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狗的爱情

猫和狗的爱情

“你喜欢什么宠物啊？”，这是芳芳成为我同桌后说的第一句话。

“狗啊！”，我想也没想。

“啊！为什么不是猫啊？”，芳芳有点失望。

“怎么，不喜欢猫我也有错”，我有点不耐烦。

“不是，主要是我家快快生了两只仔，我留了一只最好看的，想……想送给你。”

我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桌子前的试卷，甩了一句，“现在忙着高考呢，没心思养宠物。”

那时的校园里挂着各种横幅，“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还有我妈专门给我绣的护身符，“宝贝第一”，虽然它一直藏在我的枕头底下。

高考前一周，全体高三在操场上动员，芳芳就坐在我旁边。

无形的硝烟已经弥漫，结束时，校长激情澎湃地喊道，“青春无悔，永不散场”。

我的热血瞬间被带动了，挥舞着拳头，跟着大伙一起喊，“青春无悔，永不散场”。

旁边的芳芳也喊了起来，不过她一直在重复，“永不散场，永不散场”。

整个操场上气势浩瀚，长大后，已经多久没见过这样充满激情的画面。

在那个高考决定命运的岁月里，清晨的一缕阳光，树间的一丝蝉鸣，操场上的一个足迹，都能激起学习的热情。

高考结束最后一门后，大伙脸色千姿百态，站在义中门口，我在和舍友们调侃。

我：反正考完了，要不我们来对答案吧！

舍友D：对个鸡毛，周元你还有没有点良心，自己考得好就不得了是不是。

舍友S：来呀，互相伤害啊，反正我家里已经安排好了，去哪都一样。

这时，舍友D满脸坏笑，用胳膊肘顶了顶我，示意我往旁边看。

芳芳就离我十米远，瞧见我正看她，好像准备了半天的东西一下子又全漏气了，跺了一下脚，就往车上跑去。

回到大陈后，摄影师为我们拍了最后的毕业照。

在那个凉爽的午后，每个人都精心打扮了自己，穿上了曾经觉得最好看的衣服。

我专门挑了一件紧身的，妄想在学妹们面前秀一把，可是勒得我差点透不过气。舍友D拿了把剪刀对着镜子使劲地修剪鼻毛。舍友S则掏出了指甲剪，剪完了手指甲，再剪脚趾甲。

我：S，你是不是高考脑袋考傻了，别浪费时间好不好。

舍友D：嘿嘿嘿，可能是最后一次在这里剪了，就让他留点记忆好不好。

足球场上，摄影师说，“来，大家一起看镜头”，然后突然冒出一声怪笑，把大家都逗乐了，咔咔咔，相机里传来快门不间断的声音。

照片上每个人都笑得那么开心，谁都不知道此次一别，再次相聚会在何时。

我把该扔的东西都给扔了，留下一些错题集给学弟学妹们。

芳芳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封，“周元，你看高考结束了，那猫还留着，你能养吗？”

“可我家已经有狗了”

“我家的猫很听话的，很温顺的，很好养的”

“那……好吧”

第一次看到芳芳笑得这么轻松，“信记得回家再打开”，说完，她跑开了。

趁她走后，我立刻打开了信封，上面有两张纸，一张是满满女孩子清新飘逸的字迹，另一张写得是一个10位数的qq号和一个8位数的电话号码。

上大学后，芳芳给我打电话

“怎么样，还好吗？”

高考后，我去了合肥，而她去了杭州。

芳芳：“你为什么要跑这么远？”

我：“不知道”

芳芳：“来杭州不行吗？”

我：“第三志愿就是杭州”

芳芳：“合肥冷不冷，有没有好玩的地方”

我：“你怎么跟小白一样话这么多”

芳芳：“小白是谁”

我：“你送我的那只猫，来了之后，整天和我家的乐乐（边牧）吵吵闹闹”

芳芳：“原来它叫小白啊，真好听。这是我的新手机号码，你要记住了”

我：“哦”

从此脑海里除了父母的手机号外，又多了一个杭州的号码。

那是大二平安夜，我躲在宿舍里和舍友们开黑，突然手机响了。

我：“喂，干嘛呢，我正打游戏”

芳芳：“我现在在合肥了，你在哪？”

我：“你怎么来了”

芳芳：“嗯……我有亲戚在这里，知道你在这边，顺便来看看你。”

我退了游戏，舍友们狠狠地看了我一眼，坏笑道，“可注意点”

我：“你等我”

芳芳：“嗯嗯”

说来也真是奇怪，合肥天虽然冷，但是好久没下雪了。

飘舞的雪花中，我看到了芳芳站在校门口，捂着手，傻傻地等着一个人。

我拉起了她的手，“多冷啊，在亲戚家就好好呆着，出来受冻干什么”，说完就拉着她往旁边的饭店走，因为那里有空调。

芳芳：“因为我……想你了”

