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犯Ta的一生
死亡是什么？
是落叶，是哭喊，是不可挽回。
是再听不见的笑，是再也没有了温度，是来不及说声抱歉。
暮色。
海的尽头是一片血红，相雅向着海水的方向走去，他背后的天空是一片灰暗。
一
两个少年钻出了树林。
“嘿，我觉得你是我这辈子他妈最好的朋友。”
“我们怎么办？”
“不用怕，听我的。”
长头发的少年看着另一个不时回头看着树林的男孩。
“这把刀也送你了。”
霎时间，狂风骤起，长头发少年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树林前就只剩下另一个男孩。
黑暗淹没了一切，男孩开始不停奔跑，他知道只要一停下来，恐惧就会将他吞噬。
一个黑影猛地从床上坐起，相雅终于从梦里逃了出来，他擦擦脸上流下的冷汗，看着窗外的树影，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相雅洗了把脸，盯着盥洗室镜子中的自己，里面的男人脸色惨白，每个惊醒的夜晚他都如从地狱中逃脱一般，狼狈至极。
啪的一声，清脆可闻，相雅给了自己狠狠的一巴掌。
“你是个畜生。”
每次惊醒，他都没有勇气再次入睡，那把短刀安静的躺在卧室的抽屉里，他看着那个方向，陷入了某个不可言说的回忆中。
二
十五年前，那些看似平静的夜晚对相雅来说都是一场折磨。
而折磨的源头不是来自别人，正是他的父亲。
“砰”。铁门被狠狠的摔上。
相雅知道是父亲回来了，他立刻把一堆卡片装进书包，一下子蹦上了床，把被子蒙在头上，虽然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不用怕，但他还是瑟瑟发抖。
相原一声酒气，他进屋后先是把拿在手里的西服丢在沙发上，然后径直奔向了相雅的房间。
“又他妈给老子装睡！”
相雅屏住呼吸一身不吭，相原的骂声来回的在屋内冲击着，放佛一只压抑了许久的猛兽。
“你就和那个贱女人一样，是个赔钱货！”
十岁的相雅知道，他口中的贱女人是自己的母亲，相雅从未见过母亲，但他知道母亲在他刚出生后，因为忍受不了父亲的脾气，就和父亲的司机逃跑了。
相原站在书桌前，口中不停念叨着。
“老子供你吃喝，让你上学，还给你买...买书，你个赔钱货。”
相原抓起书包抖落起来，书本不停的掉落，夹杂在书本中掉出了一堆闪着金光的卡片。
那卡片上画的超人，是学校门口的商店售卖的英雄卡，相雅的梦想是当个英雄，所以他非常崇拜超人，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收集了这么多，有些是他帮同学写作业换来的，有些是他替同学值日求来的。
相原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一张卡片。
“你他妈还敢买这些东西，你活的不耐烦了吧！”
相原猛的起身，一把掀开相雅的被子，相雅紧紧的闭着眼不敢睁开，稚嫩的肉脸不停颤抖着，任谁都能看出他是在装睡。
相原从腰间抽下了皮带。
“我让你装。”
清脆的响声，皮带结结实实的落在了相雅身上。
“啊！爸，爸...”
