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大小姐,这是写给你的第一个晚安故事,它的主题是等待与祝福。
(1)
宇宙。
在宇宙中,地球微小的如尘埃,而尘埃的微笑,在世人的眼里可以忽略。
所以从宇宙中看去,这个世界是可以被忽略的。
那么,当整个世界都可以忽略的时候,一对恋人,又算什么。
(2)
雪野明里是我在日本时的高中同学,我和她分开三年了。
那是2009年的初夏,樱花早已落尽,我和雪野推着单车走过树影摇曳的小道,黄昏时的天空,半边已经被染得通红,另一边却澄澈无比,巨大的白云漂浮在天间,雪野对我说:“真好看……”
“涛君想要考那所大学啊?”她突然问我,“我打算考本地的大学呢?”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期待和憧憬。
远处的传来列车驶过铁轨的声音,由近及远。
“喂,明里……”
“嗯。”
“我可能要回国了……”
(3)
我和雪野约好回国之后相互写信。
虽然现代的通讯方式已经很发达了,但雪野还是选择了写信这种古老的方式。
“我怕要是天天用电子邮件或者MSN,久了涛君会不耐烦呢!”雪野在电话那头用很低的声音说。
此后的日子,我每隔一个月,都能收到雪野的来信。
雪野喜欢用粉粉的信纸,会在信的开头画上一只可爱的兔子,我的回信一般是用H大的信纸写的,一来一往,我们差不多每两个月通信一次。
再后来,慢慢变成了三个月,四个月……
雪野依然会及时的寄信过来,只是我回信的时间,随着在这边的繁忙而越拉越长……
(4)
父亲在日本的生意失败后,就回到了国内,同时还把我送来了内陆城市C城的H大念书。
我所在的学院,和其他的同学有所不同,表面上它隶属于信息科学与工程学院,实际上我们是其中一个独立的学院:保密学院。
我们学的内容除了通讯工程还有密码学方面的知识,在大一下学期的时候,我加入了学院内部一个名叫“星涛组”的项目团队。
项目是由国家天文台发起的,在麓山之上的天文观测站,每一天都会收到宇宙中无数的电波,这个项目就是常年监听宇宙中的电波,判定里面是否调制了有意义的信息。电波经过电脑过滤后还需要人工进行解码,如果真有外星文明的话,估计会用带自译解系统的简单密码来传递,所以只需要密码学的本科生就足够了。
虽说如此,但组内的任务还是很繁重,毕竟宇宙太辽阔也太有魅力,我整日都在实验室中忙碌,本就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的我渐渐的和身边的同学疏远,也愈发的想念在日本的日子。
唯一能够安慰我的是依旧能收到雪野寄来的信,我开始思念她。
(5)
“涛君亲启,久疏问候,今天又去了一次三溪园呢~!很怀念和涛君在一起的日子,便利店冰凉的汽水,中华街热腾腾的米线,踏青时草地的气息,东京湾夜晚的风……涛君在中国过的怎么样呢?听说c城很热呢……暑假会回横滨么?……”
“涛君安好,我们今天去了福利院哦~久违了的社会责任感呢……前几天来台风的时候……”
“问候君安,涛君的回信真是越来越慢了,不知道是不是邮差耽误的,最近在忙什么呢……”
雪野总会在信中写上她的日常生活,时而还附上几张笑意盈盈的照片,而我因为终日在星涛组中忙碌,提笔时已不知有何可言。
终于有一天,我回信给她:
“雪野明里亲启,久疏问候,最近一直在实验室忙着呢。我在这边加入了一个叫星涛组的项目小组,我们辅助一些天文研究中心,对于宇宙中搜寻到的电波进行分析,里面有些电波是恒星爆炸时候产生的,有些是黑洞诞生时候产生的,或许还有些是宇宙诞生之初就存在了的。
这些电波跨越遥远的宇宙,最后被我们听到,感觉就像听到了遥远星海的涛声一样,说来真的很神奇呢。
我们的老师说,等过些时日学校的国家超算中心修好了,我们也可以用麓山天文台向宇宙发送可以传播超远距离的电波哦。
如果几万光年外有外星人,说不定会听到呢,只是那时候我们都只怕死了几万年了吧。
明里,宇宙真的好大好大,距离都是光年计的,一万年都是一瞬,相比起来我们真的好渺小,从C城到横滨其实真的不远呢……”
在信的末尾,我告诉雪野,下个星期实验室可能就要搬去麓山天文台,因此以后可能不能经常回复了,我让她不用等我的回信,什么时候都可以写给我。
(6)
此后的一年多雪野的信此后就从未间断,直到那一天,日本发生了9.0级大地震。
(7)
最先的时候,是在电视的新闻上看到日本地震的消息,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雪野,担心她的安危。
