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剧”场|《黑镜》方舟天使---令人绝望的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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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应该先写《黑镜》第四季第一集《卡利斯特号飞船》的，但基于第二集《方舟天使》对我的震撼更大，所以先写这集。

《黑镜》第四季整个走向开始以女性视角来切入，所以整季看下来更细腻、少了前三季那种阴郁的风格。整体越来越接近于家庭伦理剧，着重于讲述当科技无限强大时，对现有的社会秩序、道德、法律、伦理的冲击，人类价值观的撕裂和崩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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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完这集《方舟天使》时，我在想：What?!  这真不是剧组特意拍给中国父母看的吗？这也太符合中国国情了吧，看看满大街电话手表的广告，定位功能，即时通话，一键呼救，几乎孩子人手一个电话手表，要不是很多幼儿园不让带，怕是会成为一景吧。

中国的父母哪一个不是被吓老的，打从有了孩子，拐卖孩子、当街抢孩子、孩子被拐致残、致死的新闻哪一次不揪着父母们的心，每次带孩子上街，看紧了，不敢让孩子离开自己的视线，几乎是所有父母的共识。

萨姆布瑞尔是一位单身母亲，她很勇敢，在她生下女儿萨拉之前，她已经决定了独自抚养莎拉，做一个单亲妈妈。但也因为是独自抚养女儿，她更将女儿视为自己的生命，一刻也不敢大意。在萨拉三岁那年，因为她和朋友聊天分了心，女儿为了追一只小猫而意外走失，当她发现时，女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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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萨姆布瑞尔几乎癫狂，喊哑了嗓子，失魂落魄，还好在警察和路人的帮助下，女儿莎拉很快被找了回来，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萨姆布瑞尔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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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再让女儿发生意外，她用了一种高科技手段---《方舟天使》。将一种高科技芯片植入女儿大脑中，植入过程快速，无痛，就在孩子看着动画片时，几乎一瞬间孩子没有任何感觉就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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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长手中的监控器可以查看到孩子的健康状况，微量元素是否缺乏，能根据即时的心跳、呼吸、皮质醇的分泌量分析孩子是否感受到了压力、害怕等情绪，而且能全方位的看到孩子的视角，可以将不想让孩子看到的所有事物都打码，使其模糊一片，追踪定位功能更是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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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概括，太全能了，有了这种神器，娃在想什么，干什么，全都逃不出家长的手掌心。

一心想要保护女儿的妈妈在整个植入和咨询过程中甚至没有问过，有没有副作用？会不会对孩子的成长有什么影响，如果女儿长大了，不再需要监控她时，这芯片是否可以取出来？

也许，在当时妈妈的心里，根本没有考虑那么长远，她只想保证女儿当前的健康成长。也许，她已经知道了芯片一旦植入就取不出来，但是她无法接受女儿再有任何危险，所以哪怕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她也愿意。

可怜的萨拉小朋友，就这样毫不知情的被植入了芯片，而她的妈妈不曾征求过她的意见，就仿佛是带她去看了牙医一般的自然。

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就象人不可能在无菌的环境下生活，孩子在成长过程中自有其发展顺序和规律，如果人为的控制和打乱，只会适得其反。

当妈妈最开始使用监视器时，她躲在衣柜里，看着孩子眼中的那个世界，是那样的可爱，母女俩都笑得那么开心。

可是，当你一旦习惯了监视器时这种简便、快捷的操作时，就会很快上瘾而无法自拔。

因为，抚养一个孩子是那么的需要花费精力，你要观察她，陪伴她，和她游戏，陪她玩耍，想要弄清楚她心里在想什么，遇到了什么困难?该怎样在合适的时机下，恰当的引导她，鼓励她，和她沟通，和她交流，告诉她你的人生智慧和处世原则，既带她领略这世界的美好，也教她认识这世界的险恶。这过程太耗费精力，但也乐在其中，父母与孩子，不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碰撞和交流中，才有了情感的连接和爱的流动吗？

