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混进了你的声音,从此,你温暖了世界,世界温暖了我。
昨天刷抖音,无意中刷到了《MY SOUL》,一听便停不下来了,因为这首曲子实在是太熟悉,太魔性了。
它伴随着我们走过了一段懵懂又无知的年代。
这是一条老街,这里有菜市场,游戏厅,黑网吧,PS游戏室......
而在这条街的尽头,是一所学校。学校四面都被那种脏兮兮的楼房包围,楼上的人,能将整个学校的景色一览无余,当然,少年们的足球也能准确地命中他们的窗户,引得那人破口大骂。
嘿嘿,这事我们可没少干。
学校有一个很大的铁门,锈迹斑驳,也不知道这校长是怎么想的,光修牌匾不修门,门头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倒是整得锃亮。门口是一小块广场,当时的我们背着书包,把吃剩下的一大口块面包塞进嘴里,把嘴巴塞得鼓鼓的,傻乎乎地上学去了。
广场外是一个铁栅栏,这铁栅栏也不高,差不多只到一个成人的半腰,就算屁大点的初中生也能很轻易的翻过去,这东西也不知道是拿来干嘛的,也就是这些家长不想撞着孩子,要是想冲,铁门都能给你踏碎咯。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少年,他被保安大叔拦在了外面,门内是几个年纪一般大小的少年,正递上一件小得可怜的校服。
少年穿上那件一看就不很身的校服,对着保安大叔灿烂一笑,看见保安大叔不耐烦的神色,一路小跑,进了学校。
教学楼前的台阶上,一个少女戴着一个黑框眼镜,背着粉色的书包,露出她那黑黢黢的钢牙,正大步向前。
老师背着手,在教室里面来回踱步,还不时地东瞄瞄,西瞅瞅,看看哪个同学在划水,哪个同学在认真做作业,他们的眼神很犀利,总是能准确捕捉到学生们的一些小动作。
那是一个非主流的时代,少女们喜欢留波波头,打耳钉,穿大一号的校服和被裁剪得十分合身的九分裤。脚下蹬一双流行的帆布鞋,红色,蓝色,黑色,各色不一。
她们喜欢看杂志,买海报,约上几个好友一起去照一个可爱的大头贴。
有多余的闲暇时间,还会跑到黑网吧玩玩游戏。
那时流行劲舞团,QQ炫舞,这种游戏在男生眼里真的是堪称弱智了,但对于她们来说,却有着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她们玩得很得劲儿,空格拍得咔咔作响,整个网吧都是她们拍空格的声音,以至于很多网吧都买来了小贴条,贴在空格上——轻拍轻按!
没办法,只有空格坏了,修又不好修,换新又划不着。
少年们则要简单的多,留个韩式发型,模仿《古惑仔》,憧憬着侠肝义胆。
他们有个家族,叫葬爱,他们是一个家族的成员,各自扮演着爸爸妈妈,姐姐弟弟。
什么是爱?
爱是美好,缠绵悱恻,百转千回。
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忧伤,才让人心灰意冷,埋葬爱情呢?
他们不懂,将懂未懂,懵懵懂懂。
但这样很拉风,不是吗?
