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过去

作者: 许星者 | 来源:发表于2022-05-12 15:07 被阅读0次

    亲爱的陌生人:

    成长的故事该从哪里讲,又该从哪里结束,我不知道,我只能断断续续理出剪不断的回忆。

    幼年我的糗事,妈妈常挂在嘴边,说与我听也罢了,来了客人也讲,我只能在心中不断默念着“敢做敢当”一词,妈妈只是在怀念过去,那些永远回不去的日子。

    幼年的我可太皮了,现在完全没印象,都是从妈妈那里得知。淘气地把自己的小鞋子扔进了爷爷奶奶家里的锅里,最后锅里的米糊还是被爷爷奶奶吃掉了;在大冬天里摘掉姥爷脑袋上的帽子,自己拿去手里耍;玩捉迷藏钻进了家里掀盖的洗衣机里……

    小学那时,总觉得爸爸妈妈很幼稚,在一段时间内,同样的问题问好多遍。说我是路边捡来的这种话我自然是不信的,这谎言太不可信,当时上小学的我就只当是他们是大骗子。他们总爱问离婚后跟哪位的问题,我有些好笑,爸爸妈妈是在“争宠”吗?我每次都一本正经的回答——妈妈。这个答案我从不犹豫,即使是两人之间,我也是有偏爱的一个人的。后来我想,或许是伤了爸爸的心了,可就算再问一遍,我的答案仍然不变。

    爸爸他,总在餐桌上回忆他的儿时,整日吃红薯喝糊糊下地干活之类的话题,我还未开口,妈妈就替我反驳道,“都什么年代了啊,还讲那些”,我想爸爸这样讲,有一部分是因为我挑食。可是,我赞成妈妈的话,过去那个爷爷曾啃过树皮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后来,高中班主任讲过他上学时的故事,带着咸菜煎饼上学,夏天煎饼长毛了,就洗洗晾着接着吃,这艰苦岁月不易。我讲,又担心旁人误解,并无别意,只是回忆,只能化为一句“尊重过去,珍惜眼下”。

    儿时我总爱和阿蓝一块玩耍,两人扮演各种角色,最爱扮医生和病人,拿着家里的各种小玩意儿放在手臂上量,笔尖扎在手背上还是有些痛的,可我们不在意,只当是体验真实。

    当时我们干过的傻事,两件尤为深刻。一是满大街的发纸。每隔一段时间,总会有人挨家挨户地塞一张广告页在人家的门缝里,不知是谁先提起的,我们也干起这档事,把空白的作业本一页页撕开,对折两次,用削铅笔的小刀沿着折痕裁了一小堆,每一小页都用铅笔画着什么涂鸦,然后两个人分头行动,往人家门缝塞进去,后来玩累了,大风一吹,纸全飞走了。后来竟然有种庆幸感,没大人来责骂我们,或许并无人发现我们的幼稚行为。二是钻门缝。当时我的邻居一家搬走了,只留一座空房,我和阿蓝决定去“冒险”,当时那户人家的房子是木门,有种摇坠感,门缝本就大,而且有点快坏掉的感觉,我和阿蓝当时年纪尚小,身体矮小,竟成功钻了进去。里面没什么好瞧的,只是在出来时有一分惊险,我的身体险些卡住。后来明白,“私闯民宅”是不对的,此事一直怕妈妈知道后,揪着我耳朵大骂。但我知妈妈向来温柔,只会骂我,不会打人。

    我总愿意跟在亲戚家的二姐身边玩耍,两家人邻村,我常去找她耍。我们曾挎着木篮子跟着大人一起去挖野菜,那菜根不好搞,连根拔不起,只能斩断它,最后收获满满一篮子,大人洗净剁碎,再剁些五花肉,给我们包很大的包子吃。

    在二姐家里,我们一块儿玩荡秋千,只是用粗绳在两棵大树之间绑着,坐在粗绳上晃,屁股硌得慌,只是我们力气小,绳子未系紧,荡着荡着突然落地,我的屁股要摔成两半了,二姐还在一旁哈哈笑,可气人。

    我们蹲在草地上摘叶子,那种揪一小半就露出几根丝的叶子,当时觉得好玩,就去寻了许多,乐此不疲揪着玩。二姐会用狗尾巴草编小兔子,我不会,只卷起一根草当做戒指。

    我和二姐一起做作业,用小刀削铅笔时我不小心削到手指,她找来创口贴为我贴上,之后又带着我一起拨开草丛找一种草,她说是可以治疗伤口,我当时是很信她的,跟着她拔了一小堆叶子后,她在一块板子上握着一块石头就开始捣叶子,直到流出了绿色的汁液,滴到我的小口子上,到底有没有效果也不知道,反正小伤口本就好得快。