可是，用父母监视器，就简单、直接、粗暴的多了。

女儿视线里出现少儿不宜的图像，打码！有让她害怕的物体，打码！周围同学讲脏话，消声带打码！让孩子既看不清也听不见。有人当街打架，场面太凶残，女儿心跳加速，皮质醇上升，打码！眼不见为净。就连外公中风晕到，女儿害怕 ，系统也自动设定了打码模式，让孩子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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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省事了，可是却没有向孩子解释过，为什么她眼前经常会出现模糊一团的情况。萨拉从三岁长到十来岁，没有经历过伤心、害怕、恐惧、愤怒，也没有见过母亲伤心、难过的样子，可是喜、怒、哀、乐都是人正常的情绪，这样长大的萨拉，自己也觉得和同学们格格不入，同学们讲的玩笑话她听不懂，男孩子们嘲笑她这样的孩子是芯片脑袋，不愿和她在一起玩，因为她在旁边，就等于自动告密了，没人喜欢告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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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萨拉长到9岁，开始自残时（她只是想知道血是什么样子），妈妈才慌张的带她去看了心理医生。当心理医生举着一张两人打架的图片给萨拉看时，萨拉根本分辨不出险恶，她认为那只是两个人在交谈。心理医生告诉妈妈，“方舟天使”计划因为不利于儿童身心健康而且有违伦理，已在欧洲遭禁，现存的也会被叫停，因为负面作用有目共睹，建议妈妈：“虽然芯片无法取出，但你可以扔掉监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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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母亲和女儿都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母亲不再使用监视器，女儿独立走出家门，直面真实的世界。虽然一开始很难，但随着时间的推移，9岁时还害怕狗的萨拉，15岁时已经能和狗一起玩耍了。表面上看，萨拉已经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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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种很特别的心理学现象，当原本某个独裁的国家或地区受到民主思潮的影响后，原本行为举止受到传统约束，行为规矩的孩子，就会出现行为严重不端的情况。但是不经过这个初始步骤，家长面临的挑战和无效的亲子关系，就永远没有机会得到解决和更正。

萨拉和母亲的关系即是如此。从3岁到9岁，这六七年的时间里，能力退化的不仅仅是萨拉，还有她的妈妈，她已经逐渐失去了和女儿有效沟通的能力。

萨拉的过去象一张白纸，而现在她迫不急待的想要追求剌激，补上这一课，她想要了解以前她所不了解的一切。所以，她第一个找到的就是当年嘲笑她的坏男孩崔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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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崔克？因为坏男孩崔克身上有着萨拉年幼时被屏蔽掉的一切啊！当然有吸引力。

9岁的萨拉在崔克的带领下直接观看色情视频，甚至恐怖份子处决人质的杀戮过程，一个9岁的小女孩睁着纯真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些又黄又暴力的视频。这是她的妈妈完全没有想到的。

正常9岁的孩子正是处于一个交叉点，由儿童期向青春期前期过渡的关键节点。在之前，孩子看世界的眼睛里是单纯的，但在9岁左右，他们开始怀疑，开始观察生活中那些阴暗和险恶的一面。

正常的孩子会在父母和学校的管教之下，建立起最基本的安全和道德准则，知道哪些是该做的，哪些是不该做的。所以同样是暴力视频，萨拉的女同学会拒绝观看，并劝萨拉说别看了，自己出于好奇看了一小段，就觉得恶心，不应该看的，是不好的事情，看，同龄的孩子都有自己的界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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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萨拉不同，妈妈之前是通过监视器打码的方式限制她看，但并没有告诉她哪些不能看，为什么不能看，现在没有了限制，她充满了好奇，越是被压抑限制的，爆发起来就更可怕。这个时候的萨拉还是很爱妈妈，在妈妈面前仍然是个乖巧的女儿，即使知道早餐里被妈妈加了维生素，也只是笑笑就吃下去。

只是，有些话她不会再和妈妈说了，那些危险和剌激的事情，她知道她不会在妈妈那里得到答案，所以有些事情的沟通通道她对妈妈关闭了。她不再象以前那样完全的信任妈妈了，她知道妈妈也并不是万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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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子要成长为独立的个体，青少年时期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获得得成熟和健康的自主性。

