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子

小时候，我母亲为了一家的生活，在荒地上开垦了一块菜地。

我记得那时候，生产队是不允许社员家里有很多自留地的，所有的山田水土都归生产队集体所有。留给社员家里的也就是屋场地角边，旮旮旯旯里那些闲置没用的土地。种一点冬瓜南瓜，茄子辣椒，萝卜白菜等日常蔬菜。良田沃土都要归生产队集体种粮食作物，社员们不准占用公家一点土地。

记得我们家从祖父的大家庭分开后，我刚好七岁多，读小学。分家后，我和母亲搬进了一栋上百年的老土砖屋。土砖屋里啥也没有，就一口小铁锅，一张简单床和几副碗筷。我和母亲就着暗淡的煤油灯，在老土砖屋里，开始做分家后的第一顿饭。

我记得母亲站在老灶台边上，望着烧热的油锅，不知道煮什么菜。案板上就一只萝卜，几根白菜，油盐也不多。真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哪，最勤快的母亲也为分家后的第一顿饭发愁。

我在老灶前烧着火，通红的灶火烤着我的脸。已经到冬天了，身上虽然穿的不多，但是在老灶前面烧火，烧得身上还是暖和和的。母亲在灶台上把那只萝卜切好，在锅里放一点油，待油锅烧热，便将萝卜放进去炒熟。然后再把那几根白菜切碎，做了一碗白菜汤。我和母亲吃的第一顿分家饭，就是萝卜白菜，虽然清苦，但记忆犹深。

分家后，祖父给了我们家一块很小的菜地，只能种一点葱姜蒜，韭菜等。想要种冬瓜南瓜，萝卜白菜等瓜果疏菜，想都别想。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母亲为分家后的一日三餐费尽心血，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蔬茶淡饭总要满足吧。问题是没有自留地，去那里种植蔬菜，保证我们家的一日三餐呢。

母亲是勤劳的，祖父没分多少自留地给我们家，母亲就准备自己去开荒，开出几块菜土来。我们家在一个大湾堂里，人多地少，对土地是几缝插针。凡是好一点的土地早就被人家占有了，连一般的沙土地也让社员开了菜土。

母亲在大湾堂周边找荒地，找适合开垦菜土的荒地。功夫不负有心人，勤劳的母亲看准了我家老屋边的一块荒草地。那块荒草地上长满了杂树杂草，土地贫瘠。大湾堂里的社员瞧不上眼，生产队对这样的荒地也不问不管，任其荒芜下来。那块荒地有半个蓝球场大，只要把他开垦出来，做一个菜园子还是可以的。

勤劳的母亲看上那块荒地后，就准备动手开荒垦地了。那时候，母亲每天要出集体工，从头到晚几乎没有多少空余时间。开荒只能利用出工之前的那点时间，用毛镰先砍掉荒地上的杂树杂草。然后把砍下来的杂树杂草用火烧掉，烧掉荒土上的杂草后。母亲就利用空余时间开始挖开荒土，把那些树根草根挖出来扔掉。然后整土，抽训，打坎，母亲硬是把一块废弃荒地开成了一菜园子。

到了春天播种的季节，勤劳的母亲在新开垦的菜土上划出一小块来，播下各种菜籽。菜籽在地里发芽长菜秧时，母亲便在菜土上移栽菜秧。种上冬瓜，南瓜，丝瓜，黄瓜，栽上辣椒，茄子，豆角，苦瓜等蔬菜。

菜秧栽下去后，母亲每天都要去菜园子里打理，给瓜苗施肥，松土，搭架子。豆角是蔬菜里面长得最快的，也是最先要搭藤架的。给菜园子里的瓜果打瓜棚是最辛苦的，我记得打瓜棚的时候，母亲总要叫上我去帮忙。

母亲先用到山上砍一些短竹棍回来，削掉枝叶，然后把这些短竹棍插进豆角藤中间。这是给豆角搭藤架，让豆角藤顺着短竹棍往上长。到了长出豆角来时，我们就在那竹棍上摘豆角就是了。

打冬瓜，南瓜棚是最辛苦的活，母亲先要准备一些较粗的楠竹，树干。把它们裁成2米长左右，用柴刀把楠竹，树干的一头削尖，便于埋进菜土里。然后在冬瓜，南瓜地里打桩眼，把削尖的楠竹，树干竖起来插进打好的桩眼里，填土筑紧。然后再用一些细竹树技横挂在竖起来的楠竹，树干上，就把瓜棚搭好了。最后在瓜棚上放上一些竹尾巴，用绳子固定，这样一个四四方方的冬瓜，南瓜棚就打好了。

冬瓜，南瓜的藤蔓顺着攀附的小竹杆爬上瓜棚后，就在瓜棚上开花结果。当秋天到来时，爪棚里结满了红红的南瓜，长长的冬瓜。它们一个个在瓜棚上吊着，很是可爱。

打好瓜棚后，母亲每天给瓜果蔬菜施肥除草外，还要把瓜藤扶上架，让长势喜人的瓜藤爬到瓜棚上去。菜园子里开始被绿叶覆盖，开花结果了。辣椒，茄子长得很快，母亲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她辛苦开垦的菜园子，终于开始有收获了。

黄瓜是所有瓜果里最先开花结果，最早上我们家餐桌的。当母亲摘下几条黄瓜拿回家煮给我们吃时，感到特别的香甜，特别的好吃。因为这是母亲开荒垦地，亲手种上的蔬菜，是她辛苦劳动的结晶，也是她的劳动成果。

母亲菜园子的蔬菜出来后，她每天早晨就摘回一大篮子，叫我给大湾堂里的社员家里送去，让他们尝尝我母亲种的新鲜蔬菜。那时候生活条件艰苦，社员家里没啥东西吃，连蔬菜都很少。

勤劳的母亲从不吝啬菜园子的蔬菜，只要菜园子的新菜长出来了，就摘下一些让我送给湾堂人家，让他们尝鲜。春夏时节，送些黄瓜，丝瓜，辣椒，茄子等。到了秋天以后，母亲就把瓜棚上的大冬瓜，大南瓜摘下来，亲自送给湾堂里的社员家。

八月十五月圆夜，母亲把菜园子里种的花生扯出来，把新花生摘下来煮熟。然后喊来整个湾堂里的乡里乡亲一起来吃新花生，吃月饼。整个大湾堂里的社员，高高兴兴地享受母亲开荒种地，播种耕耘的劳动收获。

母亲的菜园子，不仅解决了我们一家的一日三餐的蔬菜供应，而且也让大湾堂里的乡里乡亲分享了她的劳动成果。母亲把菜园子里吃不完的大冬瓜，大南瓜储藏下来。到了冬天下大雪的日子，又成了不可或缺的应急蔬菜。

进入秋冬以后，母亲在菜园子种上萝卜，白菜等秋冬蔬菜。自从有了母亲的菜园子，我们家的一日三餐就没有缺过蔬菜了。

母亲的菜园子给我留下了很深的记忆，直到现在我还时常回忆那瓜棚下的冬瓜，南瓜。还有八月十五夜被“贼”偷去的大冬瓜，以及那些难以忘怀的母亲菜园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