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的教导主任一职,一直做到退休。退休之后又到干部进修学院任了十年校长,七十岁真正的退休闲赋下来。
季风当校长那年,县里要选一位有突出贡献教育部门的民主人士当副县长,主抓教育,季风是主要人选之一,年龄学历贡献都符合,考核期一过就马上任命了。就在这期间,季风的一个当年师范学校毕业的学生在干部进修学校学习,他在县委组织部工作,闲谈之间,他得知老师季风还不是党员,就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回到组织部后,他写了一份入党申请,申请人写了老师季风的名字,一路绿灯,就在县委要宣布季风任职县长的前一个礼拜,他兴冲冲地来到学校,告诉季风,他的入党申请通过了。季风当时一楞,稍后爽朗大笑,说古稀之年,还能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余热,成为其中一员,可喜可贺!
一周之后县委宣布副县长人选,排在季风后面的一位民主人士当选。季风的学生才知晓是他好心办了坏事,季风才落选。他忐忑不安地向季风赔礼道歉,季风则诚意地感谢他,能入党是他毕生的心愿,当年讲成份论,后期又是文革十年动乱,恢复工作后一心扑在工作上,能有生之年站在党旗下宣誓,他这一生也就无憾了。
退休后的季风带着淑娴游山玩水,走了大半个中国。季风儒雅风趣,淑娴开朗健谈,两人相扶相携,一高一矮,走到哪,都是一道另类的风景线。
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个旅程,只是所选择的路径不同,所选择的方向不同,所付出的感情不同,所发生的故事亦不同。人的一生只有在看遍千帆风景之后,才找得到真正的归宿是细水长流的陪伴,在这世上的其余时间里,充当的永远都是过客。
活在当下,做每一件自己想做的事,去每一座和自己有缘的城市,看每一道动人心肠的风景,纵算经历颠沛,尝尽苦楚,有人陪伴的日子才无怨悔。
季风的父亲九十大寿,生活在不同城市的后辈们都赶了回来,六世同堂,一百多人,齐聚在镇上最大的酒店,请了录像师录像,热闹非凡。
老人穿着喜庆的衣服,端坐在太师椅上,接受后辈们的祝福。此时季风的大哥大嫂已离世多年,长子长媳就由季风和淑娴代替叩拜,祝福老人寿比南山,随后后辈按辈份排列一一向老人磕头祝福,最小的来孙才两岁,跪在地上奶声奶气地祝“老祖宗长命百岁”,引得众人怜爱不已。
热闹的场面引起了楼上包房另一家过生日人家的注意,女寿星走下楼和季风的老父亲打招呼留影,说要沾沾喜气,她那边太冷清了。当她看见季风和淑娴时,她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你们?季风!淑娴!我是孙红卫,孙助理!还记得我不?”
“孙助理!记得,当然记得!记忆犹深呐!”季风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当年的事,唉,都是我偏执,害得你离不了婚,这么多年我一直后悔,想给你们道歉,你们的事情都是我造成的,我,惭愧呀!”
“哈哈哈,我还得谢谢你呀,要不是你当年不同意我们离婚,我怎么能和季风白头到老,过了金婚又快钻石婚了呢!”淑娴拉着孙助理的手,笑着端起酒杯“来,咱姐俩喝一口,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这是“塞翁失马,因祸得福”呢,来,话都在酒里,干!”
“哎呀,这是近墨者黑,跟着老季都会讲成语了,了不起,了不起!干!”
“干!”一笑抿恩仇,风轻云淡,都过去了!
季风的老父亲九十二岁去世,无疾而终。
程石在凌云逝后一年,在寄鸿寄燕的张落下,和柳茵茵举行了婚礼,有情人终成眷属,虽然这幸福有些迟到,但终归没有缺席。
程石让寄鸿寄燕认祖归宗,季风没有答应,他说生恩没有养恩重,他没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寄鸿和寄燕是程石的儿女,理应孝敬程石和柳茵茵,他只是同意寄鸿和寄燕把寄字改成季,叫程季鸿、程季燕。
淑娴和季风,风风雨雨半个多世纪,在过完钻石婚后,淑娴二零一二年去世,享年八十四岁,她用一生的诠释了爱的定义一一忍让、包容、原谅他人,升华自己。
季风在淑娴去世后,变得沉默寡言,有时会自言自语“老太婆,你去哪儿了?花该浇水了,烟你放哪儿了?”
季风迷上了二人转,他手里拿着mp3,那是孙女给下载的二人转,他坐在藤椅上,反反复复地听着——
闷在绣楼王兰英啊
思想起二哥哥张相公啊
我二哥进京去赶考一去六年整
人没回来信也没通
想二哥想的我吃不下饭
想二哥想的我三天喝不下一碗汤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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