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比“爱而不得”更让人怅然若失的,大概莫过于“得而复失”吧。
我梦见他了,不是第一次,应该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梦不好不坏:他牵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子,和我在人行横道上迎面走过。梦里,我看不清脸,却记得那样高高瘦瘦的模样是他,也感受到了他在对她笑着。
就像很多年前,他对我笑着,一样的温柔。
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记忆像是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翻云覆雨地出现,搅得我心神不宁。
我忽然就想承认了,承认我也是喜欢过他的,人终究还是要坦诚与自己相待至少一次的吧。
大概当时年少无知,一直是被他捧在手心里爱护着,所以骄傲任性地以为自己只是贪恋他的好;又或许是因为旁人都劝着和他在一起吧,平白生了逆反和矫情的心思;也可能是因了那时肤浅又固执地以为还住着另一个人,所以赌气似的强求自己要坚持到底。
总之,是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他不是想要在一起的那个人。
却忽略了,我这样一个善变的人,是怎样始终把他放在心底那么久不曾变过。也忘了,彼时任性轻狂的我,却几次都愿意主动去哄他去逗他笑,会为了他输了篮球赛而难过,也会为了他成功保送而开心,也愿意陪他一起在教室后面罚站,甚至高考前一个星期还会想着要不要劝他回学校。
会在他删掉我所有联系方式后难过得不行,甚至一次又一次地想过主动联系他,舍不得删掉他发给我的最后一条短信,也常常会自顾自地想要是再碰见怎样打招呼比较得体呢?担心我会不会不争气地哭出来。
这不就是牵挂吗?只有当一个人把另一个人放在心里特殊的地方才会牵挂着啊。
是不是喜欢呢?几年前的我只会傻乎乎地把这视之为“对好朋友的关心”。而越长大越清楚:这就是喜欢。
不够深刻,也不够热烈,甚至等自己认识到也太晚了。可是却不得不承认,我是喜欢过他的。因为他对我好而喜欢也罢,因为记忆总是美好的也罢,我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就是:我也是喜欢过他的。
这是一件,不愿意在朋友面前承认,甚至也不想对自己承认的事情。
多么可笑啊,明明开始的开始,是他先动的心。最后的最后,却在因为自己的果断拒绝导致他终于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之后,又死皮赖脸地反复发作性地想念,不得不认识到这么一个说出去让别人笑死的事实:
自作孽不可活。
被一个很好的人爱过,就像谈了一场没有开头也没有结果的恋爱。旁人无从知晓,自己却明白:有些人终究会成为生命里的一部分,即使彼此最后没有任何结果。
我从来没有为他写过什么,就算我经常写一些矫情的文字,就算我的日记已经写了满满的几本。
我总是理所当然地享受他对我的好,没有注意到其实他也是需要回报的。从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就是不平等的。
他对我好,很好。我对他,却只有愧疚和迟疑。我记得,曾经大学新朋友问我:没有谈过恋爱会不会觉得青春有遗憾?
怎么会有遗憾呢?我曾被一个人那样疼爱过呀!这是我当时的第一真实反映。
那时候,许多支离破脆的片段在脑海汹涌而来:
他会在我生病感冒发烧的时候,不顾考试,晚上坐一个多小时的车来我宿舍楼下给我送药送水果送蜂蜜。
他会因为我没有回他电话,担心到用各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找到我大学好朋友们的电话一一打过去问我的情况。
他会给我寄一箱子的东西:蓝玫瑰手工皂,嵌着我名字的沙杯……他说全是想我的时候做的。
他会和朋友去电玩城玩也不忘夹娃娃,就算被朋友打趣也会笑着说要留给我。
他会常常因为我的不关心而生气,是个很小气的人,总是莫名地失落。
他在凌晨的时候独自一人走过我们尚未认识的初中,一起相识的高中,还有那个高考完我学素描的新世界中心大楼。我记得他在那里等过我,我没有下去,就算明明知道他等着,我也狠着心忍住了冲动。
那么深的夜,他还在我家小巷子徘徊到天亮,他说他要忘了我。
他把我拉黑,却还是又巴巴把我加回,他说他忘不了,那就陪着我好了。
他送过我梁静茹演唱会门票,我没有去,我说贵不想占便宜,他说大不了以后再一起去看五月天的。
他特别特别喜欢五月天,他原来的头像,他的空间,都是阿信的照片。
他曾经每天都发给我一首他在唱吧唱的歌,五月天的或者陈奕迅的。
忽然好想你,温柔,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他唱的很好听,我却永远只是客气。
他明目张胆地说,我喜欢你,不是大冒险是真心话。
他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说我不是你的植树,但是我很认真。
他说我只和我几个哥们说过这件事,因为太喜欢你了,所以不想因为这成为你的困扰。
他说,我可以慢慢变成熟,你嫌我幼稚,不想大学谈恋爱,那毕业之后我再问你好不好?
