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片来自网络,侵删“请君观此理,天道甚分明。 ”
飞雪连天,山阴之处,三座破旧的茅草屋如十年前一样,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抖落身上不牢固的干草。他的白衣融入雪中,依稀可见的是他被白雪覆盖的黑发和额发下的一双深蓝色眼眸。没有任何迟疑,他飞奔进中间相对最大的茅草屋中,看到一位老人脸色苍白蜷缩在草垫上,旁边的油灯早已燃尽,火盆中剩下不再冒热气的碳灰。
“师傅。”青年人跪在老人面前,俊俏的脸庞上是严肃哀伤的表情。
“荀,是你啊……”老人吃力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青年人。
“师傅,荀来晚了。”
“为师……不希望你来。”老人抬起一只手来。
荀在静默中摇了摇头,始终未抓起老人的手。
“总有人需要付出,我甘愿替师傅成为此人。”
语罢,老人的手无力地垂下,走了。
被人暴力推开的门卷进了飞雪,另一个戴着兜帽的青年人站在门前,看着跪着的师弟和西去的师傅,悲伤地摇摇头。
“荀,师傅最后说了什么?”
“没什么。”语尽,荀与他的师兄彦擦肩而过,走出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七字笑声从异域的皇宫响起,两边的大臣弯腰弯得更深了,当中高高在上的王,脖颈之处缠绕着毒蛇,毒蛇朝下面跪着的荀吐着信子,时刻想扑过去将其吞下。
王抚摸着身上缠绕的毒蛇,笑着问荀:“你师傅当年都不愿意归降于本王,我如何确信你是一心一意对朕的呢?”
荀抬起自信的脸庞,说道。
“王,我可供出吾国一处军草大营的具体位置。”
“嗯,本王有些满意了,这次就派你领二十精兵前去毁粮草大营。”
众臣低着头相互递送着狐疑的眼神。二十精兵对于烧毁重兵把守的粮草大营明显不够,但是对于看守一个荀应该是绰绰有余了。
“谢王,不过,我另有一事作为请求。”
“什么?”
“大营的看守是我的师兄,如果王足够信任我的话,请让我一人面对他。”
“准奏。”
彦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心知陛下这次派给他看守粮草大营的任务是多么的重要,所以他不敢懈怠,日日夜夜即使士兵换班,他吃住都留在大营旁边。
几日前,御驾亲征的陛下找他聊过一次,主要想问问他关于他师弟的想法。
彦是个聪明人,所以能和荀师从最有名的剑术大师,在当时号称“荀彦护国”,是陛下最有利的左右手,但是一切都毁于他们师傅面见圣上时的一句有心之话。
“吾国财力,异域三年能追,到时若有奇才倒戈,那吾皇可要当心。”
陛下生性多疑,立刻免了大师的职,并将荀彦,一人派去做了知县,一人派去当了城外的守兵。
彦一直不太明白师傅为何会说出这么糊涂的话。
但是有传言说,后来异域大王派人邀请他们的师傅前去做客了,应是老爷子去过之后并无允诺,所以回来时似乎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一病不起。
陛下找彦聊天的时候,先表达了一下对他们师傅的惋惜之情,随后,谈到了荀。
“你的师弟近些日子经常出现在边界之处,吾准备他下次再入境时,请他前来做客,如何?”
“理所当然,倒是陛下有所不知,荀近些日子在做一种药品的生意,出境应是与收购药材有关,毕竟异域的奇珍异草甚多。”
“他为何不等到朕收复异域时,再行前往呢?”
彦知道陛下对他们三个人一个也不相信,留他在身边,也是为了以防荀反,国内无人能与荀抗衡。陛下诏安彦最有效的就是,他的一家人都被他所控制。而荀生性和蔼温柔,但难以动情,至今孤独一人,无人为亲。
“救命可是片刻都不能等待。”彦回答道。
陛下装作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说了一句。
“你们师兄弟之间的情感可真是好啊。”
彦当天晚上便收到了荀已反的字条,和陛下遣人送来的他女儿的人头,他看到之后,冷静地在后山挖了个坟,将其埋入其中。
荀反了,彦格外无奈。
记得他们还是少年时,围坐在师傅身边,听师傅给他们讲“道”。一头雾水之下,师傅对两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天道、左右时局的帝王之道和你心中的道,三者冲突之时,你们会如何选择?”
