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少年初心动

恰逢少年初心动

笑笑今年24岁了，准确的说是24虚岁。

这个年纪该是女孩子一辈子最最好的时光，比18岁多了些沉静，比28岁少了些市侩。老话题，过年回家，刚刚大学毕业的笑笑，第一次开始被催婚了，不，是被催找对象了。

急吗?不急的。

真的不急吗？还是急的。

但是笑笑总是说，再急，也要找个有感觉的。什么叫有感觉？就是看到他，你就知道，就是他了。很多人都不相信，没相处过，怎么知道合不合适，笑笑只是笑着不说话。

旁人换了话题继续三三两两的聊着天，笑笑拿出手机，发现有新消息，是高中同学说有同学聚会。

高中啊，笑笑想到自己好像一次都没参加过同学聚会，顶天了是和几个好友相约聚一下而已，而这一次同样没打算参加。字还没打上，新消息提醒，是个添加好友申请：我是袁晖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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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辆有些扎眼的自行车撞上时，笑笑没反应过来，满眼都是那荧光绿的车身。夏天，单薄的校服汗衫，反映过来是被手臂上的那片擦伤疼的，抬起手，破皮的地方一大片，血肉上甚至还沾着地上的尘土。

那辆扎眼的荧光绿还在旁边，笑笑挣扎着起身，她是寄宿生，一星期回家一趟，期间不让出校门的，瞟了眼撞了她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伤口。

估计是被笑笑这不声不吭搞懵了，半晌，看笑笑自己也能站起来了，那人才说了撞了人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叫袁晖瞻，是高二7班的，你看看你还有没有其他疼的地方?”

笑笑瞟了他一眼，他那长刘海有一点挡住了眼睛，虽说穿了校服，但总感觉这人和他的车一样，扎眼。心里不禁腹诽，不应该先道个歉吗？

笑笑生来不是个会找事的人，甩了甩胳膊说：“没有了，你走吧。”

说完，人扭头往楼梯口走去，今天轮到她打扫卫生，她们班在一楼，所以包含了停车场的那块地，于是她这个寄宿生破天荒的能被自行车撞上。

“校园内不让骑车，是我的问题，你要有什么要求，我可以负责。”

走了两步的笑笑听到他的话，回头看了看他：“都说没事了，你走吧，快上课了。”说完拿过扫帚和簸箕走了两步后，又回头：“你以后别在校园里骑车了，还骑得那么快。”扭头，甩了甩受伤的那胳膊，火辣辣的，这下是真的走了。

而课间操之后望着出现在课桌上的药膏，笑笑怔愣了一瞬，便收进了桌肚，没问任何人，因为她感觉，药膏的主人便是那荧光绿的主人。

这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故，小到除了手臂上的那个伤口，笑笑完全没受到其他影响。

可那破皮的地方，不仅让她疼了几天，还让她的手臂上从此多了一片浅浅的疤痕，嫩生生的手臂上，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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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着手机发什么呆啊？”

思绪被打断，笑笑看了眼她的母上大人，“和朋友聊天呢。”“这个草莓特甜。”笑笑妈献宝一样将一盘草莓举到笑笑面前，笑笑拿了两颗，看着她妈又凑到人堆里聊天去了。

笑笑同意了好友申请，没一会新消息过来了。

盛笑？

就两个字，是她的名字。笑笑感觉那人好像就在她耳边轻声叫她一样。

笑笑回了一个字：嗯。

我是袁晖瞻。

这人，总是理直气壮的先自报家门，没变过，像是他的那辆荧光绿，扎眼的很。

笑笑又回：嗯。

你去同学聚会吗?

看到这条消息，笑笑有些疑惑，他从不曾和自己呆在一个班过，怎会知道？于是笑笑这回打了个问号过去：？。

过了有两分钟，对方才回了个消息：陈老师说的。

这就难怪了，思绪又回到那个夏天，笑笑想起来了。

想起来高二那年文理科分班，班级重组之后，笑笑当了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是7班的班主任，陈老师。偏又陈老师很喜欢笑笑，很多事都会吩咐给笑笑，于是笑笑想起自己那时也是去过几次7班的。

那次小事故之后，两人在办公室也是见过的。

那天拿着作业，看着站在办公室里的几个男生，笑笑不知该不该进。一眼就认出他了，高高的个子矗立在那边，脸上还挂着伤，双手背后，低着头。

笑笑还是进去了，陈老师止住了呵斥的话语。几人都扭头看她，“有几个人没交作业，这是名单。”，附上一张名单，笑笑轻声对陈老师说道。

等笑笑走远了，陈老师才继续原来的训话，站在门边向里望了一眼，不期间，那人也正抬头望向她。笑笑听见了，他们是因为打架，还是和校外的群架，于是学校的处分是陈老师也拦不下来的。

