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春风(50)幼儿园的工作是痛并快乐的。记得刚开始上班第一天恰逢开学,那场面震撼惨烈。三十个小朋友,此起彼伏的哭声响亮悠扬。整整八个小时,夏宛的脑子里除了自动储存了各种声调的哭声,还有沾满鼻涕口水的一张张小脸蛋,已经留不出空间留下别的了。脑子里几年大学学习的理论知识立马被挤得没影了。古人形容乐曲动听绕梁三日,可这哭声却停在夏宛的脑海里几年了也并未散去。她只能时刻提醒自己保持微笑,尽量用微笑去安抚每一个孩子。
夏宛整理好书本玩具,又认真仔细地打扫了卫生。她喜欢每天看着干干净净的教室,也喜欢看一张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当年那个分数,可以选择的专业学校并不多。夏宛毫不犹豫地填了幼儿教育专业。她爱笑,她已经不怎么会笑了。
“姐,外面有人找你,很帅哦!”莉莉边换鞋边说。
“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你知道,我认识的人不多。是不是小朋友的家长?”夏宛背上包,和莉莉走出教室。
“不是,最后一个小朋友也是我看着家长接走的。他还在门口等,我好奇问他,他说等你的。姐,这个质量优等,加油哦!”莉莉朝门口看了看,一个人快步走出大门。
夏宛站在原地,是他!前几天西点坊的那个人。那个在心里藏了十年的人,那个在竹林里拥她入怀的人,那个不明原由在十年前推开她的那个人。她快步地向前走去,既然他十年前离去的身影也如此决绝,那么今天她也是不必眷恋回头的。
“夏宛,你等等!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既然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不想再推开你了。我们从新开始好不好?我知道,你也不曾忘记我,我们何必再兜兜转转寻找等候彼此呢。”王枫拉住夏宛道。
“哦,王枫,你好自信!你怎么就那么确定我不曾忘记你?可笑,我大龄未婚不是我还想着你,是因为我还没有找到让我不顾一切想嫁的人。我有过男朋友,我很爱他,但我们不适合结婚。不适合结婚的原因很多,不是不爱,你懂吗?”夏宛想甩开王枫的手,这家伙还跟十年前一样,手仍像钳子一样夏宛怎么也甩不开。
“我不在乎,只要你还是单身,我可以和他竞争,我可以把他从你的心里赶走。”
“奇怪,十年前一个解释都不愿意听的人,一个连争都不争的人,今天就有了勇气和自信。你的自信是那个,还是这个?我夏宛会在乎它!”夏宛指了指停在路边的车,又拽了拽王枫笔挺的西装,戏谑道。
“王枫,十年前我说过,我会等你,等你找到勇气和自信。可是,你还是不相信我,选择了走捷径,选择了张满月。你扎在我心头的刀伤是被时间医好了,可是疤还在丑陋不堪。每每触及,就会想起当初的痛,你说,我能当作它不存在么?”夏宛用力甩开王枫的手,冷笑起来。
张满月?王枫愣住了,他使劲地回忆起十年前的记忆。时间太久了,他的脑子内存严重满负荷运行,好像是个女生,还有他是试图走捷径,她说得没有错。尽管他最后并没有成功,但……他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她不会回头了!
夏宛觉得时间快要凝滞了,她拼命地朝前走着,想努力忘却脑子里喷涌而出的记忆,却怎么也忘不了。她觉得自己走不动了,路边的长椅上静静覆着几片落叶,她轻轻地拭去,坐下望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记忆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午后。
“夏宛,我一直在努力地帮助他讨好他。甚至不惜利用关系帮他争取那个名额。他对我还是不冷不热,不否定也不肯定。我想了很久,只有一个可能,他心里有了别人!我又费尽心思地排查了很久,才想到你。不管这个人是不是你,我告诉你你听好了。我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东西,一个男人最需要的是金钱、地位、权势。我可以帮他,而你,不可能!就算忽略这个,我可以跟他报考同一所大学,可以更便利地陪伴他照顾他。你的成绩你也明白,他不可能为你放弃前途,你也不会有天神助力可以跟他考进同一所大学。你们不现实,终究成不了正果,不如早点放弃。你也算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自己知道该怎么做,祝你好运!”那个女孩微微高抬的下巴圆润丰满,白皙的脖子上翠绿的玉坠子晶莹剔透。
夏宛来不急消化吸收张满月的话所传达的讯息,但她知道张满月说的是对的,她早已明白的,只是存有侥幸幻想而已。夏宛苦笑了一下,张满月实在是多此一举了,他早已做出了选择,他们早已是互不相扰的陌生人而已。
天空中响声了一声惊雷,清凉的雨滴落在脸上身上,好冷。夏宛不由自主地环抱着双臂,立秋了,果然是清凉许多。一片黄叶飘下,落在她的膝上,她捡起落叶,上面枯黄颓萎,密密麻麻的小孔遍布。这落叶经历了多少次狂风暴雨的侵袭,早已不见了春日的娇嫩青翠,终是伤痕累累的坠落了。
远处路边的车里,王枫默默地望着长椅上的女孩,一滴泪滑落下来。对不起!王枫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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