    儿时的我爱哭,又有些无理取闹。有次晚饭,我很想吃火腿肠,可家里没有,让妈妈去买,妈妈不肯,我就不吃饭,一个人走到自家大门门口那里抹眼泪,妈妈最后妥协,给了我两个硬币,我握在手心里,一个人迈着小碎步去小卖铺买了一根,妈妈就只给了我买一根火腿肠的钱,最后我好好把饭吃了。有次家里来客人,临到吃饭的时候,我又躲在沙发角落里哭了,因为五毛钱买来的塑料小水枪坏掉了,它不滋水了,而和我同龄的小孩儿她的小水枪还好好的,我很难过,后来大人又骑车带我买了一个小水枪。最无理取闹那次,妈妈在很远的地方住院,爸爸奶奶都去了,只剩爷爷留下给上下小学的我做饭。我那时好依赖妈妈,第一次没见到她这么久。每天晚上,我都要给她打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啊,问着问着就哭了,好没用。有时一遍拨不通,我就一直按那个座机上的回拨键。后来,妈妈出院回家了。

    忘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理解“死亡”这个词是什么时候了,或许是在八九岁的年纪。在此之前,我和其他大人一样,有时站在大街上,平静地看着那长长的队伍,头上披着白布或是戴着白色的孝帽,哭丧着往土地庙上走,唢呐吹的很响亮。直到某一刻我突然意识了“死亡”的真正意义,我开始胡思乱想,开始不断的假设,假设爸爸妈妈离开了我,我简直无法接受,或许会跟着他们一起走,一起埋进土里,我在无数个夜里蒙在被子里为自己的假设而难过哭泣。而我想妈妈可能没有察觉到我的这种情绪,我没有对任何人讲,好像在内心挣扎了许久后,才渐渐忽视它,自我欺骗地想着,“没关系啊,我自私一点,比他们先死去就好了。”过了几年后,我又想,不要怕,顺其自然就好了。可是,能好的了吗?

    有一次,我和妈妈讲,我在家门口前挖了坑,埋了一个很小的玻璃瓶。妈妈笑着问我,有没有塞个小纸条写什么愿望啊。我摇头,只是在瓶子里装了自来水,在里面放了几根彩色的细线,而挖坑埋坑只是为了无聊而玩耍罢了。后来,家乡来了很多大型的机器,大街小巷铺上了水泥地,我想那个玻璃瓶,早就被挖掘机碾碎了,而挖了很深的坑的实际理由,不过是看了动画片的模仿罢了,家门口不会有宝藏的。

    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企图用逃避来解决问题。有些模糊的记忆,是我趴在沙发上,妈妈给我擦风油精,起因是某一个坏男生捉了毛毛虫放在我身上。还有,妈妈带我去村里的卫生所,医生拿镊子取出了我耳朵里的一颗小种子,起因是某一个男生把种子塞进了我的耳朵里。而小学那两个高我一年级的男生,经常和我上学的时间点重合,就开始各种欺负我,被欺负还被威胁不准告家长,我竟然就答应了。之后开始换一条路去上下学,那条经过菜园地的小路,我不敢再走,只走大路。大概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我还是告知了大人,她分别去找到了两个男生的家里去教训他们。可是,在学校里,那些抱着劣性因子的人,总存在着,我竟还庆幸着,自己留着短发。

    我一如既往的不爱讲话。我非常清晰的记得,小学那次,一个前桌的男生和两个女生打赌,赌注是我,他用很自信的语气说我一天不会讲出十句话,是的,老师不提问我的话,我确实可以在教室里一整天不讲话。当然,两个女生怎么会认输呢,她们问我一个问题,我便老实地答一个,反正是凑齐了十句话,这没什么。直到高中,也仍有类似的玩笑发生。在高一时,有几个外向的女生在闲暇时间会来主动找我聊天,她们讲,我应该多和人交流,我不能这样一直沉默下去。我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实际付出行动,当时我其实不高兴,并对于她们的行为,内心生了一种很抗拒的厌烦,我当时心想,幸好她们放弃了劝说我的想法,我简直是松了一大口气。后来我又有些庆幸,我的沉默带来的那种生人勿近的冷气,竟然有人不怕尴尬的向前冲,试图去冲散它,这该是一件有些幸福的故事。

    或许我的热,只能在很小的一部分的人中散发出来,在家人间,在这一两个朋友间。我一直选择着被动,或许不会变,又或许未来会发生什么血的教训,让我不得不妥协。

    那么,向过去告别。

                                              写在20岁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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