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流梳是个什么样的人?
并不止樱灵一个人想知道。
燕三娘与她面对着的这道影子也想知道。
燕三娘也是个看人很准的人。
特别是看男人,云霄天宫之中来了太多的男人,每一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而在见过月流梳的刀之后,她的话就变得更有价值。
“他是个简单的人。”
燕三娘想了好一阵,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看起来简单的人通常都不简单。”
燕三娘面前的阴影慢慢在变化,有人慢慢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声音的主人正是阴影中那人。
那人戴着金金灿灿的凤冠,穿着金色的裙子,全身金光闪闪。
房间里的灯光昏暗。
她的身上却像散发着亮光。
她缓缓地迈着步子,从阴影里出现在燕三娘面前,整个房间仿佛都因为她的出现变得明亮了不少。
她正是云霄天宫的宫主,凌云霄。
江湖十年,凌云霄绝对算得上是传奇人物。
云霄天宫与鸳鸯楼几乎一起崛起。
虽然如今的名声没有鸳鸯楼响亮,但在婉州一片的势力和消息上的打探上绝对可以和任何门派相比拟。
而这个快速崛起的组织正是由凌云霄一个女子独立创建。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子,到一方势力的主话人,她的身前不知趟过多少人的血。
燕三娘不敢直视凌云霄的眼睛,低着头说道:“不是个简单的人,怎么能挥出那么简单的一刀?”
凌云霄又问道:“那他为何又不急着找柳连白?”
她的语气飘飘的,问得很是随意。
燕三娘却不能随口回答,她谨慎回答道:“也许是因为他需要休息。”
凌云霄轻轻笑了一声,月流梳虽然近年来很少在江湖上显露踪迹,但云霄天宫一直也有关注他的消息,当然知道月流梳那一刀虽然威力无穷,但并不至于挥出那一刀之后就要急于休息。
凌云霄走到烛台之前,用手拨了拨火苗,烛火就像感受到了凌云霄的意志开始疯狂的燃烧起来。
原本昏暗的房间这下是真的明亮了,阴影的面积迅速缩小,只剩下墙角的一小块。
她虽从阴影中来,却并不喜欢黑暗。
“月流梳是不是个简单的人还不能肯定,但他一定是个聪明人。段山无所谓,但徐右先却怎么会死?”
燕三娘依旧低着头,她也在思考,片刻后说道:“这几天徐先生并不应该在这里。”
凌云霄问道:“那谁安排他来的?”
燕三娘答道:“没有人安排,也许是他自己,柳连白毕竟是他师弟。”
凌云霄揉了揉额头,显得有些疲惫,说道:“你将飞雪剑还于柳连白,明天我自去看看,先退下吧。”
燕三娘缓缓退出了房门。
燕三娘走后凌云霄在房间里静静地坐了一会,直到门外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她淡淡说道:“徐右先难道真是自己来的?”
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人,这话听着像是凌云霄在自言自语。
但片刻后一道声音回到了她的问题。
“我查过天宫里所有人行踪,确实没有人找过徐右先。”
这道声音就从角落的阴影中传出。
原来房间里一直都有第三个人。
凌云霄道:“看来真是柳连白了,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被人利用。”
那声音懒懒洋洋的说道:“那明天你就好好看住他,如果是他自己的意思也就罢了,若是被人利用明天怕是要出事了。”
凌云霄没有再回话,房间里又从新回到安静。
...
月离苏的房间里也很安静,比凌云霄的房间还要静,简直一点声音都没有。
因为他并没有在房间之中。
云霄天宫的一角有片竹林,竹林中有座凉亭。
竹林很偏,凉亭自然真凉。
这里没有灯火,也没有在灯火中望着前路的人,却有赏月的人。
赏月的人正是月流梳。
其实燕三娘说对了一句话。
月流梳确实需要休息。
不是为了弥补真气,而为了弥补他的心境。
今夜乌云遮月,天上无月。
世间只有着微弱的光,残月刀身的月影也是若影若现。
刀摆在凉亭前,贪婪的吸吮着这微弱的月光。
月流梳也没有看刀身上的月影。
他闭着眼睛,在看心中的月亮。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无月的夜,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凉亭。
月流梳与徐右先第一次见面。
那次并不只有他们两人,但现在他只能想起徐右先,想起徐右先在夜色下舞剑,他的剑法在那个时候已经很是高明。
那时月流梳还喝酒,他们也坐在凉亭下喝酒。
两个都是年轻一辈的中的天才人物。
两个天才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他们讨论武学,谈论未来。
虽然他们都肩负着沉重的责任,但那晚上他们相谈盛欢。
之后各自开始走各自的路。
而多年后他们第二次相见确是生死相博。
月流梳以前绝不是个残忍的人。
但今天他必须杀徐右先,或者被徐右先杀死。
就像他对樱灵说的那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并不是江湖上的残忍,但这是属于他的残忍。
从他选择了残月那天起,他便只能残忍。
这么多年来,他独自住在小院,独自练着刀法,是在等待这一天,还是想要逃脱自己的命运?
他也想过逃脱。
每次他一想放下,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张脸。
仿佛那张脸被人用刀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不抹去那张脸,他就永远不能逃脱自己的责任。
但偏偏他又不愿意抹去。
每次当他看见那张脸后他眉头都会舒展,嘴角也会不自己觉得上扬。
但片刻他又会露出痛苦的神情。
若这个时候有人看到,一定会认为他是个疯子。
他脸上的表情频繁的在喜悦和痛苦间转换。
如此下去他会不会走火入魔?
他一定会。
他最终会成为残忍的刀魔。
这也是属于他的残忍。
这些年他的心总是在做与不做间徘徊,他的人并不如他的刀果断,但他的面前是个深渊。
他的身体已被深渊牢牢的吸住,不管心里如何挣扎,他的身体已一步一步向深渊靠近。
而就在今天,他的一只脚迈进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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