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说,尘世是丑恶的,诗和远方才是美好的。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无论是发自人的肺腑之言,还是行动力的实行。我有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我向往诗和远方的地方,无时无刻的幻想那个地方,它每一滴晨露,它每一朵娇滴滴的花,它每一片萌芽的叶子,它每一口新鲜的空气,它每一寸土地,它每一首深入人心的诗歌……
可这个地方,在哪里?它是广寒宫上的嫦娥,只可远观不可近瞻,它是蒙面的女神,千呼万唤,始终不出来。我无数次梦回它,它对我只是回眸一笑。我可以去见你吗?美丽的诗和远方。在我眼里,它美得不像话,我爱它爱到骨子里。可它突然严肃起来,神色凝重。我还是不死心揪着它问,你到底在哪里?我是认真的。
这时,一位老妖婆从树上跳下来,她面目狰狞,丑陋无比,我恶心地闭上眼睛,想起小时候在电视看到的动画片,里面有一个蒸人肉的老巫婆,特别厌恶,对那部动画片印象深刻来源于老巫婆的形象。而这个老巫婆却出现在我梦里,我很清楚自己在做梦,而且是一个噩梦,长而乏味。我努力想睁开眼睛,摆脱这个梦境,事实上,我更想摆脱这位老巫婆。一个美梦被她扰乱。
老巫婆没有离开,她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我环视四周,原来我身在一片原野上。那棵独一无二的大树,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大概是老巫婆的家。我转身想离开这个鬼地方,老巫婆“嗖”一声站在我面前,我忘记她会变身术。我害怕地向后退步,脚跟一软,跌倒在地上。
老巫婆突然哈哈哈大笑:“就这点胆识,还谈什么诗和远方”
“诗和远方,跟胆识有什么关系”我不服气地反问她,简直可笑,一个老巫婆懂什么。
“见识短浅,哎!诗和远方不欢迎你鼠目寸光的人”老巫婆声音越来越大,我掩住耳朵。
老巫婆垂地上的长袖口如蝙蝠般扇动,天空中出现一幅美景,一匹马在草原上奔跑,肥膘两侧长出一对翅膀美,马突然飞起来,在蔚蓝的天空上飞舞,非常神奇,我怔住了。难道这就是诗和远方。
“来吧,诗和远方在等你”老巫婆停下来,像一个慈祥的老奶奶对着我说,她看起来和蔼可亲,面部似乎被整过容,和刚刚的老巫婆反差很大。
“诗和远方”我激动地抱住老巫婆的手臂。
“对,只要你和死亡签订契约,你就可以见到诗和远方”老巫婆拍着我的肩膀。
“死亡?契约?签订?”我不解地摇摇头。
“咚”,我闻声望去,一个黑色物体从树上掉下来,一股味道,我捂住鼻子。
“这个女人刚从诗和远方回来,她想回到尘世,但她现在是一具空壳,如果你想去诗和远方,你可以和她交换你身上的东西”
“我身上的东西?”
“对,她给你诗和远方,你给她你身上一切”老巫婆意味深长地点头。
我看着那具空壳,不禁打个寒颤。我把身上的东西都给了她,那我不是成了一具空壳,我想象那惨烈的场面。
老巫婆临走前留下话,我不会勉强你,你考虑清楚再来找我,一旦你签订死亡契约,你就不能反悔,否则你生生世世注定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若你按照契约的章法来,你可以像这具空壳一样,等待另一个想去诗和远方的人和你交换。
雷声震耳,吼叫着一个寂静的深夜灵魂,原野,老巫婆,大树,一具空壳,他们从我的梦中消失。
我整个人坐起来,天亮了。诗和远方,确实美,我真的想去,可是,我必须付出代价。思绪很乱,活在尘世,已经有些疲惫不堪。早死晚死都得死,死去后还可以去到一个诗和远方的地方,那个天堂。
我发了微信给好友弋微,我跟她说起那个梦,说起诗和远方。如我所料,弋微觉得我简直不可思议,她马上来电话训话我,黎子,你疯了吗?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什么诗和远方,狗屁的诗和远方,我们轮回转世,好不容易来一趟人间,你为何不踏踏实实做人,你何必苦了自己,作孽自己。
训完了后,她还是不放心我,说晚上要过来找我,不得不说弋微是一个好朋友。但是她与我不同,她比我有灵气,有灵魂。
今天我没有上班,我向领导请假了,领到想了许久不好意思问我是哪个部门的,他说他对我没有印象,我如实告诉他,挂上电话,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一天。
我下楼买点东西,车辆越来越多,下午下班是这一天第二个拥堵高峰期,和上班的人流差不多,我穿梭在行人间。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他们和我擦肩而过,有的面无表情,有的低着头刷朋友圈,有的匆忙赶公车。不管他们是路人甲还是路人乙,总之,他们只是路人,一个与我没有关系的过客,当然,对他们而言,我也是一个和他们没有关系的路上。如果我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人会记起我,就像我的领导一样,他们不知道我是谁。我是谁?这是一个问题。
晚上弋微要过来,我打算买点菜做饭,另外,辣鸡爪,一瓶啤酒,缺一不可。最后的晚餐,吃过这餐,从此各安天涯。
我慢条斯理啃鸡爪,辣鸡爪是我的最爱。弋微在我对面的凳子上,我们围坐在桌子面对面。弋微也喜欢吃鸡爪,她拿了一个认真吃,她吃鸡爪的样子很可爱,我想如果我是男生,应该会喜欢她这一款式。弋微喜欢把鸡爪从头到尾吃得干干净净,没有剩半点肉,不像我大部分都啃不干净。
