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出门天地明

吴鸿勇／文

            长笑出门天地明

我一早起来，突然间想起那次在龙驾村见到的那一口龙泉，想起与老叶他们在井边相遇那一刻的情景，就有了将它写出来的愿望。

那是前年的夏天，某日上午，我到城南沙坡大道访友。当我问老友拉哥，这附近有什么特色的景致时，他爽朗地说：“吴哥，我带你去龙驾村，看看那口远近闻名的龙泉。”

拉哥是一个真诚，直率，爽脆，说一不二的人，他一边嘱咐我多喝一杯茶，一边就将摩托车推了出去。

我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也就是30分钟左右的车程，沿着水坭铺就的乡村公路，他稳稳当当开着车，时不时地说些这一带的民情风俗，乡村趣事。

让我羡慕的是，迎面开车经过的汉子，无不刹住车，同他打一声招呼，很开心，很自然的叫一声“拉哥”，才爽朗的笑着，开车而去。

我说：“拉哥，这一带，怎么那么多人认识你呀？”

他爽爽的笑了几声，才自信地说：“吴哥，我从海南岛回来后，先在遂溪林场挖了几年树穴，后来呢，就在沙坡大道买地建了楼房，定居下来。为了生活，我上山为人家锯过树木，挖过树根，烧过炭，又在这一带的乡村，做了几年泥水，帮人家建屋。这方圆几十里地，哪儿没去过，哪条村没有人认识我呀！”

说话间，我们就到了龙驾村东侧。他撑稳车，同我走到龙泉边，只见泉井约一米见方，泉水清澈，潺潺流淌，叮咚有声，井底的细沙宛如白金碎银，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拉哥告诉我，龙驾村人的祖先，为寻找这样一口终年不涸，长年流淌的泉水，以便定居下来，繁衍后代，宛如当年红军长征，不知经历过几多艰辛。

我点点头，说：“我理解。我们吴氏的祖先，也是如此跋涉，从福建莆田到翁源县，又分支继续南下，直到九洲江畔的坡脊，才找到休养生息的地方，定居下来，历时六百年左右，直到兴建鹤地水库，修了青年运河，眼看家乡就要被水淹没，大家才迫不得已，恋恋不舍的离开那些连洪水都冲不毁的红砖瓦屋，迁上山岗搭寮而居，后来又迁散了的。哎，小草恋山，农民怀土，不都是为了休养生息，繁衍后代么？”

“哇，吴哥，平时见你斯斯文文，静静水水，什么时候都是笑微微的听我说，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番感慨哟！”拉哥乐呵呵的，蛮亲切的看了看我，说。

我对他笑笑，也不回他的话，两眼直视着那一个个分流的小水池。在来龙驾村的路上，他就告诉我，这里的村民祖祖辈辈，都是饮这口泉水的，在雷州半岛这片土地上，这是一条独一无二的村庄。

我仔细瞧瞧那些一字儿排列着的一方方水池，一个个用水泥砂浆砌筑，平整光滑，有墙分隔，洗菜、洗衣、洗脚、洗澡、牛饮水，分得一清二楚。泉水沿着一条人工砌筑的，尺许宽的水渠流来，到此分流。当水在分别进入各个水池后，宛如历史上的三分归一统，尽皆进入另一侧的水渠，到下端与源流来的水汇合，被引去灌溉农田。

当我看了看那座龙泉边守望着这一方土地的石狗，它脚下那座石台上点燃过的蜡烛和一掬残余的香灰时，我知道，这不过是村民以敬畏神灵之心，祈祷一方平安，百姓幸福的一种愿望，也是古朴民风，历史遗存的一种缩影罢了。

当我看看附近那座低矮残旧的小水塔，再举目远眺，认真审视一番那座高耸入云，直指苍穹，底座坚固，水池宽大而崭新的巨大水塔时，我知道，这是国家建设新农村惠民政策的成果，而不是单凭某个人就建得起来的，才深深地体会到：只有在这个伟大的时代，在这个不断地发展变化，日新月异的社会，我们的希望，我们的梦想，我们的愿景，才能逐步实现。

我和拉哥正一边看，一边说时，忽听有人叫了一声：“老吴！”声音好熟悉，我循声望去，原来是电影公司原经理老叶，紧随其后的，是邮政局那个曾经天天为我送报纸，还不忘每年都给我送一本邮发全国报刊目录的老李。其余3人也是不同单位的熟人，可以说都是老友记。

这几个朋友年龄相仿，一个个武高武大，身板结实，脚跟立定，脊梁竖起。他们都是当过兵的人，岁月抹不去他们军人的素质。

他们当年同在一个部队，只是退伍之后，安排的单位不同，他们同一年退休，只是相差月份而已。

他们几个乐呵呵的同我说了几句话，看了看这龙泉之后，说还要到玥珑湖那边，就踩上单车，鱼贯而去了。

拉哥此时也调转车头，载我归去。我坐在车上，看着老叶他们渐去渐远的背影，我瞬间就想起一些我和他们这些年来一鳞半爪的趣事。

三年前的某日，老叶打电话约我到松源酒店喝早茶，说有事同我商量。我到了他所说的单间时，他们五个都在。

待我喝了一杯茶，吃过一碗鱼宝花生粥，老叶才说：“老吴，我们几个自愿组织雷州半岛乡村行，每人踩一部单车去看世界，大家都想你也参加，凑够六个人，六六大顺。”老叶话音一落，他们四个同声附和。

