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疼惜女儿困境，奈何木已成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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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屋里已经黑压压的坐满了人，谈话间，村里的人都听说了：小美爸爸找到了这里，要把小美带回去。想看热闹的，想帮着大彪阻拦的，想看城里人气派的，揣着不同的目的，坐满了阴暗逼仄的黑屋子。
桌子上已经把原来的晚饭换掉了。一盘尖椒炒鸡蛋、一盘土豆丝、一盘烧茄子，唯一的荤菜的是白切肉片，还是大强媳妇从家里拿过来的。
“叔啊，我这没准备，先将就吃点吧。”大强家的坐在灶台前的矮凳子上，局促的对小美爸爸说。“等逢集，我多置办些酒菜。”
“大家都是有儿女的人，相信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女受苦。”小美爸爸紧紧的拉着小美的手，“我就把话说明白吧，小美我要带回去，她不属于这里！”
“大，小美可是我媳妇啊！”大彪着急了，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朝着小美爸爸嚷嚷道。
“你坐下！”大虎瞪了眼大彪。
“叔啊，咱山里虽然条件比不上您那边，可是咱也是过日子的人家。”大虎拿起一瓶白酒，斟满一个酒盅，双手递到小美爸爸面前。小美爸爸连看也不看，尴尬的大虎只好把酒盅放到了小美爸爸面前饭桌上。
“只要两个人诚心过日子，再苦的日子都是甜的，这不大家伙的日子比原来都强多了。”大强家的插话道。
“过日子，可也要看过的什么日子！”小美爸爸生气的说道。“都什么年代了，过这种粗茶淡饭的原始日子，看我闺女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咱这是农村啊，农村有农村的过法，看看村里百十号人口，不都是一日三餐，白天黑夜的过吗？”大彪大坐在最北边的餐桌边，手里紧紧攥着拐杖，边敲打拐杖，边咳嗽说道。
“我闺女从小娇生惯养，我是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不是长大了来你们这里干农活的！她应该有属于她的生活！”小美爸爸生气的一拳头捶到餐桌上，桌子上的碗筷砰砰作响，把大彪大吓的把手里的拐杖掉在了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小美爸爸，嘴巴张的老大，下巴上的羊须胡微微颤抖着，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个老头你疯什么，你发什么狂？”大彪沉不住气了，起身大声嚷道。“你闺女不是我拐来的！她自己愿意跟着我来的！她相好的不要她了，要死要活的，要不是我，你好给她坟上烧纸了！你不谢谢我，你来我这里耍什么横！”大彪忽的起身，两个胳膊掐着腰，昂着短粗脖子的头，脚尖踮着地，腿一晃晃的吼道。
“大彪你一边去！你会不会说话！”大虎使劲的往后拉着他。
“三哥你别拉我，这是我的事，你别掺和，我就不信这个老头他能把我婆娘带走！”大彪边嚷嚷边用手指着小美爸爸。“在咱们地盘上他还能撒野！我不信他有这个能耐！不想活了是不！”
“看小美，这就是你找的人家。”小美爸爸气的浑身哆嗦。“要家庭没家庭，要人品没人品，这么个人!”
阴暗的灯光下，愤怒的大彪狰狞的五官拧在一起，“你说谁呢？打死你个不知道好歹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吃好喝伺候着，你来我家装大爷！”食指指着小美爸爸的鼻尖，感觉再稍微一上前，手指就能戳到小美爸爸的脸上，恨不得一记耳光就打在脸上。
“畜生、道德沦丧的败类！”小美爸爸伸手把指在面前手挪开，哪知道大彪一个顺手使劲推了小美爸爸一下，小美爸爸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
“不许动我爸爸，不许动我爸爸！”旁边的小美哭着喊道，赶紧过去扶着爸爸的胳膊。
“老子还就是打了，怎么着吧！”大虎蹿到小美爸爸身边，“里外全是我的人，你还能飞出去？”
“大彪你疯了不是！”大虎一把拽过大彪，挡在了两人之间。
“叔啊，我这兄弟急脾气，您别见怪啊！”大虎过来扶着小美爸爸道，转过身扬起手掌，就要打在大彪身上。大彪赶紧躲了一边去:“三哥你跟谁一家呢？你为谁说话呢？”大彪蹦着跳嚷嚷道。
“叔啊，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啊。”大强家的说道，“咱们得为孩子着想啊，小美有这个孩子多遭罪啊！”
小美爸爸呆住了。
小美爸爸来到这段时间，还没注意小美的肚子，听大强家的话，不禁看了眼小美。
小美身穿一件肥大的青色粗布外套，灯光又阴暗，不仔细看真没看出来，五个月身孕的小美，肚子已经大的如同篮球般大了，“小美啊！”说话间，爸爸脸上老泪纵横。
