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看着村里一个个年龄相仿的夫妻，都争先恐后的怀起了二胎，三胎。奶奶再也坐不住了，一趟一趟地开始往我家跑。按当时的政策，等到我八岁的时候是可以要二胎的，而且不违反政策。但是，父母没有等。在当年母亲就取了环，在冬天的时候，母亲怀孕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怀孕，但却比第一次怀孕金贵多了，不知是爷爷奶奶认定母亲这次怀的就一定是她们的大孙子，还是父亲感觉母亲第一次怀孕时，他时常不在家，条件又差，没能照顾周全。这次怀孕，正好弥补一下亏欠。母亲一下子，变成了家里的香勃勃，估计连母亲自己也没有想到，第二次怀孕会有如此待遇。几个月后，母亲又白又胖，也不怎么干活。白胖中夹杂着几分懒散。第二年的夏天，母亲的肚子像个大皮球一样挺着，吹弹即破一样，母亲好像也认为自己肚子里揣着个宝，这个宝不但可以让爷爷奶奶如此期待，还让爷爷奶对自己虚寒问暖，在这个家庭的地位直接提高，总之，母亲也很少让我靠近她，爷爷奶奶更是，天天嘱咐爸爸，让我离妈妈远点，小孩子没轻没重了，我扒在门口，不解和生气，撅着嘴，偷偷地瞪奶奶几眼，就跑到大门口一边哭，一边等着海放学。
又是一年月圆时，今年的中秋与往年不同，不同的不只是母亲的肚子，还有院里的一棵苹果树，这棵苹果树已开了两年的花，可是一直没有结果。今年却结了三个苹果。“物以稀为贵”，三个人，每人一个。晚饭后，妈妈说咱们苹果树下坐会吧，尝尝这罕见的苹果甜不甜。我却拿着属于我的那个苹果跑去了西院找海。在海家的门槛上，我和海你一口我一口地啃着苹果。海一边吃一边指着我小豁牙子咬在苹果上的一道道地印迹笑。西院我和海沉浸在童年的快乐时光中。东院却来了一个二一二的小轿车，父亲听到车停在了门口，慌慌张张地往房子后面跑，母亲正蹲在那里小便，父亲一边跑，一边小声喊：“快走，从后门走，抓计划生育的车来了。”母亲还没等尿完，就一边提着裤子一边骂到：“这帮憋犊子，八月节也不消停。”父亲三步并两步追上母亲扶着她出了后门，奔向老乔二嫂家。计划生育中有一年纪长点的，经验丰富。看院子屋子都没人，就知道是跑了，追到房后，看还有一泡尿，没有渗透，走到跟前，蹲下身子。趴在地上一吹，还有泡泡。大喜道：“快追，是孕妇的尿，没走远。”两个年轻一点的计生员迅速地推开后门就追。后门出来，最近通往就是乔二嫂家。当时抓计划生育的人员不次于现在的刑警，谁见了都胆怯几分，见两人面目严肃，横充直撞地就充进屋里。乔二嫂故作镇静壮着胆子说道：“上我家来干啥来了，我这肚子想大也大不了，都被你们做节育了。”两位计生员好像已经习惯了村民们的白眼和不友好，漠然道：“不找你。”然后各屋子，东屋西屋的转一圈，连衣柜都打开瞅瞅，没有见到母亲人影。就愤愤地走了。等乔二嫂眺着计生人走远，又去道上看着轿车开远了，才松口气，小跑回来。跑到厢房的米缸边：“苔爸，快把你媳妇扶出来吧，走了。”父亲身手还算敏捷，从缸里钻出来就去另一大缸里扶母亲，母亲已胖地臃肿的身子再挺个大肚子，窝在缸子都快透不过气来了，直喘粗气。由于蹲的时间长，腿麻了，站也站不起来。父亲和乔二嫂，一人扶一个胳膊往出架，就在母亲一条腿迈出缸外，另一条腿还没出来时，突然“哎吆哎哟”地叫了起来：“肚子疼，肚子疼。”乔二嫂慌了：“这不是要生了吧，这纯是让那些王八蛋又急又吓给闹的。苔爸你快扶她回去，我去找四娘去你家接生，顺便告诉苔奶奶去。”父亲这时早已没了主意，一切听乔二嫂安排，慌忙扶着母亲回家。
海妈早听着了动静，打探回来告诉我：“小苔，今晚在我家睡吧，妈妈在家给你生小弟弟呢，早早睡，明早起来也许家里就多了一个小弟弟啦，大娘搂你睡。好不好？”“好，我挨着海哥哥睡。”“好，你就是海的亲妹妹，以后你就是大娘的老丫头。”“妈，我不让她给我当妹妹，让她给我当媳妇吧？”海插话道。我问道：“媳妇是什么呀？海哥哥。”“海，你害臊吧，想媳妇了，你才多大呀？”海妈边笑边问海。“我是说等我长大了。”海压低声音说。“海他爸，你快来看看，咱家海要媳妇啦。”海妈突然高声说到，随说随笑得直捂肚子。而海这时已满脸通红地做作业去啦，只有我，不解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想笑又不知道笑什么？
第二天早上，等我起来时，海已经上学走了，我回去，就看见炕上铺着一个小褥子，上面多了一个小怪物，边上躺着母亲，捂得很严实，但脸色更加苍白，好像很虚弱的样子，母亲见我趴在炕上，一脸地疑惑，就示意我到她身边。轻声对我说：“看，这就是你的小弟弟，以后你就是姐姐了。”我看看被子里面母亲的肚子，不那么鼓了，我低声问：“妈，以后我是不是可以靠近你了，你的肚子可以碰了。”母亲笑着点点头。至于，那个小怪物，我倒是没什么感觉，他总睡觉，有没有一个样，再者，据说他早产了十几天，娇嫩得很，我也只能看，不能碰，还有，他也不好看。反正，母亲对我好了，我就高兴，就开心。同时，爸爸，奶奶也都开心，奶奶为妈妈又熬粥又煮蛋的，不但不抱怨，还很高兴，春风满面的，父亲则在院子里吹着口哨宰着鸡。老母鸡扑腾扑腾几下就咽气了，好像死得其所，一片祥和，感觉家里一下子比过年还要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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