我开始唠叨,做人有什么意义?意义何在?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这一具血肉之身有何意义?他还不是一样抛弃我。
弋微平静地说,说到底你还是因为他。
我摇摇头,苦笑着,拧开啤酒瓶盖,咕噜咕噜喝起来,弋微也喝上了,但我清楚她是陪我喝酒。
弋微很晚才回去,临走前千叮万嘱我要想得开,别去想什么诗和远方。她不知道,我去诗和远方的心意已决。
我记得梦中老巫婆说过,如果我考虑清楚了,在晚上24点睡觉前点上一根蜡烛,默念几句,签约死亡契约。然后去睡觉,等我熟睡后,老巫婆便会来和我签约死亡契约。我照做了。
老巫婆来了,她带来一具空壳。那具和我交换身体的空壳,她没有头发,没有眼睛,没有耳朵……她什么都没有,包括手和脚也没有,只有一个身躯和头。尽管我对那具空壳很惧怕,说不出的想吐,不过,我还是想多看她几眼,现在的她,就是以后的我。
老巫婆亮出一张死亡契约,摆在我面前,让我看清楚再签,在没有签约之前,我还是可以反悔的。但,我没有,我看了几行,果断签约了。签上我的大名,黎子。然后按指纹。
契约大致内容,概括起来意思是,老巫婆每天晚上在我梦中拿走我身体的一样东西,嫁接在空壳身上,等我身体被掏空,变成一具空壳后,我就可以去看诗和远方。以后的日子,闲来无事,我就写写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想想,感觉还不错。变成空壳又如何。只要可以实现我的梦想。
今天晚上,老巫婆拿走了我的头发,我一头浓密的柔顺乌亮头发,每当我站在镜子前,我都会看着镜子的自己发呆,特别是让我自豪的秀发,它是我唯一作为女人应有的韵味,走在路上,秀发的回头率百分百,最重要的是,那年他对我说,待我长发及腰,他便会娶我为妻。最终,他还不是娶了别人。唉!拿走吧,留这一长发又有何用。老巫婆已取走我的头发,顿时,我变成一个光头。看到镜子的自己,我有种想哭的心情。我彻底变成一个尼姑,断了红尘,从此再也没有牵挂。没有了秀发,我变得更丑。我戴上假发,红棕色的卷发,这种颜色可以让我的心情明媚起来。暂时只能是这样。
第二天晚上,我依然按照老巫婆的话做,老巫婆很快来到我梦中。这次她说要取走我的耳朵。我两只耳朵立刻发红发热,有点烫的感觉,它们仿佛在求我不要抛弃它们。我心里对它们说,去吧,新的主人,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的。老巫婆已经取走我的耳朵,我在原地愣了许久。我没有耳朵了,从此我再也听不到曼妙的歌声,再也听不到最动听的语言,再也听不到清晨起来鸟叫的声音。我把自己严严实实裹在被窝里。眼泪直掉下来。
我买了两个假耳朵贴上,心想再买个助听器,但是假耳朵和助听器不能配合在一起。助听器的对象是真耳朵。真钥匙开不了假锁。
第三天晚上,我默念着默念着,老巫婆会取走什么?我突然害怕起来。
老巫婆来了,我跪在地上,但是没有用,这一切是我所为。没有人强求我的,我很想对弋微说,对不起,我没有听从你的劝告。
老巫婆说要取走我的舌头,我品百味,吃美食的舌头。我舔冰激凌的舌头。最重要的是,没有舌头,我再也不知道鸡爪是什么味道,我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唱我最喜欢的歌。虽然我经常是自言自语,最多也是对弋微发发牢骚,从此,我再也不能了。
第四个晚上,老巫婆取走我的嗅觉。老巫婆说那具空壳会说话了,她说嫌我的鼻子平塌,不高也不挺,不好看。她打算去隆一个鼻子,所以只要我的嗅觉。我有点哭笑不得,我鼻子确实不好看,不止她嫌弃,曾经那个他也说过,要是我的鼻子能再高挺点,会更好看。我现在明白他当时是有多嫌弃我。
《画皮》狐妖小唯与靖公主互换身体后,小唯有了嗅觉,她闻过花香那一刻。她一生满足了。如同她说的,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吗?看得出天空的颜色吗?你流过泪吗?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而本来我拥有的这些,在慢慢失去。第五个晚上,老巫婆取走我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我的世界是黑暗的,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再也看不到天空是什么颜色,看不到精彩的电影,看不到弋微认真的样子,看不到她挂在脸上的笑容。
第六个晚上,我一双手一双脚,老巫婆一并取走。没有了手脚,我不能再工作了,因为我本身是跳舞的。可以说,它们成就了我这一生,我靠它们赚钱,生活下去,但,这又如何,老巫婆说取走就取走,没得商量。我只好忍痛割爱。
第七个晚上,我感觉我全身快被掏空。老巫婆掏了我的内脏。包括胃,肝,肠子,心脏,我没有了心跳,我就像一个活死人。
这时,那具空壳已经是一位活泼乱跳的可爱女孩,她高兴地跳起舞。我曾经跳过的舞,虽然我听不到,看不到,没有心跳,我用我的意念去感受,去体会。我想,她的人生路一定比我走得更长。
老巫婆带我上马车,她说带我去一个我向往诗和远方的地方。只是,我再也开心不起来。我只想回到尘世。
弋微看到那个女孩说,黎子,你越来越漂亮,这是我见到最美的你。
而我,一路踏上诗和远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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