安排好芳芳坐下，我看了看自己的钱包，走到厕所里给舍友大奶打电话，“借我点钱，下个月还你”

大奶：“多少？”

我：“正常的一天开销”

大奶：“好”

直到我坐下后，芳芳才变得正常点，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包，“我帮你织了条围巾，上网查了一下，合肥天气冷，你戴上。”

我：“芳芳，你真好”

芳芳脸一红，“你不是答应做我男朋友了嘛”

菜上来了，芳芳：“一个就够了，怎么点这么多，吃不完的”

我：“放心，有钱呢”

透过火锅的朦胧热气，我发现芳芳越发地好看。

“我送你回亲戚家吧”

芳芳低下头，没说话。

“在哪？我送你回去”

她还是没说话。

“你不会是来合肥玩的吧”

芳芳点点头。

“一个人来，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这里传销的很多”

芳芳：“我就想来。”

我：“那你现在有住的地方吗？”

她摇摇头，攒的钱都用来买车票了。

我：“几点的火车”

芳芳：“订了明天早上的”

我：“你先在这等一下。”

我拿起手机又打给了大奶。

“再借我点钱，得定个宾馆”

大奶：“靠，得寸进尺是是吧……我只剩饭钱了”

“免费按摩一周”

大奶一笑，“成交”

那个结冰的早上，我送芳芳去车站。

芳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我：“怎么可能，说什么傻话”

芳芳：“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我：“再过一个月就放寒假了，到时候回家让你使劲看个够。”

芳芳：“我……不想回去”

我：“不回去你呆哪啊”

面前的这个女孩突然呜呜呜哭了起来，我看着也心疼了，“到底怎么了”

芳芳：“周元，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我也不想啊，寒假回去就去我家，小白现在被我妈养得白白胖胖的。”

她破涕为笑，帮我理了理围巾。

我：“车要开了，回去了给我打电话”

芳芳：“嗯嗯!”

回到寝室后，我从早上等到晚上，她还是没有给我打电话。

从圣诞节等到元旦节，她还是没给我打电话。

我就很生气，你不先给我打，我是不会先打给你的。

到了新年中旬，我再也忍不住了，拨打了那个号码。

“你所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

大奶来了一句：“她不会出事了吧”

我一拍脑门，“TM的，我反应怎么这么慢”

各种电话一通打，手机打到了欠费，再拿大奶的手机打，“你说要死要活你也吱一声”

正当我准备去杭州的时候，芳芳终于给我打电话了。

芳芳：“过得怎么样”

我：“很不好，你好久没联系我了。”

芳芳：“我想跟你说件事”

我：“你……不会得绝症了吧？”

芳芳：“瞎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得绝症”

我：“那为什么这段时间你失去了联系”

芳芳：“对不起，我……遇到了更好的了，我们分手吧”

我：“你TM的别骗我，我已经是大学生了”

芳芳：“我不爱你了”，她说得特别冷漠。

我：“……你别骗我了”

芳芳：“有空多给家里打打电话”

我：“……别骗我了”

芳芳：“小白应该很听话吧。”

我：“……它很听话”

芳芳：“分手以后，再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就这样挂了，挂得时候我已经忘记哭了，但我好像听到她哭了。

五年之后，我再次路过了曾经的高中，门口上贴了横幅，“不苦不累，高三无味；不拼不搏，等于白活”，我吸了口烟，转头继续往前走。

家里昔日热闹的狗与猫，现在只剩下了一条老狗了。

它趴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想动。

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中翻到了一个发黄的信封。

年少的时候，总是憧憬着远方，又畏惧路上的坎坷，所以走得小心翼翼。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常会泪流满面，没有星辰大海，也没有远方等待。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信封里的纸，一个永远沉默的头像还有一个再也拨不通的电话号码。

似乎看到一个女孩在一张发黄的纸上写下清新飘逸的字。

“周元，其实有句话埋藏在我心里好久了……我们一起去杭州好不好，不过我的成绩可能有点悬……”

文末是“青春无悔，永不散场”

那是个下雪的日子，芳芳听人说，“平安夜给喜欢的人送东西，能保证他今后平平安安”，所以她去了合肥。

还是个下雪的日子，因为道路结冰，她搭乘的公交发生了侧翻。

那次打电话是她在医院苏醒恢复意识后给我打的。

“真是的，真得精力旺盛，躺在医院里了还跟我提分手。”

从医生的眼神中，她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而故事也没有带来转折，最后她还是走了。

我捏起了那条洗得发白的围巾，“谁要你的平平安安了？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那天，我姐给我打电话，呜呜地哭了起来，“小白被别人乱棍打死了”

我点了根烟，使劲地吸。

“你喜欢什么宠物？”

“猫”，我眼里饱含泪水

“啊哈，果然喜欢猫啊，我家快快生了两只仔，我留了一只最好看的，想……想送给你”

“好啊好啊”，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发黄的信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