“顺应天时,荀选择天道。”
彦惊讶于荀如此之快便做出选择,他被师傅和荀两人盯着看,说了如下几句话。
“心中之道最贴近吾本人,但吾不能因一己私利而违背陛下的帝王之道,但帝王之道与帝王本身的认知和胸怀有关,并不总是正确,天道循环如常,无人可逆天道而为,冲突之时,应是选择天道无疑,但如若做选择之时,吾有难以割舍的心中之道和难以不从的帝王之道,吾怕是难以选择。”
“若是一定要选呢?”师傅逼问一句。
“吾心之道。”彦回答道。
三人各持一方之道,到如今,师傅为了尊崇帝王之道而死,彦为了心之道而困于无常之境,而荀,更恐怕是逆天道而行。彦太清楚这一战了,异域必败无疑。
三更之后的粮草大营极其安静,彦靠在大营的帐篷上小憩,但是有一根神经紧绷着,时刻注意外面的风吹草动。
荀独自前来,满身的鲜血,手中一把发着白光的剑,将火把的光芒直直反射向彦的眼皮上,彦瞬间的出剑快得毫无声息,挡下荀自然而生的剑气。
“你来了。”彦站起身来,紫眸怒视着荀。
“师兄,别来无恙。”荀看起来对发生的一切都表示淡然。
“只你一人前来?”
“我总觉得你我之战,并不需要别人插手。”
彦立刻明白了荀身上的血是谁的鲜血了,他示意自己的手下撤走。一人独自面对自己的师弟,动手之前,不忘问一句。
“荀,这就是你的天道?”
荀先发制人,利剑迅出,染血的衣袖随着他的手臂,直向前去,彦多是抵挡,一把剑身较宽的剑横在眼前。
“你会明白的。”
彦的剑被荀刺弯,荀借力而起,在空中旋身向粮草大营飞去。彦不能让他得逞,重踏地面直直飞过荀的身边,挡在他的面前,用力一划,霸道的剑劲让荀飞身而落。
“师兄我不会对你客气的,请你不要阻挡。”
“我也是,你挡住我的道了。”彦话中有话。
荀日常和煦的表情如今变得狰狞起来,他提剑朝着彦扑了过去,彦坚毅的表情挂在脸上,也朝着荀飞奔而去。突然,一支箭射向荀的背后,彦下意识地侧身出剑斩断箭镞,荀却一剑砍在了彦的肩膀上。
“额!”
“师兄,承让了。”
“不!”
荀将火石抛到空中,轻敲一下,向着粮草大营抛去了火星。瞬间熊熊大火,将整个大营照亮。彦一个人摔坐在地上,剩下的是呆滞的眼神。荀路过他的身边,将剑狠狠地从他的肩上拔出,蹲在他身旁悄声说。
“我已将他们转移走了。”
随即,荀大声笑着,朝着天边飞去。
彦入了大狱,三日后问斩,陛下手上没有了威胁他的人了,最后只能要他的脑袋了。
另一边,荀在异域得到了完全的信任,甚至连异域之王身边的那条蛇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荀,我听说你的师兄彦被那边的昏君关了起来,现在他们国中没有与你匹敌之人了,我们是不是该全面进攻了?”
“王也该御驾亲征,鼓舞军心了。”
“好!”
令人惋惜的异域之王骑上战马随军出击,就再也没有回去。大战当前,两军将领终于见了面,陛下以为怒斥荀就好像能吓退敌军似的,但是还是起了一点作用。异域之王身边的毒蛇突然发了疯,正好咬在王的咽喉之处,在异域军队一片大乱之时,陛下手下的铁骑,无情地逼迫过来。
战事结束,众人知晓了,荀一直是陛下派入敌方军中的卧底,而那条突然发疯的蛇是荀带去的蛇,原本的那条早已被他煲了汤。陛下重重地嘉奖了荀,但荀只有一个请求,要再见彦最后一面。
“你为何不请朕免他的罪呢?”
“他私心太重,粮草大营被焚在即,仍要救吾一命,罪不可赦。”
“你的心可真狠呀,我很欣赏。”陛下笑着说。
彦临刑的那一日,荀带了一坛酒,一只羌笛,来到刑场。羌笛声凄凄切切,彦的眼中丝毫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反而无比释然。荀抬头看了看远处亭子中坐着的陛下,随后为彦倒上一碗酒水,递到他的面前。
“师兄,”荀拉住了彦端起碗的手,问他,“你现在明白我说的天道了吗?”
彦没有正视荀,点了点头。
一碗酒入喉,酒碗被摔碎在地上。远处亭子中传来同样的声响,彦站起身来,拿起桌子上的羌笛,在他与荀周围的迅速环绕一圈,只见一只只飞箭摔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彦将箭镞划伤的羌笛放回桌子上,朝着迷雾之中走去。
“诶诶,你怎么回事?”彦身边的刽子手朝他说着话,却被刹那间的剑气割了喉。
“不好了,陛下中毒了,快来人啊!”
“荀……荀……”陛下攥紧拳头颤抖着喊着荀的名字,随即摔倒在地上,驾崩了。
彦和一家人平平安安隐居在山阴之处,后来的事情都是他听说的了。
荀成了新的陛下,并下令,不准有人去打扰阴山山下的那一户人家,违者必死无疑。
彦知道荀在监视他,但是他能守着自己心中的道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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