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大叔，她这地方可真压抑？」
华梦熊嗯了一声表示同意，这单生意似乎不够刺激。他和零儿「侵入」这个房间没有遇到任何「防御机制」。
但不能放松警惕，「貘」这种东西，总是藏在出其不意的地方。
这房间，也确实简单。20平米不到，顾客在房间中央，低头摸着一个半人高的椭圆形石头，像是某种艺术品。她那么专注地摸着，对房间里突然出现的男人，女孩和三尾异兽丝毫不在意。
她和她的石头、房间，都是白色，一尘不染的白色。
可是……
华梦熊眉头紧蹙。
零儿正在挠三尾宠物的脖子，瞄到华梦熊的样子问：「大叔，想什么呢？」
「她明明说：自己的眼睛怎么都睁不开，一片漆黑的夜，只听见女人凄惨的哭。可是这里……」
话音未落，像有人猛然拉了电闸，房间突然暗下来。几乎同时，传来了敲门声，一声，又一声，缓慢地、轻轻地、带着死亡的节奏……
02
摩尔从零儿手下翻身，对着门口，眼珠在黑夜里闪着蓝光。
「是谁？」房间的女人停下抚摸的动作，淡淡问道。
「是我」。一个声音回道。
女人走到门口，开门。
华梦熊和零儿一看，吃了一惊。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站在门口，脸上没有表情的原因是——
它没有五官。
无面人低头跟女人说了什么，女人捂住脸，尖叫起来……刺耳的声音震得华梦熊心胆俱裂，零儿赶紧捂住了耳朵，摩尔往后一跃，在角落里毛发竖起。
女人后退一步，用力甩上门，奔回石头旁边，双手抚摸，哭起来。
哭声从撕心裂肺到变为抽泣，房间也渐渐明亮起来。
「零儿，你没事吧」华梦熊擦了擦嘴边的血丝。零儿坐在地板上，喘着气说，「没事」。
华梦熊心想，还真是大意不得。无面人是谁？说了什么？这块石头又有什么毛病？这些还一无所知。为今之计，只有试试看跟顾客对话了。
拿定主意，华梦熊走上前说到：「王晓丽！」女人没有任何反应，华梦熊伸手拉女人胳膊，手却穿过了女人身体。
华梦熊眉头一皱：「不应该啊，除非……」
未及细想，房间再次暗下来，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03
整个过程精确的就像瑞士手表。
女人开门，无面人悄悄说了句话，女人尖叫，哭泣，摸石头。华梦熊心中生出怜悯来，在现实生活里，这个姑娘一定一遍又一遍地被伤害，不断在同一个事件上轮回。
他摇一摇被海豚音震疼的头，说：「零儿，你去门口，等会听无面人说什么，然后让摩尔吃了他」。
零儿一点头，唤摩尔到身边，守住门口。
华梦熊凑近观察那块石头。石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点，有种潮湿。
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是我」……
女人打开门。
零儿灵活地窜到两人之间，蹲下来，支起耳朵。待听完，手一指：「摩尔，快」。自己就地一滚，回到房间。摩尔晃动三条尾巴，一跃而起，在空中化作一张血盆大口，将无面人吞下。
门被砰的关上，尖叫声撕裂了空气。
04
王晓丽一边哭，一边抚摸着石头。
华梦熊问：「零儿，听清楚了？」
零儿点头：「你真差」
华梦熊：「我哪里差了？」
零儿嘴一瘪：「认真点，大叔……无面人只说了三个字，你真差」
华梦熊摸着头，再看看石头，还是毫无头绪。他一屁股坐在石头旁边，说道：「至少不用担心这音波攻击了，我们慢慢琢磨」。
话音方落，敲门声又一次响起……
两人相视一惊。零儿道：「要不要召唤摩尔再试一次」。
华梦熊摇头：「估计没用，不要浪费你的能量，摩尔只能攻击三次，留着还有用，等这波尖叫过了再召它出来待命」。
零儿坐到地上，双手合十，准备承受攻击。
第三波尖叫之后，两个人摊到在地。华梦熊心道不好，心神已经快维持不住了，下一次攻击之前若不能解决问题，恐怕会被踢出王晓丽的梦境。
