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光由于窗帘的挡隔一部分未透进屋来,另一半未遮挡的玻璃窗一片明亮,有的是天空的颜色。洁白而又缥缈,一眼望不到它的边际。单手握持着的手机,瞧着它的屏幕,像被置于夜色之中,影影绰绰,分辨不清上面显示的内容。觉起烦恼的不经意间,似有什么东西被沾染了。
他试着稍微转个方向过来,就又见清晰如发丝,明察似秋毫。像落了灰尘的镜面,待擦拭以后,又光亮如新。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菱花镜底美人颜,即使慵懒也如春。照镜人好似一时难得糊涂,不觉她如花似玉娇容貌,倾城倾国女儿身。而身后人却若有翩若惊鸿游龙姿,凌波仙子降凡尘之感。
轰鸣的发动机声引得他下床,出门下到平房顶上,凭栏注目往下观瞧。原来是村里有家盖楼房的,领着一位抓钩机司机,要搬运前些日子伐倒在菜园地,分锯割成一段段的树骨碌子。由于放的位置靠里,到地头边的水泥路还有一段距离。要从路上开车下到地里,却困在有段小陡坡。那司机说冒险不成。需要从旁边的地势较平的菜地绕行。
盖楼的口里一个劲地只管说,你先试试,先试试,上次挖机都可以通过的。司机师傅解释道,挖机跟这机子不一样。挖机是履带,他这是橡胶轮。不可混为一谈,也不能乱用。所以坚决不肯。最后表示,与其在这里磨洋工,打嘴炮,还不速去找临近菜地主人协商。盖楼的见司机不能妥协,自己勉强不得。想他的话很有道理,就怏怏得找地块的主人。
菜地女主人在车刚来时,就留神着他们的言谈举动。因上次伐树时,被下落的树枝碰着挂折了她家地里的一些正拔高的油菜秧子,煞是惹她心疼,不由心生怨气。可是后来,经盖楼的一遍又一遍地,向她作解释,赔好话。女主人才似解了心结,散了不快。就像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只得放过一边,不去理它罢了。
而今,这回见到盖楼的又来找她。自是心生不耐烦,但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着,冷着脸,站在那里等着,先听他有什么话讲。盖楼的紧上前两步,说,大娘,刚才的情形您都看到了,实在是没办法,您给行个方便吧。她听完,表示不理解。为什么非要从她家地里过。她地里兰花豆长势正旺。被车轮一压,不是全毁了吗?
还是要司机从那小陡坡下去,走他自家的地过。盖楼的耐心听完,又继续口里解释相求说,大娘,我刚才跟您讲的一样,让司机直接开下去,司机也想这样省事地做,可他那车轮是橡胶的,下去可能会翻车出事故。所以,实属无奈,只得借您家菜地一角,您就高抬贵手一下吧。
她听完,虽不情不愿,但觉得有些道理。就缓和了语气,表示过也可以,但得注意着,别多糟蹋了兰花豆丛。他笑意满脸地保证着,一定会的,不会使车任意行驶。如果大娘您实在不满意,待搬运完木头之后,查查压坏了多少,赔给您点钱。见他在这些帮忙,看热闹的人面前,既赔笑脸,又听着打算赔偿她的话。她决定给他个顺水人情,最终同意了。
其实,她倒不在乎那几个钱,即使他给,她也不会收。同为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要的是个面子,是他个,事前打招呼,来时给商量的态度而已。见她点头,他笑着说,大娘,谢谢您嘞。还是咱自己人好办事。要是换别人,怕是办不成了。她接过他话头,你说的对,看你是自己人,要是改个人,我就不让他过。他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懒得去搭理。那是,那是。他附和着。然后赶紧招呼司机,尽量沿着一边开,快去搬树段。轰隆隆地机器又响了起来。轮子压倒兰花豆丛,直开到树段近前。他看着司机,忙忙碌碌地,一趟又一趟地来回跑着。
约摸有半个钟头,存放堆积的位置就又露出了原先的地面。地上残留着一道道车轮压过的痕迹。轰鸣消失了,车不再回来,众人也陆续走开,不见了身影。周围重恢复了安安静静。眼中那片油菜,黄花依然;鸟鸣呖呖,不时风传耳边。事过如水,人影如梦。就像飞鸿到处知何事,只留点点踏雪泥。雪霁泥消何处寻,饮水冷暖惟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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