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姑娘 谢谢你等了我十二年

最深的爱，被时光打造成精心的模样，经得起等待。

我是北烈阳，我曾是一名国防军人，今天我要讲的，是我和我的小姑娘的故事。

*

婉婷是我的高中同桌，我喜欢她喜欢得莫名其妙。就是一蠢姑娘上自习课，在我旁边抽抽搭搭，我被吵醒了，语气不善地问她想干嘛，而她捂着脸不让我看，反而激起了我的好奇心，就把她的手打下来，看到了被抠烂的痘痘，立马笑得不行。而她又羞又气，金豆子成了串的掉，老师刚好进教室，我就被叫出来到门口罚站。我就从门缝里望进去，那小姑娘还在哭呢。

我从来没遇过这么爱哭的姑娘，就惦记上了。大概有了一个不成型的决心，让她以后都没有哭的机会。

作为同桌，她还是很不错的。我打盹她放哨，老师抽问我，她从手肘那里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张有答案的纸条，我打篮球过了头，她用棒棒机给我发短信，我没看到，她就给老师说我闹肚子，不过她刚在教室里说完我闹肚子，我就拿着个篮球进了门，弄得她又羞又窘，发誓再也不管我的破事了，我买了两个星期的真知棒，才把这小姑娘哄好。

咱俩的革命友谊一直纯洁地保持着，直到高二某天，我校服外套忘记拿了，回教室还没推开门，就发现我的小同桌被几个妖艳贱货围着，她低着头，扯着衣服，一副委屈的样子。

“离北烈阳远点，每天帮他带早餐恶不恶心，你以为你是谁？”

“我喜欢北烈阳，你别天天跟跟屁虫一样黏着人家，成不？”

听了这两句话，我还认真看了下那几个女生的面貌，我确实不认识。我同桌给我带早餐，关旁人什么事，看着我的小姑娘又要掉金豆了，我用力地踹开门，没有错过小姑娘看见我时眼里迸发出的惊喜。

“她是我女朋友，我乐意吃她买的早饭，哪里不成？”我护犊子般把她圈到腋下，“我在楼下等你老半天了，怎么还不下来？又做题忘记了时间？”我另一只手拎起她的包，搂着她就往门口走去。

出了校门，怕是让她误会我是轻浮之徒，立刻松开了手，马上解释道：“刚才的话不作数的，你不要介意。”我没有注意到她的失落，又继续道，“以后我送你回家，免得这些不三不四的人缠着你，把你带坏了。”她愣了一会，才小声地说道，

“你才是会把我带坏的。”

然后我们一路吵吵闹闹，欢欢笑笑，跟着夕阳，走了很远的路。

*

高二快结束，有了一个国防生报名体检，老师宣布了这件事，我听了听，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美术课被换成了自习，我趴在桌上又想睡觉。

小姑娘捅了捅我的手臂，我满脸不耐，“怎么了？”

“你要不要去报名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又补充道，“你眼睛又好，个儿又高，平时经常打球，身体肯定没问题的。国防生，很厉害的，你可以去试试。”

我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确定她这认真的神色不是装出来的，就戏谑着开口，“小矮子，你知道国防生要多少分吗？我要学体育，高考分要求不高，还轻松好玩。”我正要转笔，她“啪”地打掉我的笔，我皱了皱眉，这小姑娘胆儿都被我喂肥了。她大胆地板正的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北烈阳，你要清楚你想过什么人生。是平庸的，还是特别的。”她眼睛很清澈，像一个漩涡，我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她。后来回忆到这里，我总会笑骂她，从小不学好，高中就知道色诱我了。

*

体检过了。但文化课成了一个难题。我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要为了一时之热而不做一名体育生，数学物理还好，一做到英语卷子，就经常对她发脾气，她对我，真的是极好的了。我发脾气，她等我发完脾气，就不紧不慢地给我讲题，周末的时间都被她霸占了，做什么王后雄，那时候已经有很多人传我和她恋爱了，天天护犊子地送她回家，早上她给迟到的我带早饭，周末和自习还腻在一起做题，有时候我去打球，他们都说我妻管严，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过我的那些体育生哥们，慢慢陷入了迷茫期，艺考过了就不知道干嘛了，打球也打得浮躁，整个人精神气都不好，我想了想，如果就是随便读一个有体育专业的大学，平庸地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再泡一个不怎么样的妞，毕业了找一份体育老师的工作，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人生，真是令我畏惧了。这样的认知让我对她又爱又恨，爱的是她向无知的我伸出了一只手，恨的是做英语阅读的时候，她一点水都不给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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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辈子走了两次大运，一是遇见她，二是高考。

成绩下来那天，一向以硬汉自称的自己，居然哭的满脸通红，爸妈激动疯了，到处请家人朋友吃饭，恨不得把这件事弄得天下皆知。散伙饭的时候，她温温柔柔地把一个包装得极精致的礼物送给我，我当时喝了不少酒，看着她一开一合的樱桃小嘴，仗着酒劲，当着老班和傻孢子同学的面就亲了上去，她脸刷的就红了，而我只觉得，真软。