这边零儿已经召出摩尔待命，异兽只剩下两条尾巴。
看着王晓丽不停抚摸石头，华梦熊隐约感觉不对，这石头还是古怪。
05
华梦熊收敛心神，集中目力，将视力放大10倍，100倍……
石头上的黑点逐渐清晰，再一看王晓丽手掌与石头接触之处，有黑色文字从掌心流向石头，「原来如此」，他大喊。
零儿心知难题已解，忙问道：「怎样？」
华梦熊一笑：「零儿，过来咯吱我」
「啊！？？」
这时，恐怖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来。
「快点，咯吱我，让我笑」，华梦熊边说，边在手心里写了什么，然后将掌心按住石头。
零儿莫名其妙，坐到华梦熊身后，伸手挠华梦熊的腋窝。
「哈哈哈哈」华梦熊爆笑起来，「哈哈哈哈，零儿，哈哈哈，在无面人说话之前，哈哈哈哈，干掉它，哈哈哈，好痒」
零儿唤道：「摩尔，去」
摩尔跃至门前，待门一开，化成一张大嘴吞掉无面人。再回到零儿身边，动作一气呵成，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女人这次没有尖叫，关上门，又回到石头边上，坐下，轻轻哭泣，抚摸石头。可是哭声完全被华梦熊的癫狂笑声掩盖。
零儿这次看清楚了，女人的掌心正往石头注入黑色，而华梦熊的掌心正注入金色，两道颜色在石头上展开了大战。虽然金色势猛，但黑色数量居多，一时间你争我夺，难分高下。
06
「哈哈哈哈」在零儿的挠挠下，华梦熊笑的喘不过气来，「哈哈哈，王晓丽，哈哈哈哈，你是由别人的评价，哈哈哈，定义的吗？哈哈哈，你还不出来，哈哈哈，我无法给你，哈哈哈，没有的东西……」
零儿看到石头开始晃动。女人的哭声开始薄弱。
此时，敲门声又来了。
「哈哈哈，王晓丽，哈哈哈，你快给我出来，哈哈哈哈哈」
女人起身，缓缓走向门口。
零儿急了，使劲挠起来。华梦熊笑的快岔气了，身体不停颤抖。
咔一声，石头裂开了一条缝。那边，女人已经伸手开门。
「哇哈哈哈哈」华梦熊提高了音量。咔咔几声，石头蛋终于全部裂开，一个女人伸出手臂，破壳而出，竟跟房间里的女人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零儿，哈哈哈哈，可以停了，哈哈」
零儿这才停下小手。房间的女人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两个女人对视的一瞬间，门口的王晓丽身体扭曲了起来。
「零儿，注意！要来了」
零儿盯住那女人，一手摸着摩尔的脖子。
扭曲的女人面部开始震动……
直至五官全部不见，变成无面人，突然就向蛋里的王晓丽扑去。
只见一道白光，摩尔在空中化成一张血盆大口……
07
王晓丽醒来的时候，房间的窗户正好看得到夕阳。
「我睡了多久？」她从沙发椅上直起身子，问坐在窗下看夕阳的男人和女孩。
男人回过头，放下咖啡杯，说道：「就一会儿，现在感觉怎么样？」
「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谢谢你，梦先生，还有零儿小妹妹，谢谢你们」。
王晓丽走出了707室，她决定给自己放个长假，公司就让副总打理好了，已经不需要再去证明自己了，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啊……
M大厦707室里，女孩问男人：「大叔，梦里那个无面人为什么没有五官的？」
「一开始是有的，就是她父母，后来泛化了就没有脸了，可以是任何人，everybody就是nobody」
「这个魇叫什么名字好呢？」
「一定要取名字的话，就叫评价吧」
「对了大叔，在梦里，你手里写了什么字注进那个蛋里的？」
华梦熊回道：「两个字，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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