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灶的变迁

作者: 布衣向儒 | 来源:发表于2022-11-23 23:54 被阅读0次

    多年前,每逢年节或父母生日必要回一趟老家,而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帮老妈翻出大铁锅,大笼屉。一下子兄弟姊妹齐聚桑梓,老爸老妈平时自用的小锅小灶,显然就不够用。

    家乡盛产煤炭,那时家家户户做饭取暖用的还是锅台灶,一日三餐,每到饭点,印象中的炊烟袅袅,便形成当时独特的风景,没有了这炊烟,便少了一份烟火气,家中必定无人。

    生火用煤炭没错,但引燃煤炭,没有柴火肯定是不行的。自从我入学后,就跟着父亲和哥哥们去县城的周边找柴火。夏季,带上镰刀和绳索,出了城区就是遍地的沟壑,山坡上有一望无际的灌木荆条,那就是天然的柴火。只要有力气能背动,要多少有多少,每次,父子几个无一例外,都是满载而归。扛回的荆条,趁着柔软,要折弯且用荆条本身扎成小束,待晒干后就是极好的柴火。这些荆条因为带有花籽,里面含有一定的油脂,生火时会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火力相当猛,引燃煤炭丝毫不是问题。秋冬时节,沟坝地里有农民废弃的许多玉米秸秆。待到半干时,带上绳索就可以去搬运。挑选干透的秸秆捆缚起来再扛回家,每天放学后扛一次,几天后院子的一角就堆积了数量相当可观的秸秆,足以供一冬一春生火之用。

    我的父母是双职工,他们下班要比我们放学还晚,若是遇到加班,则会更晚。因此,在我九岁的时候就开始学生火做饭。因为那会还太小,父母不放心我带钥匙,进不了家门,但屋外的小厨房是敞开式的。夏季因为昼长,印象尤为深刻。

    先生着炉火,坐上一大锅水,就开始捡豆豆,一般就是绿豆或者黑豆。捡出杂质,洗干净投进水锅,再淘小米,这就是北方人晚饭必备的熬米汤。熬上米汤,坐个小木凳,爬在台阶上开始写作业,等待父母下班。如果米汤熬好了,父母还没回家,那就得自己动手做饭。

    笼屉里有现成的窝窝头,切成薄片,火鏊子上滴点麻油,用一片窝窝头把油抹匀,窝窝片挨个码放,过一会再挨个翻身,待两名煎至发黄,香喷喷的煎窝窝片就做好了。再擢一把韭菜洗干净,切成小段,撒点盐加点醋,一盘凉拌韭菜,这就是我能做的最简单饭菜。虽然简单粗糙,但起码饿不了肚子。多多少少也能帮家人做点力所能及,如刷锅洗碗更是家常便饭。想到现在的孩子,二十大几了,父母还时而担心一人在家吃不上饭,难怪被人称为巨婴,啥事不是逼出来的呢?没有会不会,只有愿不愿意学,家长肯不肯放手。

    我的原生态家庭有六口人,家里用的就是一口大铁锅,同时配套的有两个大铁圈,三页铁箅子,一个大笼盖,全部都是铸铁的,死沉死沉。到冬天的时候,厨房就转至家中,土炕一头就是灶台,每当母亲蒸窝窝头的时候,高高的笼屉上是氤氲蒸腾的热气,屋子里就飘出玉茭面的香味。那会兄弟几个正像竹子拔节般地疯长,饿的也快。香味刺激着嗅觉和味蕾,肠胃就开始蠕动,总是一遍又一遍问母亲,熟了没有?熟了没有?

    那时的我们一大早是要先去上早自习的,晨读结束才回家吃早饭。山区冬天的早晨滴水成冰,最受冻的莫过于耳朵和双手。回到家中,被温暖包围,家里特有的气味让人很放松。炉灶上坐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大笼屉,笼盖上面铺着湿毛巾,那就是现成的“暖气片”。被冻得一双双小手,争先恐后放在毛巾上取暖,暖了手心暖手背,缓过劲来才去洗脸吃早饭。

    记忆中的这套大铁锅和笼屉,伴随了我们走过十多个春秋。母亲后来说过,生你们之前,我和你爸也是小锅小灶,后来,家里的嘴巴越来越多,换成稍大一点的锅,再后来,你们一个个越来越能吃,才买了现在的这口大铁锅。再往后,你们一个个考上学校飞出去了,大都在外地安家落户,我和你爸又买了一套小不锈钢锅。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日子。

    如今,因为国家对环保的要求,别说城镇居民,乡村都不生炭火了,取而代之的是管道煤气炉、电磁炉。做饭大都用铮明瓦亮的不锈钢锅,电饭锅,炒菜用的是带涂层的不粘锅。厨房里有抽油烟机,上水、排水设施一应俱全,昔日烟熏火燎的灶台一去不复返了。

    大铁锅、大笼屉早已尘封到某个角落,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继而会被家人渐渐淡忘吧。然而,一旦想起来,总是有一股浓浓的情意萦绕心头,眼前隐隐约约会浮现出它那黝黑而亲切的身影,还有那氤氲蒸腾的热气,以及掀开大笼盖窜出的满屋飘香。曾经,它伴随一个原生态家庭走过漫长的悠悠岁月。抚今追昔,忆苦思甜,幸福不是毛毛雨,它从来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唯有牢记过往,心怀感恩,传承艰苦岁月留下的奋斗精神,继往开来,幸福感才会不离左右,永远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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