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物致知是《大学》中提出的,而且对格物居然原文没有展开论述,只有一个名词,而且似乎是自造的新词。且不管别的解释,我上次谈到文化门槛时说过,这个“知”是门槛。
这里用“知”这个字,不完全是原义。知在字源上,是箭旁边一个口。意思是很快识别并说出来(识敏为知)。但我总觉得不太合适,因为矢字旁一般都是测量的含义,或者是箭的本义,并没有快的意思。但测量与口放在一起,确实想不出来是什么意思。但是,知是与测量与口相关的,这应该是无疑的。测量是比较,口则是表达。我倾向于“知”是向人说测量结果或者比较结果的意思了。让别人知道。但在格物致知这个词里面,知是只与自己有关的,那么怎么去理解它。
那么在《大学》里是怎么谈知的呢?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此谓知本,此谓知之至也。
前面说格物致知,这里又说,修身是本,这就是“知”的本,这就是达到了“知”。这话怎么解?似乎说成了车轱辘话。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前面明明说的是物格而后知至。这里又说知之至也,是修身为本,本不乱则德厚,这就是“知”的根本。
不管是不是轱辘话,我们从这一段能明白的是,达到知的时候,是身修的时候,德厚的时候。这一点大概是不会错的。
然后再来看“格物”,格字的一边是树木,一边则是各,脚在门口之意。所以格的原义更多的是用树木阻挡在外的意思。因此“格物”是将物阻格于外。物是万物,那么格物,就是将万物阻格于外,也就是所谓“心不滞于万物”之意了。
综合来看,格物这样组合在当时应该是无疑义的,才会这么说并且不解释。后来把格当成了推究,格物就成了物理化学等科学了,这样当年把科学翻译成“格物学”就这么来的了。所幸没有流传下来,不然这个解释就成了千古笑谈了。
综合起来说,格物就是当身体处于健康的时候,更容易达到“心不滞于万物”的状态,这时,人自然就处于“知”的状态。庄子也说“心彻为知”,也就是心达到彻底的空净,这时就是“知”的状态。这就是我理解的格物致知了。
所以王阳明当年格竹子也是笑谈了,就是觉得古人也聪明不到那儿去的感慨。但王阳明依然有所成就,这就告诉我们,人不在于聪明,也不在于是否就走的是标准的格物致知的路线,关键是《中庸》里说的,“好学近乎知”,留心处处皆学问,也是近乎知的。或者说,你学得越多,内心就越不执着于某一个观点(这个观点也就是一种物,将之格于外就是格物。)《中庸》还说到:
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能生下来就诚的人,做人做事不勉强就能做好,不思考就能明白事物根本所在,很简单从容的就合于中道。这是圣人。后面诚之者,是君子,向圣人学习的人。所以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后面的几点,王阳明做到了,所以有所成就。
因此格物致知之理,并不是你明白了就做得好,也不是你不明白,你就无所成就。人类是天道的一部分,只要按上面说的这些做,你自然就近乎知,近于道。《大学》里说的:“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也是这个意思,你能够这么去看万事万物,你就近乎道了。
这也说明,“知”并不容易,格物你短时间能做到,长时间做不到。比如你静下来,你就会明白自己是思绪纷飞,要让这些“物”都从你的头脑里出去,是何等困难的事呢?也就明白《道德经》里说的:“致虚极,守静笃。”这个入道的门是多么难进的。
为什么当年佛教能进来,知识分子能接受它。主要就是上古的道的传承失落了,“入道之门”不知在哪里,中国文化的门怎么进去,孔子以后圣人不再出现,问题在哪。正好小乘佛教有禅定有这方面的内容,所以大家就接受了,就有了后面的大乘佛教,包括后来的禅宗,包括太虚法师提倡的人间佛教,已经不是原来的模样。
但中国文化的根本是圣人在人间,《中庸》就说人道有五达道:“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昆弟也, 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达道也。”因此,只想着格物致知成圣人的,就有可能远离了人间,希望下一世成圣,就与中国文化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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