一瞬间，相雅的腿上就起了一道明显可见的红印。
“来来，你给我说说，这是什么？”
相原一把抓过相雅，把他从床上拎到地上。
“我他妈辛辛苦苦赚钱，就是为了让你买这些？”
又是一皮带，这次直接打在了相雅的后背上，相雅直接扑到在相原的脚边。
“爸，你别打我，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要了。”
相雅趴在地上，两只小手不停的把散落的卡片往自己的胸口里抓，卡片上的超人正对着他不停的笑着。
相原一脚把相雅从身边踢开，他猛地从相雅手中把卡片抢过来，他拿出了打火机。
“我让你买。”
相雅永远也不能忘记这个夜晚，火苗不停的在他眼里变大、变大，直到熄灭，变成灰烬。
“不要啊...爸爸。”
相雅只说了这一句话，他不是不想求饶，只是皮带已经不断落在他身上，他疼的一句话也不说不出了。
自从相雅知道母亲抛弃了自己，抛弃了爸爸，他就很心疼父亲，哪怕他天天喝酒，只要喝多了就会对自己拳打脚踢。
他知道都是因为母亲的离开，爸爸才会变成这样的，他还记得自己三岁生日的时候，父亲还曾给他买了几块糖果。
但是从这个夜晚开始，他对父亲就充满恨意，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最珍惜的梦想在这一瞬间破碎了。
相雅咬着牙，眼泪也流尽了，他不在发出一点声音，只任凭皮带落在自己的后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后背疼的已经麻木了，也许是父亲打的累了，相雅就这样躺在地上睡着了。
三
“没妈的孩子没人疼，没妈的孩子是傻子。”
相雅被同学围在教学楼的后面，听着他们编出来的顺口溜。
后背火辣辣的疼痛还提醒着相雅昨晚发生的事情，相雅蹲在同学们的中间，一声也不吭。
在学校，对相雅来说上课是最好的，因为只有在老师们的面前，自己的这些同学才能恢复正常。
而只要一下课，这些猛兽就会扑向自己，把自己的尊严一点点撕碎，有一次就有无数次，并且一次比一次过分。
不知谁的脚第一个踢向了相雅，同学中也有人同时喊道：“打倒没妈的孩子啊，他没人管的，哈哈。”
紧接着，无数的拳脚落在相雅的身上，疼痛对相雅来说已经是最轻的痛楚了。
人生就是在一堆悲剧中，寻找喜剧的碎片。
只是，这喜剧的碎片从来都掌握在幸福的人手中，他们不停收集着这碎片，只会越来越幸福，而其他人就只能在悲剧中不停的挣扎。
相雅有时会问自己，是在学校痛苦，还是在家痛苦，最后十岁的他得出了答案，痛苦就是痛苦，它们是等价的。
教学楼后，有一个长头发男孩一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既没有开口辱骂相雅也没有动过一下手，他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然后奔向了人群。
“嘿，你们差不多得了。”
学生们都回过头，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你要多管闲事儿？”一个小个子男孩第一个发现了长头发少年。
“不行吗？”
长头发的少年虽然满脸的稚气，说话的声音却颇显老成。
“你是谁阿你！”又一个男孩冲他竖起了拳头，女孩们哄笑了起来。
“我也是没妈的孩子，我叫朗一。”
喧闹声突然小了，只有偶尔发出的几句窃窃私语。
“他就是朗一啊。”
“听说他杀过人。”
“不是，是捅伤了一个大人，他平时都带着刀的。”
朗一朝学生们走过来，从兜里拿出了一把短刀。
学生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朗一走到相雅的面前。
“没事吧你。”
相雅勉强从地上站起，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看着朗一的脸，朗一的刘海随风飘着，相雅放声大哭了起来，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以后你就说是我弟弟，看谁敢欺负你。”
话说完，朗一看了一眼其他人，把刀揣回口袋，奔着教室的方向走去，学生们面面相觑，相雅擦擦眼泪，紧紧的跟上了朗一。
自此之后，对相雅来说，学校再也不是个痛苦地方了，他可以安静的上课，安静的放学。
他知道自己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都是因为朗一，是他保护了自己。
虽然父亲依旧对自己暴力相像，但每次只要想起朗一的脸，他就会有很多勇气，他觉得朗一就是他心中的那个英雄。
可惜的是，相雅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见过朗一，连说声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那个午后，朗一找到了相雅，并说想让他帮个忙，他说他想干一件刺激的事。
四
相雅见到那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是在朗一找过自己的两天后。
按照朗一的吩咐，他只要找到那个叫粉粉的小女孩儿，并用毛绒公仔将她带到县城南门外的树林中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粉粉正在院子中给小树苗浇水，相雅知道，这个时间粉粉的父母都在上班，而她家那个粗心的保姆竟会将小女孩自己留在院子中，自己去买菜。
“哥哥，你在干嘛啊？”
正在偷看院子的相雅先被粉粉发现了，小女孩儿丢下手中的小水壶朝相雅跑了过来。
“哥哥，你手里的这个毛绒公仔好好看啊。”
相雅看着粉粉，她的小手已经抓到了公仔，一瞬间相雅想起了朗一的话。
“你要对她说，只要你跟哥哥去一趟南边，我就把公仔送你。”
