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有一座钟,寂寥地敲打了六声。
雨还在下,落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远方,是雾蒙蒙的一片。
街道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1)幻猫
我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浑身无力的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中央有一只黑色猫蹲在那里,也不躲雨,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抬起左手按压着太阳穴,发觉自己全身已经湿透了,我已然记不起这场雨是何时下起,更不记得我为什么会在街头倒下。
家在哪?
我忘了。
街道两边的店铺都禁闭着,路灯成了我唯一的陪伴,那种昏黄色的光在雾里跳动,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会灭掉一般。
脚下有一只虫子,不知道是否还活着,他的死与活跟我并没有多大关系,但是这种血红色的虫子还真不多见。
我朝远方走去,身后是两排延伸到无限远的路灯还有一只被雨淋着的黑猫,当然了,还有生死未卜的红虫。
我顶着雨不知道走了多远,两边的雾慢慢散了,路灯也不见了。
前方是一间房子,我愣了愣,那好像是我家。
我走过去敲了一下门,门开了,没锁。
我走进房子,锁好门,木讷地坐在沙发上,大脑一片空白。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敲打在玻璃上“沙沙”的响声,像极了一个老人的低语。
我有些困了,一看表,17:59,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家的感觉真好。
“砰砰砰”,敲门声响了起来。 我透过门镜朝外看了一眼,是浑身湿透、正裹紧风衣的父亲,我赶忙打开门,让父亲进门。
父亲进门的时候愣了一下:“你……回来啦!?”
我点了点头,看到父亲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只猫,黑色的,有些眼熟。 那只猫似乎也认识我,被父亲放到地板上后就就朝我扑了过来。我也很喜欢猫,也不顾猫一身的水,把它抱起带到了洗手间。
我从洗手间拿出来两条毛巾,一条给了父亲,另一条包裹住黑猫,擦拭了起来。
黑猫十分乖巧地倒在我的怀中,自己也在努力地舔着毛发。 我又抱着猫进了洗手间,当我把湿了的毛巾搭到架子上后再次转过头的时候突然发现黑猫的眼睛里竟然是一片涌动的血红,好像快要滴出血来一样!我吓得直接把黑猫甩了出去。
黑猫有些无辜,“喵呜”的低声叫了几下,娇嗔一般。
我再次走向它,它倒也不躲,而且它的眼睛并没有什么异样。
“我去做饭了,儿子,还是西红柿炒蛋吗?” 我嘴巴动了动,说没说话,说了什么连自己都不清楚,头太疼了,彷佛要炸裂一般,可能是刚刚淋雨了有些发烧吧。
我抱着黑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窗外的雨还在下,小了不少,淅淅沥沥地很像女人的哭泣。
屋子里却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突然,屋子的灯灭了,黑暗吞噬了一切。
紧接着,是一声刺耳的“喵”。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了起来,跑到客厅却发现客厅也一片漆黑,我从桌子上摸到了一个手电筒,往前一照,正好照到了黑猫,它正在看我,眼睛里一片血红,而且它的额头上竟然在流血。
我吸了口冷气,把手电筒朝厨房的方向照了照,大叫了起来:“爸……爸……”
没人理我。
当我再把手电筒的光收回到屋子里的时候,却发现黑猫竟然不见了。
这个时候灯又亮了,屋子里没有黑猫的影子。我跑向厨房,发现父亲倒在了那里,怎么叫都叫不醒,我打了120,等待救护车的到来。
黑猫正在门口望着我,竟然好像在笑……
救护车来了之后我配合着把父亲抬上了车,再回家的时候发现黑猫又不见了,门口的地板上是一摊血红。
(2)幻虫
这家医院是在城市的郊区的,车子竟然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了,不过我并没有多想,满心都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被推入了急救室,我看着急救室门上的灯发出幽幽的红色。 我的左手揣在兜里握紧了手电筒,心里十分慌张,当我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急救室门上的灯竟然闪动了起来,那种令人不适的红色在没有节奏的跳动,有些渗人。
我举起手电筒朝手术室里面照去,眼前的景象让我不寒而栗。
哪有什么医生?哪有什么手术台?
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虫子,不断蠕动,蠕动,好像流淌的血液。
我觉得头皮有些发麻,开始往后退,脚有些发抖,而头顶的灯灭了,紧接着“啪”的一声炸开了,我鼓起勇气用手电筒照了过去,发现无数的红色虫子正从灯管里爬出,而手术室的门在晃动,看来里面的虫子也要冲出来了。
我转身就跑,却发现进来的门已经消失了,门上还刻着那个红色虫子的形状。 我在一楼转了很多圈也找不到出口,耳边却一直回荡着虫子爬过的“沙沙”声,那声音跟细雨敲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这时却让我浑身都不舒服。
慌不择路的我毅然决然地爬上了二楼,而身后竟然突然静了下来,也许那虫子不会爬楼梯?
