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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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凌冽的风席卷着薄薄的冰️雪颗粒消失在公路尽头。

我站在公交路牌背后，把毛领竖起，双手抄兜，上下使劲跺着被冻得硬邦邦的皮鞋，艰难地掏出双手，扒开左手手腕外套下一层层毛衣。跟了我两年半的电子手表此刻显示20:17。

末班车已迟到17分钟。20:20，随着那盏草帽路灯亮起，夜彻底降临了。公路斜对面的羊肉铺门开了，映着昏黄的门头灯，我看到巴特大叔举着喇叭朝我喊:丫头子，共青团农场那边起了大雾，班车来不了，赶紧回家!

明天上午的两节课是赶不上了，我背起扔在雪堆里又大又重的书包，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不知道为什么，书包出奇得重，坠得我肩膀刺痛，突然脚下一滑，我仰面摔了下去……

双手一阵痉挛，我醒了。我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做这样的梦。

我睁开眼睛，发现面前是一条曲折幽暗的下山森林公路，路边长满了古老粗壮的油松，枝叶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我猛然回头看，上山的路更加幽暗。那两根黄实线没有延伸多远便被黑暗吞噬。

一阵凉风袭来，我一阵战栗，才发现自己的外套不见了。打底长T左胳膊肘处已经磨烂，和结痂的血肉黏在了一起。脑袋一阵嗡鸣，发生了什么？我怎么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我紧紧按住剧烈抽搐的太阳穴，除了剧烈的疼痛，什么都想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十秒，也许是三分钟或者更久，剧烈的疼痛终于消退，变成了隐隐的疼。

我想我得赶紧下山。

我蜷起腿右手撑地，慢慢起身。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右前方暗林传来。我一个激灵从地面弹起来，弯着腰弓着背，竖起耳朵，前后左右扫视着。死一般的寂静，连一个小鸟一声虫鸣都没有。除了我急促的呼吸和狂乱的心跳，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我快速捡起一根相对结实的枯树枝，握在手里，环视着四周，慢慢往山下移动。窸~窣~似乎有东西在暗林中随我一起移动，我努力调整着呼吸，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会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不出来，它在等什么？

一阵冷风从暗林处快速沁来，明显的寒意使我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周遭的树，哪怕细小的枝叶依然一动不动。我猛然转身朝山下跑去，暗林处那东西也跟着我动了起来。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动作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清晰……跑，快跑，跑快些，再跑快些……噗通，咔嚓，啊~啊~……伴随着手骨断裂的声音，我蜷缩成一团，痛苦地叫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顿一顿的越来越近……

快速的奔跑加上手骨的断裂，让我浑身一阵燥热。背后的寒气一股股扑来，冷热相遇，身上的热气瞬间凝结成水，顺着额前、耳边的碎发一滴滴滴落。那声音突然停了，我强忍住疼痛，跪在地上握着软绵绵垂下的左手，仔细听着，不敢回头。

我终于听到了，它就在我的背后。那气息很轻很轻，它的身体极冷极冷。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而我又在等什么，它未动，我亦不敢动。

突然，阳光从头顶的树枝裂缝中倾泻而下，一刹那，我置身于光明之中，强烈的心跳急需一声呐喊——我憋足了劲儿，大喊一声，抓起手边的木棍转身抡去……

伴随着急促的呼吸，这次我真的醒了！

大汗淋漓。

好辛苦的一个梦中梦，看着自己通红的左手，头又开始疼痛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