他说,我真的好苦恼,不知道怎么对你好,怕轻了你说我冷落,怕重的你说我疯癫。
他说,你能不能实际一点,你说的成熟是安全感,真的好后悔当时听了你的话报这个大学,早知道该降分数和你一个大学的。
他说,我删了你两次,这一次是真的说再见了,有缘再聚。这些话,你明着说过,悄悄话也说过。
我记得,高三临近高考前,他闹脾气称病不去上学,虽然当时他已经过了某985自招,但是身为朋友的我还是很担心。
我买了一本毕淑敏的书写了一个话鼓励他让他回学校,他甩开了我的手。就算最后他回学校了,也是我主动凑过去搭讪。他害羞地露出笑,和小孩子一样。
我记得,大二圣诞节考试,他忽然发短信说来我们学校了,我却为了专心备考关了机。他的电话短信消息,统统没有理。考完试后,我回电话,还故意地问你是谁。他很生气地挂了电话,觉得很不受我待见。
其实,那是因为自从他告白之后,我明白,就算再舍不得也不便再和他熟络,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他划清界限,让他断了念想。
高考完,他曾经到我家做客,问我怎么样才能接受他。我说,你甩开我书的时候,我心里就有一个结了,你小气敏感幼稚,爱计较。
我说,我不爱你,所以不能害了你,你要理我远点。
我说,你是第一个把我拉黑的人,所以你也是第一个被我删掉电话的人。
我说,要不做我朋友要不做我弟弟,你太太小,幼稚,不成熟。
不是不感动,也不是没有过答应他的冲动,只是每次都阴差阳错地他在那个时候让我失落。我犹豫不决,我迷茫不浅,我短小怯懦,我不甘心也没有行动。
有人说,永远不要和一个追过你很久的人在一起。一是不平等会要求平等,二是偏执之人可怕。
我不知道这有没有道理,或者适用或许不。我只清楚地明白,我和他都变了,好的坏的,都有。他对我的温柔和疼爱,值得我留念与骄傲。却还是愧疚大于感动。
陌生后唯一有交际的一次,是因为金工实习忘了怎么读游标卡尺,我在几个小群询问都没有人答复后不得不在高中班群里面问。
他秒回了答案,耐心地解答,得体的表达。
我说:谢谢。
他没有回复了。
我突然就很失落,都说如果还爱着不会心平气和地讲话,所以他大概不爱我了吧!这远远要比他生气,拉黑我,永远不面对我更让我惶恐不安。我宁愿他记恨,起码他爱着。倘若他坦然释怀了,那就是真正的放下了。
现在想想,我是多么自私,明明给不了他要的还奢望想要他给的。我也是多么残忍,因为不想暧昧不想不堪,就早早远离了他,给他判了死刑,不管不顾他究竟有多难过。
高中多少次,他在我独自一人的时候送我回家,陪着我走过了那条漆黑的路。
讲过笑话,唱过歌,说过悄悄话,偏袒过我,温柔地待我。
我知道他喜欢我的样子,所以才清楚为什么不能再问他四年之约。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他走了,我才慢慢去了解他的好。
后来听说他有女朋友了,很漂亮,也很温柔,他们很般配,很恩爱。
有人说,男生只会在喜欢的人面前幼稚,所以他很爱你,你应该去追回来。
也可以有人说,前任就像牛屎,风干后你以为是巧克力,但是拾起来还是一坨屎。回忆有美化作用,你要爱早爱了,既然不爱就不要因为自己不习惯没有人对你好就去擅自打扰别人的生活。
我不知道,怎么做,或者怎么想。他不是我的前任,我们没有任何开始,所以也没有任何结束。我不难过也不生气,只是有些失落:事到如今,连朋友都没的做,是不是太可惜了?
如果只是回忆,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每个人所经历的事遇见的人,都是在教会你成长,都会成为你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印记。
值得庆幸,雾里看花花终显。他教会了我什么是疼爱一个女孩子,什么是温柔,什么是那种除了家人之外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温暖。他也在许了我多年温柔后,又留给我多年耿耿于怀,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得而复失,什么叫要珍惜身边人。
更让我意识到,坦诚是多么重要。
与自己坦诚相见,是比对旁人坦诚相待更具难度更值得骄傲的事情。
只有看清楚了,才会真正放下。也只有真正放下,才能更好地走向未来。过去的一切,都是让人吸取教训,从而更好地过好未来。失去,也是为了让人铭记,以后遇见幸福时记得牢牢抓住。
我喜欢过他,也只是喜欢过,所以就算现在偶尔想起,也不要过于紧张。没关系,过去得就让它过去。没有和他走到一起,自己是有错,却也不能是全错。有些事情,随其自然,没有结果也可能是缘分没到,何必将此讳莫如深这么多年呢。
更何况,之于当时,那种不拖泥带水的做法可能更好,不然优柔寡断牵扯不清,耽误了他,也坏了自己的品性。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回高中去看看。害怕故地重游的自己,会难过于浮上心头的往事。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努力学习着朝前看,不因旧事而纠结。却不过仍是那个看似执拗不肯和过去和解,实则是没有勇气和自己握手言和的懦弱无能之人。
一个不能坦然承认过去的人,是不成熟的。
我无法预料,再次与之相遇我会不会哭出来,抑或躲起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已经能够勇敢地朝他微笑,坦然地平常以待。但我唯一可以确定地是,无论当面还是在心里,我都想对他真诚地说一句:
谢谢你啊,教会我成长。
我记得,那年夏天,我的升学宴上,他像个主人一样帮我接待同学,帮我挡酒,喝的满脸通红,还安慰我说:上脸不上头,不要担心。晚宴之后的ktv,他陪我到最后。结束时很晚,下着大雨,他用衣服帮我挡雨,帮我叫出租车,在送我回家的路上, 我们坐在出租车后面,他让我眯一会休息休息,还给我讲故事唱歌。
那天雨很大,夜很黑,他在我家门口和我挥手告别,让我不要淋雨。我看不清他的脸,不知道他的表情,但是能感受他的快乐。
那是最好的时光。
那时我们还是坦诚相见说说闹闹很好很好的朋友。
那是最好的我们。
“若时隔经年,何以再见你,以眼泪?以沉默?”
那就轻轻地说一声:谢谢吧。
高中两年,大学一年半,三年半的时光,那么长又那么短。而后陌生的一年,各自安好,彼此遗忘,互相成长。
谢谢你,陪我度过那么长的时光,在我平凡得无人问津时视我为珍宝,温柔地待我。
你那么好,和你女朋友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๑•́ωก̀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