开学了。
第一天,老师要求做自我介绍,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女低着头,快步走上讲台,用很大的声音说:“我叫苏杭,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杭。”
接着,她一路小跑,下了讲台。
因为讲台离她的座位还有段距离,一个没小心,跌了个踉跄,引得全班同学哄堂大笑。她是个很能出众女孩,她的脸稍微红了一下,接着捂着脸,跟全班同学一起笑了起来。
也正因为她那豪爽不羁的性格,她很快在班里找到了几个知己好友,组成了葬爱家族。她们以优异的成绩,很快霸占了整个班级的权力中心。
她们喜欢跟男生追逐打闹,以女生的独有的优势,肆意“欺负”着这群男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显得更加强大。
她们还喜欢坐在窗户边上,看来来往往的男孩,对着他们评头论足,她们向往着电视剧里面的爱情,渴望她们心中的意中人出现,伴她们走过这一段青葱岁月。
爱情的种子在她们心里生根发芽,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愈加渴望爱情的到来。
苏杭却觉得,就这样玩玩闹闹似乎也挺好。
她期待着,却又没有那么的期待。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这天,她的好友曾月忽然给她说,她谈朋友了,是班里最帅的那个男孩子。
苏杭并没有觉得有多意外,凭借着她的容貌,她的那个他,也应该是一个帅帅的男孩。
那个男孩很高,有这一头浓密的长发,像极了《流星花园》里的道明寺,从来都是不苟言笑。
一个男生若是不爱笑,是很加分的,因为在她们眼里,那个叫就冷酷。
从此以后,她们的葬爱家族再添一员,苏杭和曾月形影不离,曾月和那个男孩形影不离,这样一来,这三个人便成了连体婴,走到哪都是一起。
这两个货起先只是摸摸脸,拉拉手,苏杭觉得还能忍受。可到了最后,这俩居然时不时地亲起嘴来了,这动作对于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来说,又新鲜又刺激,还有点尴尬。
后来她听说了一个词,叫“电灯泡”,是啊,对于他们来说,自己不就是一个又大又亮的电灯泡吗?
这天是体育课,老师很早就放了,剩下学生们自由活动,男孩就踢球,女孩就逛操场,说一些闺房蜜语。
而曾月则是跟着她的那个小男友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剩苏杭一个人留在了操场上。
足球场上,一群少年在踢足球,追着球跑来跑去,糊成了一锅粥。
他们哪懂什么规则、战术。
没有!
他们根本不追求是输是赢,甚至连队伍的划分,他们都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但他们跑得很开心,追着球跑就完事了,他们享受着奔跑本身所带给他们的乐趣。
球框旁边,苏杭独自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真的很无聊,但无聊也好,总比当电灯泡强。
门框内是一个男孩,男孩叫何明,在班里基本属于是虾兵蟹将,苏杭和他没什么交集,只能说认识,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而已。
何明的个子不高,连苏杭都能压他一头,他喜欢笑,笑起来很傻,但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可爱。
或许是因为那群少年太过胡闹,导致久久没人射门,男孩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男孩笑呵呵地看着远方,活脱脱的像个白痴。
当苏杭看向他时,他也正好看了过来,还打了个招呼,“哈喽,你也在啊。”
苏杭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是啊。”
天啊,这是什么烂台词啊。
于是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绿茵场上,一大帮少年不断朝着球门逼近,几次做出了射门的动作,但都被拦住了。
而那个少年此时也重新站了起来,严肃而认真,他立马做出前扑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以为了足球而献身。
苏杭往一旁挪了挪,她忽然有些同情这个男孩,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不知等了多久才等到上场的机会,他其实是不大愿意做守门员的吧。
正当她抬头,一个黑影正朝着她的脸门射来。
于此同时,还有个黑影从一旁扑了过来,何明的速度很快,姿势也像那么回事,可是已经晚了,他没拦住。
足球撞在苏杭的脸上,然后朝着后面弹飞,力道之大,可见一般。
疼,钻心的疼。
她的脸红了一大片,然后迅速红肿起来。
要像以往,她一定会拿起足球,狠狠地还回去,再把踢球的拿小子拎出来,好好修理修理,可现在,她发现自己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
“嘿,暴姐,你没事吧。”人群中有人喊道。
暴姐是苏杭的外号,既是指的钢牙,也是指的暴力。
我是暴姐,怎么能有事!
