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地铁行——让座

东京地铁行——让座

一

日本东京地铁是世界上最繁忙的交通网络。每天平均客流1千万人次，占据了这座大城市三分之一人口量。

整个东京都共计56条地铁和城轨线路，400多个站点。好像精密的人体血管和神经脉络，触及到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每天穿梭其中的乘客就像是这庞大“肌体”内的各色细胞，体现着相似而又不同的风貌。

二

在东京搭地铁自由行的三天里，我们尽量避开上班高峰时段和热门的线路。

印象中东京地铁的拥挤程度不仅可以与北京、广州等国内大城市媲美，还有专业人员为你提供“挤推”服务。

东京地铁行——让座

不知是幸运还是真实情况有了变化，我们没有亲眼见到这种场景。

平时站台上候车人多时，我们常常跟随涌动的人流依次排队。

东京地铁行——让座

“文明乘车，请给有需要的乘客让座”，这是我在广州乘地铁时每次都要听到的广播提示。

但在东京地铁车厢里，除了会听到日、英文报站声，没有其他广播和声响，人与人之间即使交流也都窃声私语，短暂几句，不会喋喋不休聊个没完。

列车行进中，大部分人都保持沉默。

身着制服的上班族低头看手机甚至看纸质报表，老年人无论是坐是站都像是闭目养神的冥想者，小孩子也都静静地躲在车厢一隅，在成人堆里轻易地被忽视了存在。

人多但不嘈杂，大家似乎都形成了一种默契，用安静来尽力创造出一点彼此舒适的空间。

为老弱病残孕及抱婴者让座只是贴在车厢专门区域的一幅图标，至于是否遵守就不得而知，因为车厢里没有个人和公共语音提示你怎样做。

东京地铁行——让座

图标下方红色标记是让大家关掉手机通话功能，目的是照顾周围安装心脏起搏器的病人。

所以在东京地铁里几乎见不到大声接听手机的人。

在三天里十多次搭乘东京地铁，我亲眼见到主动给以上人士让座的情形只有三次，其中两次是我和女儿做的“好事”，还有一次的主人公是个金发碧眼的欧美青年。

三

第一天我们乘车行至上野站时，挤上来一家三口。小女孩儿大概五六岁，背着学生用双肩包，背带上挂了一枚熊猫公仔，大概是父母利用暑假特地带她来上野动物园的。

可能是现在中国孩子普遍营养好了，我常见到的小孩个个人高马大，相比之下这个日本小学生显得比较瘦小。

那两天东京异常炎热，气温逼近37度，看到小姑娘在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手拢栏柱，一脸倦怠的表情，我女儿（已成年）马上起身打算把座位让给这个小妹妹。

没想到她父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善举先是惊呆了，然后微笑着一劲儿地摇头，说了一堆客气话，虽然俺听不懂日语，但从他们的肢体语言能理解就是“不必麻烦啦”。

妈妈指了指孩子身前的栏柱和紧扣着的小手，意思是她可以扶着这里，然后对我们又是几声感谢连带鞠躬。

我女儿还是腾出了座位，用缓慢而简单的英语邀小女孩坐。两口子好像都听懂了，这回是油然而生的笑容挂上脸颊。

他们向孩子嘟囔了两句，小姑娘羞答答地移到座位上，她父母之后的频频点头和感谢弄得我女儿倒有些不好意思。

又过了一两站，一位老奶奶跟着人群涌进车厢，一手挎着布包，一手伸着胳膊拉着高高在上的手环，孱弱的身躯随列车行进左右飘忽摇晃。

尽管她脸上涂得白白的，但看样子至少有八十岁。像这年纪还孤身外出的老太太在东京随处可见。

据媒体报道如今日本女性的人均寿命达89岁，排名世界第一，男性排名第二，预期寿命86岁。

又过了一两站我看没人给老太太让座，便隔过一位中年人轻轻拍了一下老人的手臂，我向她指了指刚刚腾出的空位，她竟然像刚才那位小姑娘一样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紧着摇头，说了几句谦让的日语。

看我扶了她一下挎书包的手臂，又执意让她坐过去，老太太终于放下高吊的扶手环，绽出当地人在地铁里难得的笑容，不住地边点头边说好话地走向座位。好像受到了极其特别的礼遇。

从周围乘客毫无反应的表情看出，老太太的确是单独出行，大家与她都不相识。

就连刚才给小姑娘让座，除了当事人家长，旁人就当没发生一样，连丝毫赞许关注的目光都没有，更别奢望像国内做了好事，可能周围的人还会关心地问起你们从哪里来。

离开东京市区准备前往成田的那天下午，在地铁上亲眼见到一位欧美小伙子给一个拄着棍儿的老奶奶让座。

老奶奶有点驼背，跟这个白人小伙子站一起，头刚齐他胸口。

小伙子离座，伸手向她用英语说了声“请”，老太太竟马上回复thank you (谢谢)，并很认真地说了句英语，“You are too Japanese !”(你很日本人)

这句英语弄得年轻的老外有些懵懂，我们也没太搞清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个外国人做出的尊老举动，老太太觉得很像他们日本人吗？

小伙子笑了笑，说了句不客气。周围依旧是安静与无视。

四

日本给世人的印象一直以礼貌著称。影视剧中人们见面打招呼都要鞠躬哈腰，还不断地重复礼貌用语。但他们在地铁车厢里对让座表现出的冷漠多少让人不解。

因自己在日本逗留时间不长，对其社会深层的情况不了解，不敢妄加评论。

只是从东京地铁经历中确实感受到，国际大都市发展后期成年人的生存压力，老龄化社会所表现出的异态。

在这种特殊环境下，人与人之间保持一种距离感的默契，也是无奈的选择。

在国内搭乘地铁我曾不止一次地被让座，尽管我的年龄还属中年范畴。

第一次是四年前在成都。当晚看完川剧我跟孩子坐地铁返回宾馆。当时车厢里很空，除了我们俩其他人都有座位。

这时一个肘弯里夹着席子的小伙子走到我跟前，指了指他行李包旁的空位，说阿姨你过去坐吧。

我连忙摆手告诉他只有三站路程，一会儿就到啦。并且还用另番语气说了句，不用给我让座呀。

那个小伙子一看就是刚进城务工的小哥，腼腆地说了句，您是长辈不好意思让你站着。

如果在农村估计我当时年龄也足够当他妈，不过头回受到这样特别的尊重也是难以忘怀。

后来在广州和国内其他城市也有过学生哥、白领妹等在地铁主动给我让座。

倒不是我老态到需要特殊照顾，按他们的话讲，看到站在他们面前的我与自己父母年龄相仿，不好意思若无其事地坐在那里与同伴说笑玩手机。

2017年广州地铁日均客运量已达755万人次。相比东京地铁，每天穿梭其中的是众多对生活有憧憬的年轻人，如新鲜的血液不断流淌在崭新的城市动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