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涌动,呼嚎声起,震的石屋木门“砰砰”作响,丝丝冷气透过门缝偷钻进来。
石寝原本清凉,更添寒意。
清泠玉掌翻动,冰姬绫陡然祭出,飘飞横扫,卷起庄周身旁的石凳拉拽而起,推向木门。
庄周见黑金长绫晃动,误以为清泠向他突袭,摇身一晃。
木门抵住,冷风只在屋外呜咽,咆哮而过。黑金长绫猛然回收,迅速落回清泠袖口。
她冷声说道:“孟纤好糊涂。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林若伐尽,蝶何以生?”
“熊君桀骜跋扈,凶暴任性。若是他得齐九族秘宝,定毫无顾忌,放任熊族铁骑踏遍方圆内陆。到了那时,兵起祸乱,战事不免。一旦大乱,蝶尾国焉能自保?”
千叶插嘴说道:“徒儿当日也是这般和孟将军言明。不料将军训斥我说:熊国势威。法师法力超群,妖兽凶残暴戾。将领能征善战,兵士魁壮勇健。一旦大乱,各族心思各异,无法团结,犹如一盘散沙,吹之即碎。”
“她还说:国亡城破,君臣沦为囚奴,百姓受其驱役。东岭二十八城一百零三域不是先例么?况且招募九族巫祝并非易事,除了蜂狐两国与其结盟,其余各族尚不明朗。东林狼人神秘莫测。观潮斋凰族行踪不明。隐海人鱼深游海底。北泽万里沼地,蛛人更是被困难寻…便是让你去了五指城,恐怕熊君一时也难如愿。”
“将军还说:你去了熊国后编造谎言,就说蝶族经文早在20年前小蝶村古密道中被狼人盗走。引熊国军马前往雾瘴毒气的东林。东林曲折深邃,百转千回。便不能使熊人全军覆没,也让其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庄周心道:“这白金蝶帅不愧是财簿出身,打的一手好算盘。居然将事情看得如此深透。”
思绪所致,又听清泠冷声说道:“孟纤舍小保大,让你深入熊穴,挑弄是非。只怕千算万算,不如天算。熊君老辣精明,岂肯轻信?万一被他一眼戳穿,事态将会更加严峻。”
千叶道:“师父说的极是。那天晚上,孟将军心情烦躁,喝了点酒水,便昏沉睡去。她主张迎合熊族使我心惊害怕。我…我趁她熟睡之际,取了她腰中令牌,逃出城中…”
她脸红垂头,话语颤抖。说到最后语音越来越小,细不可闻。
清泠细眉高挑,惊讶失声,说道:“小叶子…你…你是逃回来的?”
千叶埋头在腹,俏脸涨得更红。说道:“徒儿…徒儿请师父责罚。”
清泠神容愠怒,和蔼之气瞬时收敛。她从竹床上翻跃起身,冷声喝道:“临阵脱逃,畏死求生!身为巫祝不以国家兴亡,族群盛衰为任。反而离城远去,弃百姓不顾。从小教你宽仁爱国,民族大义都忘却了么?”
她说话间言辞狠厉,责备深重。
千叶听罢匍身在地,吓得冷汗惊身,颤颤巍巍。自从长大以来,师父还是首次重言厉语,严词相加。何况庄周在侧,当着外人之面毫不留情。
千叶蓝眼含泪,颤声回道:“师父教训得是,徒儿一时糊涂…”
庄周讽笑道:“愚孝至极!明知熊出没,还敢进山林?别人都要把你卖了,还得全忠义么?你为蝶族如此牺牲,蝶族又为你做了什么?”
清泠怒斥道:“臭小子敢尔!生为蝶巫,死为蝶鬼。生荣死哀,实乃天责!”
庄周瞥向千叶,见她泪眼朦胧,哀声哭泣。心如刀割,怜惜不已。
他怒火中烧,新仇旧恨一同迸发,笑道:“老妖婆,你当日为了伊啸背族弃友之时可曾想到家国天下,芸芸众生?你守在小蝶村二十载,又为蝶族做了什么贡献?你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又岂能强求他人做到?难道只许将军纵火,不许黎民点烛。又何以以身作则?何以为人师?”
他义愤填膺,声情并茂,表达自然流畅。
他接连质问,一气呵成,强语制迫清泠。
清泠被毛头小子厉声质疑,大为惊怒。她当日作为蝶族大族,东西谷主尚且对她礼让三分,卸任以后隐居蝶村,更是无人敢和她高声说叫。想不到眼前这个敞衣露怀,来路不明的小子,几次三番顶撞触怒她。
她提起“大蝶清泠”斜斜指向庄周,黑芒飘动,剑光鼓舞。她只需稍稍使力,便能让他横尸当场。
千叶见师父震怒,用剑指着庄周,急道:“千错万错,都是千叶的错。若非我逃离城都,也不会遇见庄公子,累得公子…为我受难。更惹得师父生气…千叶愿回返蝶尾国,听从孟将军吩咐,前往五指城…”
清泠此刻虽然怒不可抑,听了千叶的话,心中也软下几分。又瞥见她蓝眸坠泪,如同海波涌潮,回忆起她幼小之时依偎身边,蹦跳起舞取悦自己。想起她不好好练功罚她面壁。相起自己因情生怨,动情坠泪时,她递来的布帛…心中怨气登时泄下,仰天长叹。
她缓缓放下黑剑,拉起千叶拥在怀里,极尽爱抚。
她看着眼前的庄周傲首挺胸,气宇轩昂,大义凛然。模糊之中似乎瞧见了些伊啸的身影。对他不畏强权,敢于直言打起几分欣赏。
她笑着对庄周说道:“身为长者,岂能与后辈一般见识。念在你心系我的好徒儿。姑且饶恕你胡言乱语,出言不逊。”
“是了!你这愣头愣脑的臭小子究竟从何而来?”
庄周笑着和她打起哑迷,说道:“从来处来…”
千叶害怕师父再起怒澜,赶忙插话,说道:“那晚,我连夜跑出城外,一路向北。直至三面环江,截断了我的路途。我心中忐忑不安,跪在江边向上苍祈祷,愿灾厄散去,能够保我太平。”
“就在我诚心祷告之际,江面骤起迷雾,绕水环伺。白雾飘蓬,铺天盖地,转眼间烟笼寒水,四野皆白。”
“我从未见过此种景像,异常骇人。惊讶得目怔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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