“没。”苏杭回道,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但十余米开外,心大的少年们并没有听出来,他们随意指派了个人,将球捡了回来,“继续继续,何明,趴那干嘛呢,快去守门。”
扑到在地的何明站了起来,只简单回了句:“我不玩了。”给一帮人整得莫名其妙。
何明此时看起来有些滑稽,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鼻子红得厉害,唇边还挂着几叶青草,关键还在笑,这模样别提有多囧。
他走到苏杭近前,细细看了一眼,说:“你脸都肿了,还没事?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苏杭不自觉地用手挡住脸,说:“不用,我不去,你不管我。”
她有些恼火,因为她发现她的话隐隐带了一丝哭腔。
何明斩钉截铁, “不行,必须去,会出事情的。”
他把所有责任都归咎于自己,自己是守门员,却没有将球拦下来,哪怕球其实已经偏了。
场上的少年们都看了过来,这让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的苏杭有些无所适从,但很快,这股不安渐渐被怒火湮没,“给你说了我不去,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啊!滚!”
她的话很大声,整个足球场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场上的少年们也怔住了。
说完这话,苏杭有些后悔,她看到何明默默地站起身,转了过去,真的就......滚了。
沉默过后,少年们爆发出一阵惊天的欢呼,“暴姐威武。”“牛逼。”“来来来,咱们继续,找个人当守门员。”
苏杭也站起身,低着头朝着教室走去。
她想,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其实不疼的,别被自己给吓到了,教室现在应该没人吧。
还没走出操场,何明跑了过来,不过,他的手里多了一张湿水的纸巾。
“给,想敷着,或许会好受一点。”何明将纸巾递到苏杭面前。
阳光下,何明喘着粗气,额间的汗水晶莹剔透,鼻子又红又大,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笑,可苏杭一点也笑不出来。
就在指尖接触到湿水巾的一刹那,这股寒气竟顺着她的指尖,冲入了她的鼻梁。
她再也忍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水眼泪落下来,“好疼啊。”
似是埋怨,但在何明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何明笑着转过身,用一个自认为很绅士的姿势,蹲下,说:“我背你吧。”
?
这一下给苏杭整懵了,说:“我脚......又没受伤,你背我干嘛!”她一边抽泣,一边用手擦拭着眼泪。
何明也反应了过来,他只是单纯的想帮这个女孩,可这个动作一出来,就未免有占便宜的嫌疑,一时间百口莫辩,满脸通红。
正当要起身时,又听苏杭说:“那你背我吧,不想走路了。”
说着,苏杭趴到了何明的背上。
何明背着苏杭走了几步,摇摇晃晃,还没走到走廊上,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
太重了,实在是背不动。
何明有些赧颜,说:“那个,我没力气了,我还是扶你吧。”
苏杭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那个力气揽什么重活啊,还有,身为男孩子,不应该再逞逞强吗?
尤其在女生面前。
公主的心上有道门,门上有一把锁。
有一天,一个男孩用那张湿水的纸巾打开了那把锁,把门推开了一个缝。公主看不真切,于是更加好奇,于是她打开了那扇门,让男孩走进了自己的心房。那是最脆弱,最敏感,也是最无畏的地方。
除了她的父王和母后,她第一次从其他人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关心,她以为那就是爱情。
于是,奋不顾身。
苏杭的成绩一落千丈,老师找她谈了很多次,每次都是无疾而终,找不到症结所在。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的世界,逐渐被那个不高,爱笑,傻傻的男孩所占据。
她找到自己的小闺蜜曾月,与她说了这事。曾月觉得那个男孩很普通,除了成绩稍微好了一点点,其他的一无是处,长得不帅,个子不高,完全配不上她。
可等曾月看到苏杭的笑容渐渐消失时,她才意识到,她没有在开玩笑。
有科学表明,女性的心理年龄至少大男人三岁,而初中的男孩还沉浸在武侠、古惑仔、火影忍者里面。
什么是儿女情长,缠绵悱恻?!我不懂!
只有拯救苍生,锄强扶弱,侠肝义胆才是我的使命!
何明就是一个普通的男孩,爱情都是电视剧里面的玩意儿,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要来何用?
