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19）

【纪实】我要和你到白头（19）

一抹尘烟，云雾缭绕，虚无难以捉摸，时而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如一幅轻盈的帷幕，飘悬空中，又似一层薄纱，挥不走，扯不开，斩不断，飘然凋落。

遥远的铃声轻颤，在天边渺茫的响起，再沉落，那是奈何桥上，亡魂不舍昼夜的歌声。凌云跟着这些形形色色的人一起前行。路上开着一种只见花不见叶的花，花似血一样鲜红灿烂，妖艳无比，它伸着长长的花蕊触须，缠绕着前行的路人，远远望去似铺成一条红色的地毯。彼岸花，花叶生生两不见，相念相惜永相失。路的尽头有一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心静如镜，桥这边寂寂无声，因为心死，失了往生的记忆，桥那边哀哀呛天，因为心动，忘不掉今世的缠缠绵绵。

过了奈何桥有一个土台叫望乡台，望乡台边有个亭子叫孟婆亭，有个叫孟婆的女人守在那里，给每个路过那里的人递上一碗孟婆汤。凡是喝过孟婆汤的人就会忘却今生今世所有的牵绊。一生爱恨情仇，一世浮沉得失，都随这碗孟婆汤遗忘得干干净净。今生牵挂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形同陌路，相见不识。碗里的孟婆汤，其实就是今生活着的人一生流的泪，因喜，因悲，因爱，因情，因恨，因愁，孟婆将他们一滴一滴的收集起来，加了一味叫遗忘的调料，煎熬成汤，让他们喝下去，忘掉人世间的爱恨情愁。

“喝吧，喝吧”亭子里的孟婆穿着大红的裙子，垂着绿色的衣袖上衣，美艳无比，孟婆殷勤地递给每个路过奈何桥的人。喝了孟婆汤，那些爱过的人，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滚滚红尘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随着孟婆汤缓缓入喉，永远凝固在那欲言又止，充盈泪水的黯然回眸间。是一世匆匆的悔恨，还是阴阳永隔的遗憾，都化作飘渺云烟，淡然散去，随风而逝。

凌云手挚孟婆汤，热泪盈眶。

一手挚住孟婆汤

奈何桥上泪两汪

曾经多少红尘事

今朝再无比翼双

挥别不是江湖忘

痛断长嗟以沬相

从此萧萧路人过

休道地老复天荒

“姑娘，喝了吧，喝了就好了。”凌云一把打碎了盛着孟婆汤的碗。“不，我不喝，我不喝。”凌云大声喊着，向着来时的路跑去，可是腿却怎么也迈不动步。

“好了，终于醒了。”一个声音在凌云耳边响起。

凌云迷茫的打量着四周。“这是哪儿呀？我到了阴间了吗？”

“什么阴间，这是人间，姑娘，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你什么事想不开非要寻短见，多亏了我这老婆子和儿子上山釆药遇见你，要不然你在山里遇见坏人就遭罪了。”一个慈祥的老妈妈端着一碗中药，站在床边看着凌云说。

“我，我记得我好像跳进水里了。”凌云有些模糊了。

“你这孩子，天大的事也不能寻短见，活着才叫本事，看你这身打扮，还戴着孝，不像是山里人，家里人遭了难了吧？”

凌云没吭声，泪水劈了啪啦往下掉。

“别哭别哭，我不问了，快把药喝了吧，你着了凉，腿上还有伤，我这给你熬了药，快趁热喝了吧。”老妈妈看着凌云喝完药，接过药碗“我呀，娘家姓冯，婆家姓程，是这里的赤脚医生，我们家祖传中医，你叫我程大娘冯大夫都成。”

正说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进来，他放下背上的背篓，对程大娘说“娘，这是你要的草药。”

程大娘忙介绍“这是我儿子程石，这个家就我们娘俩，他在省地质勘测院上班，刚从外地回来，是他先发现你的，把你从山上背下来的。”程大娘接过药篓去了外面。

凌云想起身道谢，发现腿动不了。

“别动，你的腿伤了。”

阳光从窗外射进屋来，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凌云打量着程石，这是个壮实的年轻人，许是长年在野外工作，他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是深褐色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梳着平头，干净利落。

“程石，快来帮我把药熬上。不要放错顺序，放错药效就不好了。”

“好嘞。”程石答应一声去了外屋。

“姑娘，你别怪大娘多嘴，日子在怎么难捱，也不能寻死呀，大娘我就是个例子，程石他爹在辽沈战役的时候牺牲了，那时程石还不满十岁呀，家里老的老小的小，病的病残的残，一大家子人要照顾，咋办？得活着。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才叫本事。”程大娘一边收拾着草药一边劝着凌云“你这一闭眼一跺脚的走了，一了百了，你的爹妈该怎么活？你这还怀着身孕，这孩子的父亲该怎么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