相雅犹豫了一下，把朗一教给自己的话，对小女孩说了一遍。
“真的吗？哥哥，是真的吗？”
“嗯，我答应你，肯定会给你的。”
相雅牵着小女孩的手，一片叶子落在自己的肩头，小女孩的小手很温热，笑声像风铃一样。
当走到树林前时，朗一朝他们走了过来。
粉粉见到朗一的一瞬间便哭了起来。
“是那个坏人，哥哥，我害怕。”
相雅愣住了。朗一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粉粉温热的小手紧紧地抓着相雅，她已经哭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相雅，你还愣着干嘛，捂上她的嘴，一会儿被人听见了！”
朗一喝了一声，下意识的，相雅捂住了粉粉的嘴，粉粉的眼泪划过了相雅的手。
“来，帮我把她拖进来。”
两个人抬着粉粉，把她拖进了树林中。
五
“嘿，相雅，我觉得你是我这辈子他妈最好的朋友了。”朗一搂着他的肩膀。
“我们怎么办？”相雅不停回头看着树林。
“听我的，不用怕，我们是未成年人，不会怎么样的，上次我捅了人，不也没事么，放心吧，这把刀送你了。”
起风了，朗一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相雅越走越慢，他的双腿向灌了铅一样。
三天后，警察从学校带走了相雅，同样也带走了朗一，唯一不同的是朗一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
有人在县城南门的树林中发现了一具小女孩的尸体，经过确认小女孩叫粉粉，六岁半。
粉粉的父母伤心欲绝，几次三番的闹到学校，找到相雅和朗一的家里，但不管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对于未满十四岁的孩子，法律没有任何办法，甚至学校连开除都做不到。
朗一从少管所出来后，他便不再上学了，整日混迹在县城的游戏厅，虽然没在出过什么大事，但打架是常有的，相雅也休学在家。
这次事件后，相雅从未出过门，因为只要附近的人看到他都会对他指指点点，声称他是杀人犯，是畜生。
而出乎意料的是，相原并没有在对他动过手，甚至连骂都没有骂一句，只是在有一天他下班回家后说了一句。
“相雅，明天我们搬家吧。”
相雅点点头，他能想到，父亲在外面应该遇见了与自己相同的处境，但是他对于父亲没有什么愧疚，只是在想起粉粉的笑脸时，他总能想起死亡，什么是死亡？
是落叶，是哭喊，是不可挽回。
是在听不见的笑，是再也没有了温度，是来不及说声抱歉。
六
相雅看着手中的那把短刀，他想起了朗一，自从搬家到离曾经的现场几百公里外后，他只往回打过一次电话，也正是那次电话他知道了朗一在一次斗殴中死了。
“砰砰砰”敲门声响了起来。
相雅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自己组了一个饭局，自己要带着女朋友和几个好久不见的朋友一起吃饭。
换乱中，相雅把短刀揣进了裤兜。
打开门，女朋友扑了进来。
“你在干嘛啊，这么慢，他们都到了吧。”
“没关系，让他们等呗。”
相雅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他现在生活很好，在一家公司当主管，女朋友温柔体贴，身边朋友众多，父亲已去世多年，死于酒精肝。
“那也不能让人等那么久啊，你还有什么需要收拾吗？我帮你。”
“好了，好了，都弄好了，我们走吧。”
“今天我开车来的，你就不用开车了，我想到了晚上你们一定会喝多，到时候就由我把你们都送回去吧。”
“就你想的最周到了。”
车子奔驰在马路上，一路都很顺畅，甚至连红灯都没有几个，相雅心里的阴霾在女友阳光的笑脸下已经一扫而尽。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当相雅从那个梦中惊醒直到天亮见到女友，心情都会很快的恢复过来。
用女友的话说，她是个无论有多大痛苦，只要见到第二天的太阳，就会变得元气满满，正是她的存在，相雅才一直坚持到了现在。
“哎，前面怎么回事，怎么围了那么多人，车都停下了。”
“不清楚，我们也停下吧。”相雅说道。“下去看看吧。”
一个戴着墨镜的壮硕男子又手拿着刀，左手抓着一个小女孩。
“你们都给我退后，只有安全的让我离开这儿，我就放了这个孩子。”
“你不要冲动，我们可以让你走，你一定要冷静。”
相雅听着人群中的警察不停对那男子进行着劝说。
人群中同样有窃窃私语传出，相雅搞明白了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儿。
戴墨镜的男人是一个劫匪，他抢了附近的一家珠宝店，被尾追的警察堵在了这里，慌乱中他抓了一个小女孩当了人质。
在人群的最前面，一个妇女跪在地上哭喊着。
“求求你，好好心，放了她吧，她还是个孩子。”
“别废话，赶紧给我找辆车。”
“您放过我们吧，实在不行，你抓着我，把我女儿放了吧，求求你。”
说着妇女往前冲着，被警察一把抓住了。
相雅的女友已经哭出了声音，相雅却楞在原地，一动也动不了了。
此时那个哭喊的孩子让他想起了某个人，某个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在梦中的孩子。
“你们都给我退后，不然，我，我就杀了她。”
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抢劫犯，已经把刀子放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
警察们已经束手无策，已经替他找来了一辆车，车子就停在了离相雅不远的地方。
墨镜男人狞笑着，他一步一步向车子走过去，他打开了车门，先把小女孩从驾驶的位置推进副驾驶，过程中他手里的刀子一直没离开过女孩的身体。
“妈妈，妈妈......”