那人突然缓缓在嘴角扯起一个冷笑，笑笑从他的目光中知道他们相互在探究着对方，而他此刻在自嘲的冷笑，那笑容扎眼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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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去吗？

不去。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又回了个消息：你手机号码多少？笑笑考虑了半天，还是发了串号码过去。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高中同学又问了她一遍，笑笑发了不去。同学说，这次班里的几个老师都来，没有一个缺席的，你真不来？笑笑说考虑一下，而袁晖瞻那边再没有了消息。

其实说是同学聚会，其实不过是一群人寒暄着回顾曾经青春年少而已，而笑笑觉得她那些最珍贵的青春，并没有人能够和她苟同。

从床头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半眯着眼看到一个陌生来电。

“喂？”好梦正酣中下意识的接听了电话。

“盛笑。”

笑笑大脑的警铃响了一下，看了眼时间，2点，夜里2点。

笑笑的睡意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

“你没变。”那边有个低沉接近沙哑的男声突然说道，而笑笑的心抖了一下。

“话还是那么少，心还是那么狠。”那男声又带着愤恨继续说道。

笑笑觉得这温暖的被窝，开足了暖气的房间，霎时间涌进了大批的冷气，冷的人直打颤。往被窝里缩了缩，把自己蜷缩成婴儿在子宫里的样子。

“你也没变，还是这么理直气壮。”还是这么扎眼。

是寂静，静的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你能不能别老端着，不累吗？”低沉的男声没有了愤恨，反而带着温和。

“呵呵，我没端着，倒是你，能不能别老这么幼稚，多大了？”笑笑知道，她的笑声清晰地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本来两人就没有多大的仇恨，只是默契的相互疏远而已。如今，气氛随着笑笑的调笑倒开始缓和了，笑笑甚至听见了对面传来一声轻笑。

“算了，你睡吧。”对面传来轻轻地一句，不待笑笑反应，电话就被挂了。

小高考那阶段，笑笑经常能在陈老师的办公室里看见袁晖瞻。那天晚自习开始，陈老师让笑笑去办公室，笑笑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发现陈老师没跟来，于是满腹疑问的先进去。

那人就坐在陈老师的位子上，左手捧着本地理书，桌子上还放了两份吃的。可能感觉到笑笑的疑惑和局促不安，那人推过手边的盒饭：“陈老师带给你的。”

笑笑没动，不仅那份盒饭让她疑惑，那人坐在这儿也让她疑惑。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有疑惑却不问，一个有答案却不答；两人就这么僵着。

“怎么站着?搬椅子坐过来，晚饭吃了吗？”陈老师推门进来，站在袁晖瞻身边低着头解那盒饭的袋子。可能因为个子有点矮，笑笑看到陈老师的长发有一缕软软的搭在了袁晖瞻的肩上。

“在食堂吃过了。”笑笑走到一边想搬个椅子给陈老师，坐着的那人却突然站了起来，拿过她面前的那把椅子。

“那就再吃点烧烤，不占胃。”笑笑看到陈老师拿过下面那盒，果然里面是几串烧烤，有烤茄子和烤排骨，油滋滋，红亮亮的，饶是笑笑吃过了晚饭，也不禁咽了下口水。

幸亏陈老师没看见，一转身却看到那人笑眯眯的看着她，笑笑突然就窘迫了，像溺水的人儿，呼吸都局促起来。

“盛笑，我叫你过来，是想和你说个事。你不是地理好吗，这是我们7班的，他就地理不好，但是他化学特好，刚好你给他辅导下地理，化学不懂的也可以问问他，怎么样?”

“这……整个晚自习的时间？”笑笑有点不情愿，自己的时间都不够了，怎么还要分给别人。

“不用，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作业，只要他有不懂的问你就行了。”

笑笑没想过陈老师能为袁晖瞻单独开小灶，看了看那人，也站在一边看着她，“奥，好吧，那我去拿作业过来。”

回来时，那人却没有在看书，而是坐在一边吃着那份盒饭，笑笑坐在了旁边的办公桌，摊开了书，但是那烧烤的香味却一直勾着她，让她静不下心。

“先吃，这家的烤排骨特好吃。”袁晖瞻献宝似的把那份烧烤挪到了笑笑面前，自己也捧着盒饭，坐到了笑笑的旁边。

等笑笑和袁晖瞻开始混的熟了时，他们两人恋爱的流言也传遍了整个2班和7班。两个班的人基本都公认他们是一对儿了，毕竟还有老师在给他俩护航。

笑笑和那人都没承认过，却也没否认过。

没想过流言起的快，转的也快。

小高考考完的那天，笑笑和同学去厕所，路过7班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女孩子扑向一个男孩，抱着那男孩的头，像在拥吻。笑笑两人还一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不约而同的放慢了脚步，不过两秒，陡然看见那女孩被狠狠推到了地上。