“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呢！”大彪从大虎身后探出头来。
“要不是你闺女，小海能死了，我二嫂能疯了？还想走，你把小海复活，给我二嫂医药费，你想滚，赶紧滚，赶紧滚！”大彪唾沫横飞的嚷嚷着。
“走，咱们现在就走。”小美爸爸紧紧拉住闺女的手，“怀孕了咱们也走，不能呆在这还没进化好的人家家里。咱们不能给蛮子生孩子！”
放在小腹上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或许是嘈杂的声音惊动了肚里的胎儿，或许是害怕妈妈一走了之，自己将成为没有爸爸疼爱的孩子，甚至或许因为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周围人给予的压力，她根本就看不到这个世界。她急了，她说不出话，但是生存的本能，让她告知妈妈，求救于妈妈。她用全身的力气踹了妈妈一脚，告诉妈妈，妈妈，我在这里，请保护我！我要活着，活着！
宝宝，我的宝宝。我感受到了你的存在，感受到了你的呼喊，妈妈会保护你，拼劲全力保护你，纵使牺牲自己，也绝不后悔！在这一霎间，小美，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决定。
“我看谁敢走！”大彪大声说道，只见面前的大彪手里已经拿了一把镰刀！
“想走不是？反正我大彪贱命一条，大不了以我这条命陪你们三条命！”大彪挥舞着手里的镰刀，“不信来试试！”
围观的人群赶紧往外散去，生怕大彪一不小心，将镰刀挥舞在自己身上。
“朗朗乾坤，我不信由得你撒野！”小美爸爸看着面前兽性大发的大彪，更加坚定了带小美离开的决心。更加疼惜自己的女儿，跟着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样的生活？能有什么样的未来？
“妈了个巴子，你找死！”狂躁的大彪挥舞着镰刀上前劈过来，爸爸上前冲在了小美的面前，一定要保护自己的女儿，不能再让她受苦！
“你给我滚出去！”大虎上前一把抓住大彪的胳膊，“发什么疯，撒什么野，让大伙看笑话不是？”大虎朝已经癫狂的大彪吼道。
“你别管，你管得着吗？有事没事的往我家跑，我三嫂不够你伺候的？又来勾搭这个婊子！”大彪挥舞着镰刀咆哮着，嚷的嘴角边全是白色的泡沫，头发上的汗珠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你真是疯了！”大虎拽着大彪的胳膊，“人家大老远来，你这样对待人家，你太会办事了！”大虎边往后拽大彪，边跟他讲着道理，企图让大彪平静下来。
大彪大坐在桌边，气的身体瑟瑟发抖，嘴里嘟囔着，“造孽啊，造孽啊，你哥俩打个什么啊？”
“别打了，别打了！”围观的吆喝着，但是都不敢过来劝大彪。
“啊！”
只见大虎蹲在地上，右手死死的按住左胳膊，鲜血咕咕的从手里流出来，地上已经溅上了好多鲜血。
“三哥，三哥！”小美吓的赶紧过来叫道。
“死婊子，你还想着我三哥呢！”大彪挥舞着镰刀，“你走啊，继续走啊，我看你有能耐走出这个村子，我让你竖着出去，横着进来，你试试，不信你试试！”
“大彪啊，你把你三哥砍伤了！”大彪大流着泪，颤巍巍的走到大彪面前，“来，砍吧，把我砍死吧，先砍死我吧！”
大强家的拿过一个布条，使劲的勒在大虎胳膊上，“大虎，大虎你忍着点，我让秃子去叫大云了！”转过头哭着对大彪说道：“你发什么疯啊，这个家不是你三哥，你还能过吗？”
“小美啊，你看看，家里死的死，伤的伤，你能不能安心过日子，别折腾这个家了啊？咳咳咳。”大彪大咳嗽着对小美说道。
“我不走，你放心。”小美对着拿着镰刀的大彪说道。
“你让我爸爸回去。”小美转身对气的脸色煞白的爸爸说道。“爸爸，我不能走，我已经和他结婚了，孩子都有了，就当我死了吧！”
街坊邻居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的样子，爸爸妈妈失望伤心的脸，明辉妈妈刻薄的话语，明辉绝情的模样，大彪癫狂的样子，死去的小海，疯了的二嫂，伤了的三哥，每张画面持续轮番滚动在小美的脑海里，冲的脑子疼。
爸爸，爸爸，我怎么能不想回家？我怎么能愿意留在这闭塞落后的山村里，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和一个无底线的粗鲁莽夫生活在一起，可是，肚子里这个已经会动的宝宝，如果回去，妈妈怎么会让我把她生下来？纵使生下来，又得面对多少的流言蜚语？孩子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冰凉的童年？倘若我坚持跟着爸爸回家，这疯狂的大彪怎么可能放我走？又会对爸爸做出什么样的伤害？爸爸，对不起，我不能走，让我留在这里吧！一开始我做错了，让命运使劲对我蹂躏吧，惩罚我吧，让我一个人承担吧，不要伤害我的爸爸，不能再连累三哥，更不能让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伤害了。
我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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