自主性就是能够在没有他人的帮助下完全独立的做出决定，有控制生活事务的能力。

在家庭中得不到的知识和答案，就会从同伴和异性中去寻找。一个女孩子成为一个独立成熟的女性，首先是来自母亲的示范和力量，如果母亲没有给到她，那么她会从同伴的竞争和友谊中获得，孩子的成长，既需要出色的同性的引导和模仿，也需要异性的肯定和认同。

萨拉长到了十五岁，如果家庭没有给到必要的性教育和安全知识，那么青春期所遇到的挑战---毒品和性都来了。但这个时候，我明明看到了有转机，妈妈开始盛装打扮约会，开始有了男朋友，女儿还会夸奖妈妈看上去很辣。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在好转，当妈妈走出去，重新拥有了亲密关系，她的关注点会回到自己身上，自己是个散发着魅力的女人，而不只是紧张焦虑的妈妈。而女人的身份会让她想到，自己的女儿也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是时候需要谈谈关于爱情，关于性，关于人生，关于安全的话题了。

可是就在那天晚上，萨拉开始了对性的探索，和崔克上了床。和其他少女不同，她不曾有过怦然心动的青涩时光，也不曾体验过初恋的那些小悸动和两情相悦的美好，对于异性，她所有的教育都来自于黄片，她和崔克上床也只是为了体验剌激，她的表现浮夸，完全是对色情片的模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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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感情的浸入，这次体验她并不觉得有多剌激，接下来，能满足她的，也只有毒品了。

那天晚上萨姆布瑞尔打不通女儿的电话，所有的方法都试过后，她想到了早就束之高阁的监视器，定位到了女儿的位置，打开后看到了女儿和崔克的那一幕，她痛苦的捂上了眼睛。

然后，当女儿回家，她只是躲在房间里痛苦的抱着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在我看来，这难道不是最佳的沟通机会吗？当然她是心虚，不敢让女儿知道她还在用监视器。可是，为什么不在客厅，拿着一杯小酒，慢慢晃着等女儿回家。告诉她，今天妈妈度过了一个很美好的夜晚，宝贝你过得怎么样？  就象你看到的那样，妈妈交了一个男朋友，我不确定他真的合适，但是我答应了他下周的约会。恩，是的，很美好。这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的感觉，想起了第一次男孩子来我家带我出去约会的情景。就和你现在差不多大。

当时我的妈妈对我说，我可爱的小美人儿，你可以和那些英俊的男孩子们相处，也可以出去吃东西，但是你要记住,如果你想体验性，法律认可的年龄是18岁。如果在那之前，你认为遇到了真爱，非要体验不可，或者遇到了危险和胁迫，我希望你能够了解如何保护你自己。

把危害和如何保护自己都明确的说出来，让女儿自主的来决定。不必讨好她，也不必怕惹怒她。这些知识妈妈应该一早就教会她。毒品的危害更是需要指出来。因为，你是她的妈妈，别人都可以不为她的前途负责，而你需要。

可是，有了监视器的妈妈早已放弃了和女儿正面交流的能力，她不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去交流。她只是在暗中给女儿服用避孕药，威胁崔克离开自己的女儿。最终，还是被女儿发现了那台监视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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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萨拉过份吗？如果你发现你的父母偷看了自己所有的隐私，包括作爱，你会是什么感觉？！信任坍塌！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逃离这一切，因为她脑中的芯片无法取出，谁也不想要一个如此悲剧的人生。她砸烂电脑，夺路而逃。随意上了一辆陌生人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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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妈妈满脸是血，站在街头，脑中回想的全是幼年时温顺可爱的萨拉，甜甜的叫着妈妈的样子。她不明白，哪里出了错？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会变成这样？！

怪谁呢？悲剧的源头，从萨拉三岁那年就注定了。科技在左，人性在右。当我们替年幼的孩子做任何一个决定的时候，不妨想想看，如果自己是孩子，会不会觉得难过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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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亲子关系的悲剧，都是起源于没有真正的把孩子当成平等的人来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