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网红，有多红呢？就是有2万多粉丝那种。可惜我的人设塌了。
原因是前两天，不知怎么说话得罪了一个粉丝。
我喜欢吃鸡蛋灌饼。是那种酥脆的鸡蛋灌饼，结果我的一个粉丝说，鸡蛋灌饼的说法不对，应该是鸡蛋粘饼。
这个问题处理上，我过于草率了，直接怼他什么都不懂，不食人间烟火。
他是个富二代，每天牛得很，好像我就是他捧红的一样。但不可否认，确实是他贡献很多流量，也给我的直播间刷过很多礼物。但我也是有三观的。
他开始在直播间的逆操作，谩骂、侮辱、搅局，我的粉丝数直线下降，现在已经不到三千。
我已经停播了一周，感觉很无力，快要抑郁，今天约了心理医生。
我的心理医生叫达达，是个冒牌货，不过不重要，跟他聊聊，我的心情好很多，平静就好。他也帮我稳住了直播间的粉丝数。
达达老师已加入我的粉丝团，输出正能量。
今天跟达达老师约的是8:20，他请我帮他在宋家村公交站处捎一份鸡蛋灌饼。
做鸡蛋灌饼的小伙子20岁出头，戴着一顶圆帽，遮住的头发应该不短，高鼻梁，厚嘴唇，招风耳，耳垂圆而且厚。178cm左右，目测65kg，他说有72kg，看来肌肉发达。
我来到摊位的时候，是早上6:35，为什么这么早呢？我要赶在达达老师到达写字楼之前到达，这样可以霸占他吃饭的时间。
看着小伙慢悠悠地操作，却行云流水般舒畅，揉面、做饼、灌鸡蛋、烘烤、填料，一气呵成，井然有序。
“你一天能卖多少饼？”
“好的话，能卖200多个。”他这样说，不知道是有所保留还是夸大其词。
“你每天工作几个小时？”
“只有早上。九点左右就没有顾客了。”这倒是实话。
“你这个摊位有外卖吗？”
“没有呀，人家外卖公司要求要有营业执照和固定经营地址，我这小摊儿弄不成。”他有点丧。
“你这个饼能夹什么？”
“有烤肠。”我看了看，廉价的台湾肠。
“没有鸡排、里脊、培根、大火腿？”
他看了看我，像看外星人，回了句，“没有。”
“你有几种酱料？”
“你也是做鸡蛋灌饼的吗？”他明显有点不耐烦。
我凑上去看了看，只有一种面酱，撒料也只有椒盐孜然芝麻。
从烤炉中取出的鸡蛋灌饼酥脆、金黄，本来就有点饿的我，看得口水直流。咬一口，一个字——香。味道很正，饼是好的。
我果断取消和达达老师的预约，给他点了一份豪华早餐外卖，算是补偿。
搬个小凳子，坐在鸡蛋灌饼小哥的身后，开始刷手机。一边关注着他的生意。
这小买卖做得怎么形容呢？惨淡。这个词是我临走才觉得合适。
我又买了一个饼，4.5元。在不太饿得情况下，吃的味道更能体现酱料的回味儿，果然酱太咸了，味精浓度太大，椒盐配比不合理。
从早上6:40卖出我这第一个饼，到上午9:17分，他收摊前最后一份，3元的价格半卖半送给一位环卫工人，一共卖出69份鸡蛋灌饼，加一个鸡蛋0.5元，加一个烤肠1元。共卖出344.5元。
“生产效率低下，经营理念落后，满足现状。”这是我给出的评价。
观察了他三天，我已经把鸡蛋灌饼吃够了，但依然对这个事业感兴趣。
“三天平均每天卖100份。”看着他动心，我继续自己的游说，“但你要完全听我的，如果卖不够100份，我全都买下。”
“你是不是有病？”听到这样的提问，我生气地离开。还好昨天已经留下联系方式。
“对不起，我愿意接受你的建议，我们开始吧！”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他的未婚妻要求3年内在市里买一所房子，不然就分手。
我们两个人开始全新的尝试。新的酱料，新的配菜，新的炸货，新的作业程序。
我开始注册外卖商铺，没有营业执照，被卡住了，只能延期。
到了9:30，学生已入校，上班族基本消失在办公楼，这已经是最后时间，仅卖出去63份，与之前的销量相当。
没办法，我只得现场开启直播带货，拍摄制作视频，强迫着他坚持到10:00，总算是卖出去71份。
他嘲笑着离开了。
第一天结束。
这一天我都在不停地做跟进销售，过度营销让我已经岌岌可危的粉丝数，再次下滑，顾不得许多，我对此充满信心，甚至还抽出时间思考，这家伙值不值得合作。
第二天6：00整，我就到了摆摊地点，意外的是他已经来了，正在挂起一个新的招牌。
“今天一定会火，你先制作一些饼皮，不然高峰期会忙不过来。”我这样说，他自然不信，但还是制作了一些饼皮。
6:38我的第一批粉丝到位，来了11个，买走16份，这样的突击增量让他手忙脚乱起来，一看就是准备不足，有人等不及离开了。