笑笑她们已经走得近了，那女孩便直接摔在了笑笑的脚边，笑笑也看清了女孩脸上那豆大的泪滴。下意识的看了眼旁边的男孩，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袁晖瞻显然也没料到笑笑就这么巧的路过这，表情在一瞬间千变万化，突然就狠狠的看向地上仍旧哭泣的女孩，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冷笑，那表情冷的像是在看着一个垃圾。

后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了，笑笑眼里却好像只有他，以及他嘴角那一小片的口红印，刺眼的很。似乎是旁人提醒了他，笑笑看他盯着自己，用大拇指狠狠擦掉了那印子。

那女孩慢慢站起来，笑笑却不想再看下去了，拉着同学跑进了厕所。

站在厕所的隔间里，笑笑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跳出来了，眼眶里热乎乎的，好像有什么流了下来，胸口莫名的像是憋着一股火，出不去又消不掉，以至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半晌，终于觉得心情平复了，出来看见同学担忧的站在门口等着她。笑笑冲她笑了一下，洗了手顺带洗了把脸，不知是想掩盖些什么。

出了厕所，一道身影立马就挡住了她们，笑笑满脸的水珠根本来不及擦，那人，竟就这般大喇喇的堵在女厕所门口，笑笑向右一步想绕过他，那人也向右一步继续堵着。笑笑向左，那人也向左一步，被逼急了，笑笑双手放到他胸膛上，使足了劲的推着他，那人却纹丝不动。

“我没做过，不是我。”依旧是那般理直气壮的语气，笑笑的手能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甚至隐约有心脏的跳动。

慢慢放下手，也不推了，也不动了，眼眸就这样冷冷盯着袁晖瞻，带着一股决绝，了断的决绝，与我何干的决绝。

女厕所门口三三两两的人在小声的议论纷纷，而袁晖瞻好似看懂了笑笑眼里的决绝，慢慢转身走了。

第二天袁晖瞻和7班那女生的事情传遍了，谣言说是那女孩曾为了袁晖瞻去堕了胎，两人很久之前就是一对，而所有人看笑笑的眼光也不同了。奈何笑笑一向是个好学生，之前传和袁晖瞻在一起的事也没承认过，所以谣言又转回笑笑和袁晖瞻本来就是清白的。

而这些再与笑笑无关，她只是鼻观口，口观心的一心读她的圣贤书，发誓要离开这里，去个远远地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其实那些流言笑笑一直都是不信的，她一直相信的都是那跳动的胸膛上，理直气壮的那句话。

可那时太小，少年时期唯一的一场心动，还没开始便给她的青春染上了污点，这打击对于笑笑来说太大了。于是笑笑只能选择逃避，远远的逃开，可这场心动，就像手臂上的疤痕一样，虽浅，却永远去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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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笑拿起手机，发了条短信过去，然后给那号码改了备注，添加进联系人。

远远的就看见那人穿着大衣，围着围巾等在了餐厅门口，大衣是黑色的，而那围巾却是红色的，就像一开始的那辆荧光绿一样，让他整个人都扎眼的很。他变得成熟了些，却也依旧带着些天真，额前的刘海被疏向脑后，眉眼间，似笑却非笑的紧盯着某处，看似好像认真的钻研什么，其实多半在发呆。

就像当年她每次推开办公室的门，他都一副在认真看书的样子，但偶然一次推开门之后发现他的地理书是反着的，而那人还一副认真的模样，笑笑不禁莞尔。

她知道，他在等她。

“不是约的8点么？怎么来的这么早？”笑笑像是见到一个老朋友一样，一步跨上台阶，迈到他的面前。

他一愣，随即缓缓扭头看她，像是要打量她，却又不敢一样，眼神只在笑笑的脸上停留。半晌，不自觉的往前迈了迈，嘴角一笑：“没办法，地理不好，怕来迟了。”

餐厅的霓虹灯在他的身后熠熠生辉，但笑笑觉得，他这一笑，连灯光都稍显暗淡了。

“你怎么也来的这么早？”他低头看着仰着脸的她。

“没办法，地理太好，什么路都难不了我。”笑笑也嘴角一笑，挑了下眉，显摆的看着他。

那人轻笑，慢慢拿下自己的围巾，戴在了笑笑的脖子上，两手却并没放开，依旧抓着围巾的两端，将笑笑微微朝自己扯了扯，紧紧盯着笑笑的眼睛。

“那你这几年，找到回家的路了吗？”

他们都变了，但他们又都没变。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生喜欢单身的人，不过都是被伤透了心而选择的逃避罢了。亦或是他们都在等，等一份曾经，等一场约定，等一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