在这件事过后,他和苏杭的关系提升到了好同学,也就是同学以上,朋友未满的尴尬境地。
他经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情书,是苏杭写给他的。她老是写一些奇怪的东西,内容就不说了,这个错别字还挺多,里面的我,写成了俄,里面的你,写成了妳。
也是后来很久他才知道,这原来是火星文,一种时下非常流行的字体。
每封信他都有很认真的阅读,并且一一回信,这是对她的尊重。
他看得出来,这个平时颇为暴力的女孩子,在表达一种特殊的情感——爱情。
可是,他哪懂什么叫做恋爱啊,拉手亲嘴摸脸,那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玩游戏,打球来得畅快。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概半年左右。
这天中午,何明打球中午忘了吃饭,其实也没钱吃饭了,都玩游戏去了。
等他回到教室,课桌底下已经悄悄放了一桶方便面,方便面下面押着一张五元的纸币,还有一张可爱的小卡片。
要知道,五元在那个年代,对于学生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了,更别说还有一桶泡面,泡面都值三块五呢!
何明很感动,也十分感叹这女孩的资金雄厚。
于是,他写了一封很隐晦的情书,传了过去。
因为写的很隐晦,苏杭也不能确定是不是那个意思,于是,两人就在懵懵懂懂,糊里糊涂之间,开始了他们长达两年的“爱情”之旅。
他们没有牵过手,也没有摸过脸,更没有亲过嘴,甚至在外人看来,他们仅仅是关系比较好,而每当有人问起是不是在谈朋友时,两人又都很默契的矢口否认。
他们开始得莫名其妙,结束却异常的轰烈。
下了早操,曾月把何明拉倒一边,给了他一耳光,这下可给何明扇懵了,他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曾月说:“你根本不知道苏杭有多爱你,你还要这样伤害她,要是不喜欢,当初又为什么要答应她。”
说完这些,曾月独自一人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何明。
课上,苏杭一直趴在桌上,不停地流泪,老师还当是来了月事,没敢打扰。
只有何明才知道,她的泪,或许是为了自己而流。
课后,何明去劝她,劝了许久没劝动,于是也就放弃了。
少年的脸,比命都重要。
他怕这个女孩或许是因为别的事情而伤心,自己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过了几天后何明才知道,原来是有人告诉苏杭,自己是因为钱才和苏杭在一起的。
他没法反驳,因为他确实说过这话。
但那是因为别人都嘲笑他,说这个女孩很丑,他只能用这种说法去挽回一点可怜的面子。
他没法昧着良心说这是个误会,他不想欺骗她。
就这样吧,你是被群星环绕的明月,而我只是荒漠里的一粒尘埃,或许这粒尘埃在无尽的黑暗里也曾散发出光和热,但那终究是星飒飒月光照耀下的一缕反光,微不足道。
明月终归天上,尘埃终归大地。
后来女生取掉了钢牙,变得很美,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又找了个男朋友,一头黄毛,比苏杭高了一点,还有个纹身,看起来怪唬人的,是个典型的小混混。
她时常和那个男的在一起,站在校门口纠集起一帮成员,商量着看谁谁谁不爽,哪个哪个又找事了,谁和谁是什么关系,这场架怎么打之类的话题。
而何明还是一如既往,背着小书包,穿着土里土气的校服,幻想着自己的武侠梦。
她本就是月宫里的公主,又怎么会和我这样的凡人在一起呢?那段时光本就是一场梦,一段奢侈而又不得的梦。
女孩错把关心当做了爱情,男孩却憧憬着江湖......
多年以后我遇到了何明,我和他聊起了这事,这个傻傻的男孩一如既往的笑着。
他说,怪自己不够坚持,太傻,太怂,还很自卑。
如果还有得选,他一定会打爆那个黄毛的头,把他踩在脚下,对他说,这是我心爱的女人,谁也不准碰。
我不置可否,只是暗暗惋惜。
得,还是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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