丽的一面，不知道他这条毛毛虫，曾经经过怎样痛苦的蜕变。
会议一直开到夜幕降临，习以为常的加班加点，已经成了大家乃至国人工作的一部分。
会议开完后，女人干站了很久，想到男人微薄的薪水，既要还贷，还要支撑家里的生活，家里没矿，没背景，跳槽暂时没去处，孩子的牛奶得有，只有自己踏实勤劳地去拼搏了。
放下心，自然面对人生的跌宕起伏，只要努力，面包牛奶都会有的，女人骑着小电动，一路上安慰着自己，心不在焉地晃到家。
变故总是在意料之外，牛奶是心酸苦涩堆积而来，挣扎着努力的生活，有时候是被现实逼迫的，不过生活有些缺陷，必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温暖修补平衡这个过程，经历过才会知道它的意义。
孩子闪着剔透的泪花，憋着小嘴，在家里饿着等女人，妈妈没回来她也不敢睡，看见女人这么晚回来，拖着大鼻涕，哇哇地放声哭起来。
都说孩子是父母欠的债，孩子成了女人心头不可缺少的朱砂痣，牵一动，而痛全身，女人搂着孩子，惭愧欠疚灌满心湖...
待孩子释放够后，女人强打起精神，给孩子下好了面条，看着小家伙吧唧吧唧的吃完面，临睡前又热了一盒牛奶给孩子喝。
孩子诧异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好奇地探问: “妈妈以前不是说，一天只能喝一盒牛奶吗？”
女人一征，回想起平时节俭地为了孩子每天有奶喝，误导过孩子，每天喝一盒就够营养。
女人不好意思地尴尬一笑，“那是妈妈骗你的，其实人的一天，最佳摄入量是早晚两盒牛奶。”
“那妈妈为什么要骗宝贝呢？”
“嗯...因为大时代里，小百姓的日子，就这样啦，很正常。”
“妈妈，那我们生活在大时代里？不是在大城市里吗？”
“孩子，我们生活在大时代里，也在城市里。”
“妈妈这么说，以后我可以喝两盒牛奶了...”
……
孩子的十万个为什么，穷追不舍到困倦熟睡。女人轻抚孩子热汉细珠的额头，爱意绵绵地搂着孩子，进入了夜湾。
天一亮，女人又开始了锅碗瓢盆，工作，学校，鼠族一样的忙碌，工作上那点不顺，被生活的忙碌，消耗简化的不叫事。
认识这个世界以后，既然改变不了它，可以改变自己，只要有勇气和信心面对，努力不会虚掷的，阳光迟早会穿透雾霾。
看着孩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专心致志地吃着早餐，女人心里像盛开了一朵乖巧灵气的花，换好鞋子，被孩子督促地滑冰一样冲到楼下，准备推车的时候，才发现匆忙中忘了带钥匙。
女人哈着大气，倒回猛爬六层楼，脸色由白皙变成了绯红，弓着背像大虾一样，轻轻地踏进了家门。
桌上的两个鸡蛋被一扫而光，孩子正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吸着牛奶。
女人笑呤呤的，本想叫唤孩子递钥匙，可是她发现孩子喝牛奶的样子，既可爱又奇怪，忍不住驻足观察。
孩子喝牛奶的时候，每吸一口牛奶，会用嫩嘟嘟的手摇一摇包装盒，再喝一口，继续摇晃盒子，反反复复很多次后，在确认盒子里还有半盒牛奶的样子，咧着嘴，一脸成就地放下了盒子。
刹那间，女人像被雷劈了一样，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感动欣喜和孩子的爱心碰撞，她无措地失了魂。
每个人在和孩子这场修行的路中，以为孩子马马虎虎的不谙世事，但永远不知道孩子心里，最原始的那份情感里，有多爱自己。
一切像孩子清澈的心，毕露无疑，女人脑袋里倒影着那些泛黄的日子，孩子稚嫩而又有想法的声音。
“妈妈: 你为什么不喝牛奶呀？”
“牛奶那是小朋友喝的东西，妈妈喝不来像白饭一样，没味道的牛奶。”
孩子一副授人以渔的样子: “可是我们老师说过，牛奶可以补钙，帮助长高，强化骨骼，不管什么年纪的人都可以喝，妈妈你也要喝。”孩子推了推牛奶。
“妈妈吃面条，没法喝牛奶。”
“牛奶是百搭的，妈妈你试试。”
女人始终没有喝孩子推过来的牛奶，直到后来，孩子每次都急匆匆的，喝剩下半盒牛奶...
放下牛奶，孩子抬头不经意间和女人眼神交替，孩子的脸，瞬间像猴子一样红了满面，她尴尬地把小手往身上抹了抹，假装打了一个饱嗝，错愕地张开嘴，笑呵呵的，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