“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警察们都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冒着女孩会死去的危险，去进一步的激怒这个罪犯，万一小女孩有什么危险，这个责任没人能担的下来。
“啊！啊！”
安静的人群中响起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只见墨镜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倒在了地上，他的背后插着一把短刀，站在他身边的男人是相雅。
警察立即涌了过去，急急忙忙的把小女孩从车内抱出，小女孩已经不再哭了，她一直看着相雅，相雅满头是汗，他有些虚脱。
正在这时，一群摄像机奔了出来，全部围在了相雅身边。
他们每个人的嘴都在动着，闪光灯也不挺的闪着，相雅此时头疼欲裂，他大喊了一声，开始奔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奔跑着。
七
三天后，各大媒体都报道了相雅勇救女孩的事情，他成了英雄。
警局为他颁发了英勇市民奖，公司给他升了职，他在朋友间的地位又上升了，被救女孩的家长也多次对他表示了感谢，女友更是对他一脸崇拜。
相雅感觉这就是人生的巅峰状态了，他很满足现在的一切。
他浏览着网上铺天盖地的帖子和讨论，他身处热搜之上，浪尖之巅。
然而，在一个平静的午后，相雅手中的咖啡杯掉在了地上，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帖子，这天已经是他救人的一周后了。
帖子的标题是这样起的《相雅，曾经的杀人犯，十五年前幼女死亡的真相》。
相雅急忙点开了帖子，爆料人声称是他曾经的同学，他知道当初的一切，相雅看着那洋洋洒洒地万字文，竟把当年发生的事情，一丝不落地的写了出来，有些竟是他已经忘却的事情。
帖子的浏览量已经超过了几十万，当初称他为英雄的人们已经倒戈，网上骂声一片。
从山巅落入深海，相雅还没从冰凉的意识中回过神来，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网上说的是真的吗？”
来电话的是女友，相雅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杀人犯！”
相雅听着电话的忙音，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一瞬间，相雅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他的手机不停响着，都是朋友发来的信息，无一不是对他的指责，他们说他骗了他们，还有人说他是变态，怎么忍心对那么小的孩子下手。
相雅冷静了一会儿，他拨回了女友的电话，但是电话已经关机了。
网上的那篇帖子转发量已经超过了十万次，相雅的所有信息都被人肉了出来，包括他在哪里开过房，去过多少次酒吧。
相雅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喂，老板。”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杀人犯！”
手机从相雅的手上滑落，这一刻，他想起了朗一的话，我们是未成年，不用怕。
真的不用怕吗？法律可以惩罚你的肉体，而正义教训的是人心。
天色已经黑了下去，相雅感觉房间内太过憋闷，他想出去走走。
街上格外的冷清，凉风吹过，他不禁紧紧了紧衣服。
他刚迈出一步，一块儿砖头竟从自己身边飞过，还好他躲的及时。
只见一个少年飞快的跑了起来，一边跑还一边喊：“我打了杀人犯咯。”
一辆摩托车停了下来，两个青年朝相雅走了过来，相雅第一反应就是退后，但为时已晚了，拳头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以后见你一次，打一次。”
摩托声远去，相雅从地上爬起来，慌乱的跑回了房子。
“啪。”是玻璃碎了的声音。
砖头静静的躺在客厅中央，相雅蹲在墙角处，他双手抱头，眼泪从手指的缝隙中渗出。
八
一周过后，相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他穿着一件卫衣，帽子戴在头上。
夕阳在他的正前方，正不断的向海底而去。
他一边走，颤抖的手不在兜里摸索着什么。
那是一张纸，是他所救的小女孩来感谢他时塞进他手里的。
粉红色的纸叠成了千纸鹤，虽然从外面可以看见里面有写了什么，相雅却一直没打开看过。
夕阳已要完全没入海里，天边是一片鲜红，海水像血一般。
相雅奔着海水的方向缓慢挪动脚步，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了纸鹤。
纸上用幼稚的笔法画着一个歪七八扭的小人儿，小人儿的手里拿着一把短刀。
在小人儿的边上还写有一行字：
我觉得，你就是我梦中的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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