我打开MSN,发现雪野头像是暗的,才想到我已经两年多没有和雪野用过即时通讯或者邮件联系我了,因为一直以来都是靠写信来维系思念。我给雪野留了言,但又怕她看不到,我给雪野打电话,却发现记忆中存留的还是她高中时期的号码,而那个号码早已注销。
我才意识到我们竟然就这么只靠着通信整整维持了三年,我才意识到我竟然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却还把这样的事情当作理所当然。
我找出了雪野以前给我写的信,从信的内容中找出了她学校所在的地址。
辗转打了好多个电话,终于接通了。
“么西么西……”
……接电话的是雪野的同学……
“涛君……雪野她…其实…已经…不在了……”
(8)
雪野其实在两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我离开日本后的一年,雪野被检查出绝症,然后休学接受治疗。她从未将这些在信里告诉我,而是一直勇敢的面对着病魔的侵袭。她相信有一天能够治好,更希望早点治好,因为我说不定哪天就会去日本看她。
我曾经在信中让她对我回日本有所期许,但每每因为忙于星涛组的项目而搁置。
我和雪野都未曾想到终有一日我们再也不能相见。
雪野坚持在治疗期间给我写信,坚持穿漂漂亮亮的衣服拍照片寄给我……直到有一天,医生告诉她余日不久后,她开始给未来的我写信,她写的那些信,足够每月一封寄上好几年,就成了后来两年我收到的那些信件。
就算偶有回信,粗心的我竟然从未发觉雪野的信中从未提及我回信的内容。
(9)
那一晚,我在麓山天文台的观测器接到一束电波,来自1.95光年外的星空,送到超算中心分析,是一颗不起眼的小型恒星毁灭时产生的。星星熄灭的电波,穿过寂寞冰冷的宇宙,终于被听到,却足足晚了近两年……
(10)
两个星期后,我去了日本横滨,从雪野的同学手中接过一个箱子,里面都是雪野给我写的信,一直以来都托付室友帮她寄出。
我拆开来一一细看,她足足写到了去世后的第五年,不少信中还夹着拍好了的照片,甚至一年后毕业时戴着博士帽的照片都提前拍好。
雪野写的内容沿着时间轴渐渐前进,在她笔下的未来里,她幸福的活着,毕业,一年半后有一个很英俊帅气的男孩子开始追她,在最后的分手信中,她告诉我“虽然很喜欢涛君,但是她想把握住未来的幸福,所以不会再和我联系,让我忘了她,好好的生活。”
最后,我在箱子里找到了一封灰色信封装着的信,上面写着“请勿寄出”,日期是雪野去世的前一个星期。
我拆开来看,信纸上密密麻麻被写满了:
“我是19岁的雪野明里,我很喜欢20岁的涛君”
“我是19岁的雪野明里,我很喜欢21岁的涛君”
“我是19岁的雪野明里,我很喜欢22岁的涛君”
…… ……
“我是19岁的雪野明里,我很喜欢32岁的涛君”
…… ……
“我是19岁的雪野明里,我很喜欢41岁的涛君”
…… ……
信写到的最后似乎是墨水用尽,笔迹已经淡不可见,最后一句看的清只有:
“我是19岁的雪野明里……”
尾声:
回国后,我全心的投入星涛组的工作中,毕业后留在了学校当老师,虽然不少人介绍女孩子给我,家里也安排了几次相亲,不过我都拒绝了。。
当我还是学生时,星涛组的一位老师曾经说过,浩瀚的银河无边无际,星海的转动就像逝水的奔流,人类连沙滩上的弄潮儿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听潮儿,听着背景辐射中那偶然夹杂的一丝突兀,就好像海水击打在岩石上的涛声。
那一天,我在麓山天文台负责将一组经过超算中心调制的电波发射向茫茫太空,像是海边听着涛声的小孩将水轻轻的搅了一下。蝴蝶的翅膀开始扇动,哪怕知道引发风暴的可能微乎其微。
不久后,那组电波就将被太空中四处横窜的杂讯所淹没,或许它还会再飞行很多年,越过无数的行星表面,被吸收,被折射,甚至最终好多年后回到地球。
如果真的有人收到这组电波,那么必定会觉得奇怪,因为那纷繁冗杂的信息中,还被另外调制了一句简单的话,贯穿始终。
“嗯,我还在等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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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很喜欢新海诚,星之涛就源自《星之声》,雪野明里这个名字来自于《秒速五厘米》的女主角篠原明里和《言叶之庭》的女主角雪野百香里。有没有发现这个彩蛋呢。
故事虽然悲伤,但其中的爱也是很温暖的,不知道此时的你,有没有感觉到呢?
网友评论
看了博主很多文章,才发现自己已很久没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