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人能逃过死亡,“出生入死”是再正常不过的过程,在别人,我们是看客,轮到自己,是撕心裂肺。生与死这堂必修课,我,尚未毕业。
“回来吧,恐怕不行了。”这是在我把爸爸送回去一个月后接到的电话。
一路奔向医院,看着病床上瘦到脱了相的爸爸,我眼含泪唇带笑告诉他:爸爸,我回来了。
那段时间,不分日与夜,陪着爸爸聊天,那是有史以来我和爸爸说话最多的时光,每一句每个神情,都历历在目。
临近春节爸爸要求回家过年,每年春节爸爸做的事,这次都换成了我,在万家欢乐辞旧岁之际,我跪在院子中仰望星空,许下唯一的新愿:愿父母身康体健!
病魔从来不等人,很无情很冷血很残酷。一夜未睡的爸爸,终于肯听话去医院了。一路上,我望向窗外,默默祈祷,爸爸能闯过此关。
爸爸走不了路了,挂完号回来的我看到躺在冰凉水泥地上的爸爸,心痛如绞。轮椅上的他,头耷拉着,张大嘴,想吸入更多的氧气。直接进了重症,医生护士开始忙碌的抢救,各种仪器管子在他瘦小的身上,像怎么也挣不脱的枷锁。总算,有了好转,总算,舒了口气。
病床不大,爸爸则更小。站在病床边,我不敢离开半步,眼睛一直在爸爸那里。对,我以为,又一次赢过了死神。
难熬的时刻到来了。吸氧已经不管用,爸爸像离开水的鱼,急需空气。无论哪种方法,他都不能正常呼吸,吊瓶换了又换,他开始呕吐了,不排尿了,一口气要喘半天,我红了眼,在爸爸的胸口轻抚,希望能减轻他的不舒服。
医生无策了,我看着病床上显得那么小小的爸爸,扑在他身上边哭边和他说话,一句句一字字带着血,带着痛,爸爸已经很难出言了,只用点头来回答,姐夫来了,妈妈来了,我擦干泪水,让医生撤了所有的抢救仪器,轻轻告诉爸爸:爸爸,我带您回家。爸爸不舍的眼神越来越涣散了,手也越来越凉。
夜色笼罩着大地,很黯,回家的车上,爸爸的眼球已不转动,我一遍遍呼喊他,絮叨着,我看到了,爸爸眼中滚落的泪珠,那一刻,我哭到失声。
终于到家了,爸爸的胸口还有温度,嫂子来了,婶婶来了,我找出了爸爸交待给我的他想要的衣服,鞋子,一件件穿,原来我的爸爸是山,现在怎么我这么瘦小的人也抱得动了呢?我舍不得放开他,舍不得他胸腔的余温,舍不得,就这样放手。
不懂的事宜交给堂哥,我忍住泛滥的满腔泪,做辅助,姐姐带着孩子已哭傻,妈妈像失了魂不知所措,那么,只有我,只能是我,撑起来。
得一点儿点儿空闲,躲在无人的角落,任泪肆流,转到人前,依然是那个坚强的姑娘。
爸爸要走了,在冬季的凌晨,别人尚在熟睡,我们在去火化的路上了。车子开起来的声音成了最好的掩盖,我恸哭失声,这一路到头,我和爸爸,终将阴阳两隔,我再看不到爸爸,除了一盒白骨。
那天,天很蓝,无风。来到公墓,我看到了给爸爸选的“房子”,编号正好是爸爸的年龄,旁边一棵松树。墓穴里,我和姐姐清扫擦洗干净,铺好,轻轻的将骨灰盒放进去,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爸爸真的走了,再无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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