正对二楼楼梯口的屋子是一间很大的屋子,门上有半扇玻璃,里面有很多架子,架子上有很多档案袋。我用手电筒照了照之后知道了里面的情况,正在犹豫进不进去之际,耳边又响起了沙沙的声音,我赶忙打开屋子的门,进去关好门,用手电筒朝外面照了照,墙壁上,地板上,哪里都是红色的虫子,后面还有不断向前涌来的虫子,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是一片血红色虫海。
外面又静了下来,房间里的灯闪了闪,亮了,看来短时间是安全的。
我掏出手机却发现没有信号,看来只好等待救援了。我有些不解,难道这是世界末日将要到了? 我从架子上拿下了一个本子随手翻了起来,估计是病人的死亡记录。
“苏淼,男,编辑,死于车祸”。
“苏达飞,男,生物学家,死亡原因:未知”。
这两个人估计有什么亲戚吧,都姓苏,我这样想着,门外又传来了沙沙声,那种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刺耳了,我朝外面看去,发现那些红色的虫子竟然聚在一起,越来越高越来越高,然后聚在最上面的虫子们开始一起朝门上的玻璃撞了过来。
“嘭”,门竟然晃动了。
我朝外面看去,才发现这间屋子竟然连窗子都没有!
“嘭”,门再次被撞击的晃动了。
突然又安静了,但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好像随时会跳出来一样,我蹑手蹑脚地朝门口走去,当我朝外看去的时候忍不住叫出了声:“啊!”
那些虫子还在聚在一起,而且这次是聚成了三队,开始有节奏的,逐次撞门上的玻璃。
完了,快顶不住了,我该怎么办,我记得好像热锅上的蚂蚁,额头开始渗出汗了,我想要把架子推到门口顶住,却发现根本推不动,而且就算推过去了也无济于事。
“哗啦”,“沙沙沙”…… 不好,玻璃……碎了。
我开始朝架子的最后面跑去,但是我发现那些红色的虫子竟然速度比我快了,很快把我包围在了中间。
“不要……不要……不……” “呜……呜……”
那些虫子爬到了我的身上,开始朝我的七窍里面钻,鼻子、嘴巴、耳朵、眼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已经被虫子吞噬了,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咬我,我却连叫声都没办法发出来,很痛,撕心裂肺地疼,我想死,却求死不能。
大脑不再是一片空白,而是血红,望不到边的血红,我突然觉得疼痛感渗入了骨髓,一下子没了知觉……
(3)幻生
我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浑身无力的他努力地睁开眼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对了,我叫苏淼,我的父亲叫苏达飞,是一名生物学家,一个月前我跟父亲去他们的研究所看那些生物,有几只红色的虫子很是漂亮,我不小心把它们放了出来,而虫子找回来的时候,少了一只。
一周前某个雨天的下午,父亲突然昏倒在厨房,眼睛是睁着的,血红色的,我猜想可能跟那只消失的虫子有关。
我打电话叫了120,却迟迟不来,只好把父亲拖上车,一个人开车前往医院,在一个十字路口我看到了不远处的急救车,于是我没有注意红灯,直接闯了过去,本来应该无事,旁边却突然蹿过来一直黑猫,我打了一下方向盘,却还是蹭到了猫,而这时旁边一辆转弯的货车撞了上来……
我死了吗?
我不知道。
昏黄的光在帘子般的雨幕中晃动着,我朝前走去,不知道方向,不知道目的,雨水打在身上一点都不凉,甚至有些温暖,前方是两排光,遥不可及,却又好像近在咫尺,我朝前跑去,跑去,发现自己在一点点消失,先是脚,然后是腿,身子……
远方的灯在朝我靠近,靠近,我却发现我在远离地面,远离这一切,一切都消失了,除了那道在靠近我的光,当我似乎抚摸到它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没有了意识……
“当”,“当”,“当”…… 六声。
市中心的那座钟再次响起了。
这是我几年前写的一篇小说,也是我实际上写的第一篇小说,当时只写了幻猫一部分去参加一个论坛活动,后来两部分也是前年补上的。
(当时第二,也是因为需要拉票。后来我发现我参加征文比赛要么不入围要么就第二。)
现在来看,还是比较喜欢,能看出之前的我环境烘托跟人物心理比现在好,现在有时候更急躁。
这篇文原来男主就叫苏羽,结尾他发现自己一点点消失了,写的时候我在山东烟台九平米的小木屋里面,每天四点起床六点上班,晚上八点到家,饥肠辘辘却能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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