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出过的豆腐

作者: 魂兮江离 | 来源:发表于2018-11-23 21:56 被阅读4次
    那些年出过的豆腐

    我姐给我来电话要到家来,我甚是高兴,我对我我外甥女和小外甥也很想念。谁知我那小外甥一点面子都不给我,我接过他时,他不知道被什么惹恼了,扯开嗓子哭喊了起来,怎么哄都哄不好了,众人无奈之际,我妈不知从那个旮旯里找出来了一个梆子,“梆梆”敲了起来。

    梆梆梆,卖豆腐,

    一直卖到山后头。

    山后头,有间屋,

    一个小孩儿在那哭。

    哭的啥?

    他娘不给他娶媳妇。

    娶了媳妇干啥?

    ……

    母亲边敲着梆子边唱了起来,那是我小时候的儿歌,也算是我妈小时候的儿歌。说也奇怪,我外甥一听便止住了哭声,伸手去夺那梆子,转而眉开眼笑起来。

    我妈对我说,我小时候淘了,这梆子声就特别管用。

    那梆子经过长年的风吹日晒变得黑不溜秋的,透露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这算得上一件古物,我起码有八九年没摸过这个东西了。

    大约在我十岁之前,我家里还是出豆腐的。在我妈十岁时,我姥姥家是出豆腐的。我妈小时候她家里每天出两三笼豆腐,是卖不了几个钱的,那时候人们大多是用豆子换豆腐,左右不过挣几斤豆子,换不了几个钱。到了我小时候,情况就好多了,但卖豆腐还是不挣钱,何况卖豆腐的村里还有三两家。

    小时候,家里离得学校远,冬天五点多起床,月亮还恁大,几个伙伴约在一起走弯弯曲曲的小山路。走得急了,便趁热喝上一大碗豆浆,胸腹里暖烘烘的,路长也不劳累。

    豆浆稍一冷上方总是飘上一层“奶皮”,喝豆浆时会黏在嘴唇上,让我有些不舒服,尽管我妈说那才是好东西,但我还是每每用筷子把它挑出来后再在把豆浆喝掉。当时整天喝尚不觉得如何,如今一想我竟有接近十年没有尝过那个滋味了,想想还是怀念得紧。

    我没出过豆腐,但我常常打下手。家里常出豆腐,妈又经常摊煎饼,如果用石磨便费工费力了,所以爸就买了一台磨糊机,把人力解放了出来。

    出豆腐当然先要泡豆子,这个时间要把控好,大约四五个小时便把豆子泡发了,然后用磨糊机磨成豆糊。

    我爸妈白天还有别的活计,所以出豆腐是在凌晨出的,卖豆腐要在早上卖,凌晨三四点一家子起来出豆腐,回去睡个把小时,六点多钟就去敲梆子、卖豆腐,想来那时候还是格外辛苦。

    对于出豆腐我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尤其是大冬天,谁不愿意在暖暖的被窝里蒙头一觉睡到天明,我每每睡得香甜的时候便被我妈喊起来,那时候可没有暖气,那个时间点又格外冷,胳膊一伸出来那点热气便被寒气给刮没了,所以我总是在被窝里扭扭捏捏的。

    对于我这样懒懒散散,我妈还是有办法治我,她先对我说,我姐姐小时候如何如何听话,干活如何如何勤快云云,先把我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让我产生愧疚之心,然后又给我每帮她出一次豆腐便给我五毛钱的承诺,你要说只是五毛钱而已,可是那时候我便在她这番恩威并济下妥协了。

    那些年出过的豆腐

    五毛钱对我来说是一笔巨款了,那时候去上学,早晚两回跑,中午在校吃饭,家里只给一块钱的饭钱,路上买俩馒头花五毛,小卖铺两张辣皮两毛,剩下三毛钱舍不得花就存在自己的腰包里,小心地攒着,莫让家长发现,现在想想,家长如何不知?只是心照不宣罢了。那时候买个玩具可不容易,一把玩具手枪就要十块往上,一毛一毛地攒要攒好久。所以为了利益我就这样妥协了。