我赶紧戴上一次性手套，做起包装师傅，这样增加了他制作饼皮的时间，效率大增。
我的直播间居然涨粉了。开心，虽然不多，但不降反增就是好事。
9:30准时收摊，128份，我买走了最后一份，带给达达老师。
第三天我在直播间做了有奖销售，我也提前准备好加入战斗的准备。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这一天有一个工程队，要在对面的马路上施工，一大早工人师傅们就四处找早餐吃，有的人甚至吃一份带一份。我记录着带安全帽的人买走38份。
然而今天9:00就要收摊，因为没有面了。
卖出210份。
他的制作效率明显提高了，知道在关键程序上提前准备，把所有程序都精简到最短操作时间。
他决定请我喝一杯，作为感谢。
“你为什么这么帮我？”
“我无聊。”
“谢谢你！”
就在我们碰杯的时候，一个女人出现奶茶店门口。
看到女人出现，他的表情凝固。从这个表情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对他的重要性，未婚妻无疑。
女人走过来，一直盯着我看，我倒是无所谓啦！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女人走到一半的距离，忽然喊了一声“张大牛”，就掉头离开。
我仔细看了看自己，没有什么异样，更没有什么神光护体。
“你不去追吗？”我问他，这时才知道，他叫张大牛，这名字是有多土。
张大牛去追未婚妻。追了去，就没有再回来。算了，结账走人。
我又开始自己的直播生涯，这回没什么可以带的货。反倒是有粉丝不适应地问，怎么不见直播鸡蛋灌饼了，我也没接话茬。粉丝终于固定下来，生活趋于平静，但收入毕竟下降太多。
就在我以为一切都趋于平静的时候，张大牛给我打电话，问我还能不能指导他开店。
摆摊和开店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但我们——我和张大牛也算是精诚合作。
我以为的短期合同，没想到做成一辈子。
凭张大牛的颜值是永远入不了我的法眼，可惜呀！我妈这个神助攻，成就了张大牛的精彩人生，我这朵鲜花算是生长在他这堆牛粪上了。
摆摊的时候辛苦，开店又客人少，我们选择摆摊和店铺两不误，把店铺当作落脚点，这个只有11平方米的小店，容下了我们所有的家当，面粉和摊位车，还有后来购入的和面机。
我以为什么都懂，其实最关键的和面和醒面，我却一窍不通，不过我主管销售。
有了店铺，营业执照办下来，就可以申请外卖平台的入驻。说真的，我以为外卖平台是可以提升流量的。
我说对了，外卖平台确实可以提升流量，但并不能提升收入，像我们这种小店。最贵的套餐和平台分成以后，收入寥寥无几，三份外卖利润赶不上一份现卖。无奈。
还好我们的收入是多元化的。
摊位，外卖，直播，收徒四位一体，让张大牛看到买房的希望。
我允诺三年他一定可以买房，而我是买一辆可以带着家人出行的7座商务。只要肯努力，绝对不是问题。
张大牛的问题解决了，我的问题来了。
十个月的接触中，爱情就像十月怀胎，孕育得膘肥体壮，就是不能生产，因为人家张大牛心里有他的青梅竹马。
当我妈听说我和张大牛只是合作伙伴的时候，大发雷霆，责令我马上停止这种合作关系，正经地处个对象，把自己嫁出去，别再胡闹。
“女人一到三十岁，就是拉秧的瓜没人要的。”妈妈原话。
我妈这比喻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道理还是蛮正，如果没有结果，就不要纠缠在一起，我以为自己的美貌和能力，打动一个男人如同探囊取物，没想到，一根筋的张大牛就认准了他的“酸菜翠花”。
我高估了自己的美貌，张大牛高估了自己的未婚妻。
就在张大牛拿着一年的丰厚收入，想要提亲的时候，人家“酸菜翠花”已经名花有主，证都领了，孩子已怀上。没通知他，美其名曰给他留着面子。
“酸菜翠花”很实在地对张大牛说，“你的女网红，比我强百倍，就当我成全你们吧！”
当我们第一家早餐粥铺开业的时候，“酸菜翠花”送来了一只可爱的招财猫，我很喜欢，她说，“是你成就了大牛，谢谢你！”
我没有接话，只是微笑着看她，她家孩子已经会叫阿姨了。这像是一场战争，但没有胜负，只有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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