老李还说：“要是老吴参加，肯定会引多几个人进来，我们一溜儿踩上单车南来北往，东来西去，将雷州半岛都走遍，看遍，多爽！”

我笑道：“我今天是秀才遇到你们这几个兵，跟你们说不清。你们一个个退休就真真正正退休了，想天光溜，百家钻都行，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退休后，还是单位的留守人员哎，有你们哪么自由自在的么？”

他们听我这样一说，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都不吭声。还是老李反应快，说：“理解。星期六，星期日，老吴，你总有空的吧？”他们几个又随声附和。

我说：“行！有空就随你们出去。反正我平时一有空都到处跑！不过，得以自愿为原则，可别以为你们手骨大，来个哗变，硬挟持我去啊！”他们几个一边笑，一边鸡啄米似的点头。老人变小孩，什么小孩子脾气不耍，什么玩笑不开？

自那以后，他们几个就开始了雷州之旅，从北部湾到雷州湾，从外围一圈圈沿中心旋转，用老叶的话来说，这就是“攻心战术”，以城市为中心，从城市到乡村，终归又回到城市。

有时候，我也同他们一起出发，一人一张身份证、一部手机、一部单车、一个保温杯、一个挂包就装一套换洗衣裳，头戴一顶渔民竹笠，既可遮阳又可挡雨。鱼贯而去，鱼贯而归，互相照应，不疾不徐，悠哉悠哉，好不得意，好不爽快！

有时候，我们朝去晚归。去的地方远了，就在傍晚时分，就近找家旅社歇一夜，翌日一早继续出发，走的都是乡村公路，路路通，想拐向那个路口就拐向那个路口，想到那个乡镇就到哪个乡镇。来去自由，食宿自如，所需费用，虽然不多，实行AA制，谁都出得起，彼此都轻松。

当然，有时候，我们也会坐班车来去，不会为省那一百几十元的路费，自己捞辛苦。这些年，我们跑遍了湛江原属的五县四区那些颇富特色，也有点名气的乡镇。

所到之处，无不让人大开眼界。双目所及，无不生机盎然。所见之人，一个个朝气蓬勃，含着微笑面对生活。

你瞧那绿波荡漾的甘蔗林，香蕉林，再生林，菠萝的海，菠萝蜜园，火龙果基地，满垌金黄的水稻，随处可见的花果山，风景树，盆栽之物，那大面积种植的番薯芋头，大棚种植的蔬菜，低洼处的莲藕与富贵竹，养五禽六畜，饲养鱼虾的，那一处不是一派生机，一派兴旺的景象？

那些标志性的建筑，海湾大桥啦，奥体中心啦，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啦，无不让人仰望不已。还有海港建设呢，东海岛钢铁厂呢，南海西部石油呢，无不让人兴奋莫名！

当我写到这里时，已经忍俊不禁，想哈哈几声了。数月前广湛高铁开通营运没几天，我们六个合起来已超过380岁的老家伙，悄悄的到湛江西站，坐车上了茂名，在那里吃了一餐化州香油鸡，抹抹嘴，又坐车回到了湛江，当我们坐班车回到遂溪时，一个个赶忙回家。

我家里人还以为我到孔圣山或玥珑湖畔沉思遐想，做我寂寞的文章，刚从城外回来哩，自然是饭热菜香好招待，我那香油鸡都未消化，吃得下么？只好说：刚才阿祥叫我在河子边吃狗肉了。哈哈！

我还有个秘密，老叶前几天又出了个馊主意，说过几天大家一起上广州饮过早茶，上越秀山和五羊妹子照个相再回来，我一直不敢告诉家里人。不去的话，又怕那几个契弟说：“老吴你不够朋友！”

我正踌躇无助间，我那正在广州读大学的侄女，真是美丽的仙女一般哎，阿伯千里之外的心思都知道，恰恰就给我送了一条锦囊妙计：伯，我12月7日拍毕业照，你有空上来吗？

在我的私心里，侄女和侄儿一样，都是我们吴家的骨血，我得同等看待，我能不上去吗？

这个信息一传出，不但老叶他们不敢再说我不够朋友，我那正远在南京多家中学进行教学交流的女儿，立马在网上为我订了卧铺票。在广州一家公司从事美术设计的侄女丽子，已经说定到时接我到西关一带看看。在广州工作、学习的三个侄儿，也已约定与我会面。

好了，没空跟你“长哦”了，我上广州喝早茶去喽！

        2018年12月2日初稿，3日校改发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