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光趋暗处

    “啪……”摁一下开关，幽暗的灯光把室内的物件模模糊糊地呈现。“啪……”又摁一下，一切归于黑暗。此刻，听见风的低吟，还有远处器物碰撞的钝音。

在灯光趋暗处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奇怪微妙的，一切都在暗中悄悄地进行，一切都来自不同的神秘的指令。当时的校园很简陋，一排一排的冬青树圈住一、两棵雪杉树，或长方形或正方形就构成校园的一景。一年可能只有两次，园丁把冬青树的枝杈剪葺修整。那时，校园里盈满了冬青树青涩的清香。凑巧的是这一届文科班有72人。他们年龄不一，成绩好差有别。来自城市、集镇、村庄，每一张脸就是最好的身份证。但这帮学生经过三年的熔造、锤打，一定会重新洗牌。

当时，每一位考上高中的学生没有谁怀疑，高校的大门会不对他们打开。那种日子，总喜欢透过窗户，越过冬青树、越过雪杉，凝视外边的天空。每一次测试，每一次付出，他们都估量着自己的前程。名次的高低，在同学们之间默默地传着。特别是到了最后，那些把名次稳稳当当地放在前边的仿佛就是武林霸主了。每个人都记得那一次次考试，每个人都记得在一份份试卷前的踯蹰，在一份份试卷前作怎样的放弃。

同学毕业20多年相聚。一张张照片都能唤起自己儿时的记忆。有些人来了，带着岁月的沧桑，也带着岁月储满的人生智慧。一张张照片在屏幕上忽闪来忽闪去。站在那里，仿佛与另一个自己隔世重逢。我想哪一幅能定格在那里细细让我端详？我眯着双眼，最好看的那一张是一起走到最后的学子。他们经历了预考、高考，笑着走到了最后。那时，他们还是嫩葱般的青青少年。那时他们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那时他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我的耳边不停地传来：那个红衣衫的是你，那个昂着头是他……

有人说，阴错阳差，我不相信这话。一切好似既定好了的，一些人注定要奔赴天涯，越过一个山头又去攀越另一个山头。一些人在自己原本圈定的世界来回奔突。有些人没有来，一些是公务缠身，路途遥远；一些是无法联系，一些就是根本就不想赴这场聚会。在灯火澜珊处、在觥筹交错，在嗨歌声起时，有多少人把20多年来的心绪尽情挥洒，有多少人想在暮色四合时抽身隐退。

同学与同学之间，事实上总有亲疏之分。共同的语言不仅来自曾经共同的经历，更来自如今共同的层面。即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发小。一个是张了翅膀飞翔的，而另一个仍然凝固在原有的视域里，如何能平等地交流？如何能捕捉眼底丝丝微微透出的笑意。

20年来同学们都成长了。有些人默默地尽自己的所能为同学们做着一切。今日他们不是回家的倦客，也不是凯旋而归的勇士，他们周到地为远道而来的同学们做好服务，让同学们欢颜、愉悦。在这瞬间他们褪尽尘世的疲惫艰难，每个人都欢笑而来，不提前后身心事，只求现时返璞归真。

在酒醒处，每个人都明白，上帝是公平的，当你付出了什么，当你牺牲了什么，念念不忘，必有回想，一切都有所回报。不论你在这20多年的征途中，怎样起跑，怎样飞翔，当你付出了别人不愿努力不愿牺牲的，你自然会赢来属于你的世界。

在灯光下，一组组照片反复呈现在大屏幕上。我远远地站在那儿，目光所及之处，我把手摁在胸口，我想流泪我想痛哭，可是我不能。

人生的路很长很长又很短很短，走错时，是谁伸出双手蒙蔽了我的眼；走对时，是谁支撑起我给我飞翔的力量？如果痛苦和迷茫时，往往是方向不明，不知道路在何处。每一次摔倒后都不要一蹶不振，也不要把自己始终钉在失败的位置上。输过了就输过了，再继续吧，说不定下一次就赢了呢！

没有什么大格局，只是想今天要比明天好点，不停地调整自己的人生坐标，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心态。如攀登楼梯，踏上去要稳稳的。

班上72位同学，都有过梦想，关于成长关于文学也关于爱情。如今我们杯子互碰，一定不是梦想坠落的声音，多少岁月蹉跎，多少泪眼婆娑，不负初心，不负此生，换来人生辽阔。

在灯光趋暗处，我面对眼前物件忽隐忽现，却慢慢站起，伸出手……“儿时，我在校园里摘一枚墨绿色的冬青树叶片嗅嗅……”

在灯光趋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