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沁心，夜微凉|5 欲请客

雪沁心，夜微凉|5 欲请客

文/枫拾贰

“清野，一会吃好晚饭，和我一起去你三哥哥家一趟。”

“爸，我还有功课要完成，你和我妈去不就得了。”

今天已是年初五，明天就初六了。清野的父亲萧士明想着明天邀请萧连生一家来家里作客，他想着一年到头，大家都在忙忙忙，平日里一大家子人很难聚到一起。傍晚时分，他已经和他哥哥萧士俊夫妇俩说过这件事，他们也都欣然答应。

“你和你爸去，我一会要去你奶奶家一趟。”清野的母亲殷兰芝端来冒着热气的素馅包子。

“就当你陪我饭后散步，咱爷俩散步消食。”萧士明掐灭了手里燃了一半的老烟。

听父亲这样说，清野没再说什么。一旁小口喝着白粥的清野弟弟萧玉林眨巴着大眼睛：“爸爸，二哥哥不陪你，我陪你去。”

“你个小不点，别瞎插话。”清野胳膊肘在弟弟的手臂上蹭了蹭。

“哥哥，我已经十岁了，不小了。现在，我也是一条汉子喽！”

“哈哈哈……”清野大笑了起来，“好好好，你是汉子，你是汉子。”

“汉子又有何用呢？你们都不带我去，哼！”萧玉林一脸的认真劲，惹得清野都不忍心去得罪他。

清野抬头看了一眼父亲萧士明，萧士明也以同样的眼神瞧着清野，清野恍然大悟，摸了摸萧玉林的脑袋：“咱们说好了，不许叫累，行么？”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萧玉林伸出手来，欲和清野示掌为示。

“哟，这话说得，我服。”清野抬起手臂与萧玉林来了个响亮的击掌。

萧士明和哥哥萧士俊家在一个组，只相隔几户人家，而萧庄与新营村的乔家相隔有五、六里路。

从年初一的下午雪停了之后，天气便一天比一天晴好，前几日到处可见的雪，现在已经是了无痕迹，处处洋溢着新年后的新气象。乡里乡亲们见到的第一句话便是“新年好”、“新的一年万事顺意”、“一年赛过一年”……

“回来念书，对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萧士明一手拉着萧玉林，抬头看了一眼清野。

“没事的。书本都是一样，只要去适应一下老师的教学方式便可。”清野两手背在身后，像极了一位小老师，“爸，还早呢！我现在才初二，等高一才回来。”

“但你回来只能从初三开始，也相当于你初三要留一年。”

“没事，就当是打好基础。”清野的眼里闪过一点失落。他自小到大都是在外公家那边长大，现在一提到说回来，心里多少有些不舍。

当年，殷兰芝要嫁到萧家时，她的父母并不赞成的。他们认为萧家的家庭状况并不怎样，他们希望闺女可以嫁到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说不上是大户人家，但最起码也得说得过去吧！可惜的是，那时的萧家并不是萧庄里最特别的，却是最穷的。这样的一种情况，搁在谁家父母的身上，都不会点头同意这样一门亲事。

殷兰芝和萧士明经媒人介绍后便深陷情网，哪还有什么门当户对这一说法。碍于父母颜面，无奈之下，二人只能答应将来生养一孩寄放在父母那里，并承诺孩子待在殷家要年满十八周岁。当时，为了日后能拿出一、二凭证，他们双方还签了承诺书。

殷家父母本以为萧士明和殷兰芝会因为这样一个无理的要求而就此分道扬镳，谁曾想，并非如此。这样反而让他们更加地彼此珍惜、相亲相爱。

这一切看似痛苦的事，没想到最后都落到了清野的肩上。长大后的清野，常听外公外婆和他讲他父母亲当年那些浪漫情事，这也让原本有些小情绪的清野慢慢地走出了埋怨父母的消极情绪当中。

“知道你多少会有些不习惯家里的生活节奏。”萧士明话语里夹杂着一丝愧疚，“要是当年把你的户口直接报在你外公的名下。或许如今就不用这般的多此一举，怪我当时没想太多，让你受罪了。”

“爸，没事的。”清野无处安放的双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

随着他们爷仨不缓不急的步伐，冬季的夜静静地光临了这个美好的天地之间。家家户户开起了灯，照亮了寒夜，温暖了冷了许久许久的心。

按照当初的约定，本来应该是清野的哥哥萧玉森寄养在外公家的。没想到萧玉森刚出生没两天，就一直高烧不退，萧士明夫妇俩担心孩子会有个三长两短，便断了将他放在殷家的念头。事后，殷老爷子就要求他们再生育一孩，不管生男生女，他们都坚持原本的约定，最主要的是小孩不会再跟萧士明姓萧。

在萧玉森七岁时，殷兰芝生了第二胎，也就是现在的清野。当时殷兰芝还没出月子，清野就被殷老爷子夫妇抱走，殷兰芝为此还哭伤了眼睛。现在，她双眼一见风，就会流眼泪。

“二哥哥，你是不是马上就可以回家来住啦？”萧玉林仰着脑袋，一脸的稚气。

“嗯，快了快了。还要两年，你二哥哥我就可以回来和你们一起闹腾了，开不开心？”清野一个轻身弹跳，将头顶上方的那一根碍眼的树枝给掰扯了下来。

“二哥哥开心，我就开心喽！”萧玉林拽着父亲萧士明结实的手臂咯咯地笑出了声。

“记住，好好学习，一定要赛过二哥哥我。”清野从口袋掏出两块糖果，递给萧玉林一块，“咱们作个约定，好好学习，为咱爸咱妈争个脸！”

“接受二哥哥的提议。”萧玉林欢喜地接过清野手中的硬币。

“玉林，你已经十岁了，到了你三哥三嫂家，千万别失了礼数。”萧士明开始叮嘱一到人家就调皮的萧玉林，“那三个孩子都比你们小，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动手。最主要的是，你们可是人家的叔叔呢！”

萧士明一想起年前萧玉林和乔家二弟干架的场面，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时，两小孩只是为了一个游戏机，就大打出手。

“那还不是他不讲理么？”

“他再不讲理，你也要讲理啊！他比你小，你得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对的。”萧士明拽拽萧玉林的手，“他们很小就失去了父亲，多让人心疼，你说是吧？”

萧玉林没再说什么，他的心里压根也不知道失去了父亲到底是何意？失去父亲又是何种感觉？他认为他的三哥哥萧连生就是乔球球的父亲，怎么又说失去父亲这样的话呢？

“爸，你这是在可怜他们？难道当初三哥选择去乔家时也怀有这样的心思？”

清野说出这话时，迎面吹来了一阵风，刮在他和父亲萧士明的脸上，像是刀子划过心田那般疼。

夜幕中的萧士明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点燃了一根烟，继续往乔家的方向迈着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