    我家锅房里设有一张大锅居于右角,这是出豆腐用的,左角是摊煎饼用的鏊子,门口处是盛浆水的瓮,剩下的角落里早被父亲堆了满满的柴,锅房里空间不大,三个人在里面走动就很拥挤。

    把磨好的豆糊装在笼布子(类似纱布的袋子,透水),然后全家人一起压,压出来的便是生豆汁,留在笼布子里的豆渣喂猪用,要放在几十年前,猪还吃不到呢。

    把生豆汁倒进锅里,便开始大火煮,我主要负责这个,把一块块结实的木头投进炉口,随时烧随时把木头往里续,等生豆汁烧开了便成了能喝的豆浆,用暖壶盛一壶,早上便可以美美喝上一碗。

    烧炉子的时候,火闲着也是闲着,便可以用来烤地瓜,爸从井窨子(地窖)里预先拿出来的地瓜这时就派上用场了。火烧得极旺,不消多少时间,地瓜就散发出香气,剥去烤成碳的外衣,里面黄澄澄的地瓜诱人至极,也不嫌热,两个手倒腾着吃。寒冷的冬夜里,烤地瓜算得上是我的一件美事。

    上一包豆腐滤出的水叫浆,有股酸酸的味道,我常用它洗脸。浆发酵成“酸浆”是大有用处的。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这里的酸浆便是点豆腐用的。

    点豆腐是个技术活,便不需要我来操心,所以这时候我可以回去舒舒服服地睡觉。妈把酸浆均匀淋在烧开的豆浆上,豆浆便慢慢聚拢起来,成为团块状,这便是豆腐脑了。我不知道现在卖的豆腐脑是否也是这样做的,但味道大抵上是有很大不同的。

    用浆水点成的豆腐口感鲜嫩,但是不易成型,所以在这方面还要多下工夫。

    把箅子(竹子或高粱杆接成的,透气透水)放在瓮口上铺上一层纱布,把方形的模子摆好,把豆腐脑舀进去后,把上方放上方形的盖子布,盖子较模具小一点刚好能嵌进去,浆水便透过纱布透过箅子流到了瓮里,把盖子上压上重物,放置一段时间,豆腐便渐渐成了四四方方的形状,豆腐成型的这段时间我父母可以休息一会儿,等到母亲去卖的时候,豆腐还尚有余温。

    卖豆腐时,用小车推着豆腐模子,带上称、零钱,便沿着大街小巷走,时走时敲着梆子,大家伙一听到梆子声便知道卖豆腐的来了,有意愿的便出门购买。

    吃豆腐的方法有多种,豆腐在我国漫长的饮食文化中有着绚烂的光芒,这里不一一赘述,只简单举两例。

    农村人要是忙的时候,吃饭也从简,吃豆腐时便简单地切几刀,将腌咸菜的盐水兑上韭菜花当做蘸豆腐的蘸水,再就上几根腌好的椿叶咸菜,便是一顿极有滋味的早餐。而我喜欢的另一道菜是葱油豆腐,工序和上述有相似之处,便是不对豆腐进行再加工,把葱姜蒜辣椒放在热油里一炒,放少许盐和酱油,出锅后淋在豆腐上即可,这样既可以保持豆腐的原有风味,也可在其中寻到爽口的滋味。

    当然,各人的口味不同,有些人喜欢小葱炒豆腐,有些人喜欢麻婆豆腐,有些人只喜欢白水蘸豆腐,总之便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现在豆腐依然是再平常不过的食物,但像以前那样的各家各户小作坊生产已然不多,豆腐生产完很快便会被销售一空,而梆子声便许久都听不见了。“膏豆腐”比“浆豆腐”更易把控,滑嫩爽口的“浆豆腐”已是不大常见。

    社会在发展,但回想起以前的些许东西来,还是满满的怀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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