一个酒鬼仗着酒劲抢了个媳妇。这是她说的。

那个暑假我俩很猖狂，使劲儿的嗨，从重庆出发，一路都玩到巴厘岛去了，革命友谊就此剧终，爱情才刚刚开始。

八月快要见底了，我得去报道，她留在了本地的一本大学，也快要军训了，送我的时候，她都快黏在我的行李箱上了，说一句话掉几颗豆子，看她一眼，马上又要哭，搞得我跟负心薄幸的臭男人一样，再加上我又最见不得她掉金豆了，手忙脚乱的，真想干脆不去了，留在本地跟她一个大学多好。见我又说气话了，她马上就不哭了，委屈又小声地说着话，让我心疼又好笑。第一年不容易回来，我只怕我的小姑娘会被那些无良的花言巧语之徒给骗走。原本是依依不舍的场景，反而变成了我婆婆妈妈嘱咐的模样，不要单独和异性出去玩，不能去联谊，有人告白要拒绝，还要给我报备，有空就要给我写信，要心心念念着我，但不要太想了，免得又哭……我都不知道我絮絮叨叨了些什么，只记得她答应我会早睡，好好学习，按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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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国防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一签就是八年，读大学的四年还不算军龄，谈个恋爱，真是折腾人。

她存了两个月的兼职工资，买了张硬座车票，硬是坐了三十多个小时才到，我还在训练，根本无法看她已经到了的讯息，就让迷糊的她一个人孤独又失望地在火车站里坐着，训练结束后，我匆匆赶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小身影躲在角落的座位上，啃着一个干面包，看到我到了，她就一直沉默着流泪，我心都揪紧了，除了心疼，还他妈是心疼。我的小姑娘跑了千山万水来看我，我却让她久等，刚把她送到旅馆，又接到必须归队的指令，她也不闹，只是可怜兮兮的问我，今天还会回去陪她吗，我不敢答，只怕又让她失望。后来确实没有回去陪到她，接连两天，我都没有被批假，不抽烟的我第一次抽烟，就是被这事愁的。我多么想疼疼我爱的小姑娘啊！

周末很快结束，她等了两天，也得回去了，我在操场上收到她已经上车的讯息时，从心底竟然生出了绝望的心情，烟抽了一根接一根，都抹不去心底的痛苦，心痛她，更心痛是自己委屈了她！直到门卫告诉我，有一个小姑娘给我留了东西，我才如重新注入能量，得到新生，简直是哭着去拿的包裹，那种心疼、欣喜、自责、委屈种种情绪席卷着我的肉体……

是两个纸箱。

第一个纸箱里是一堆零食，小吃，牛奶，我哭笑不得，难道做国防生还能吃不饱吗？第二个纸箱则是一个很厚的本子，上面贴满了我和她在海边的合照，还有她读大学以来的照片，上面写了很多很多的话，就像是日记一般。

“我很想你，也想怨你，千里迢迢跑来拥抱空欢喜一场。你连一个吻都没留给我。你又瘦了，还黑了，怕你吃得不好，牛奶要天天喝，买了一大箱子的零食，你可要分给你的室友、战友们，不能私吞。你一周也只能给我打一次电话，还老沉默，害怕你是不是不想和我说话了，日日夜夜都在盼你的回信，可又怕你回信，会耽搁你的时间。

……追我的人可多了，从东校门排到西校门，你不看紧点，小心我跑了，到时候哭死你，看你得不得后悔没好好珍惜我。居然晾了我两天，好气，却还是得原谅你。

……我都不想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了，你不能提醒我晚安，我就会失眠，给你买了三年早饭，现在没人让我买早饭了，还很不习惯。

……。”

唉，她写的情书就和小孩子写日记没什么差别，但是，看得我还是美滋滋的。

*

四年过去，我已二十二了，就连我的小姑娘，也出落地亭亭玉立了。但是啊，我还得进部队，转业之前至少得要待八年，但我根本没得选择。那一天，我回了老家，和她在一个酒店里谈起这件事。

她的沉默不语让我很慌张，好怕她不愿意再等我了，我也清楚一个姑娘只有一次青春，很难为了一个人而下赌注。我轻轻地吻她，像是亲吻最神圣的宝物一般，却感受到面上一阵冰凉，我的傻姑娘啊，又掉金豆子了。

我实在是舍不得委屈她，便横了心，说，要不分手吧，你找一个比我好的男友，别让他辜负了你。而她哭得更厉害了，再也不是温温柔柔地啜泣，似乎是压抑了许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还指着我怪我始乱终弃，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是不是不要她了。

我心尖上的宝贝啊！我不要命都行，哪里舍得不要你！我只是怕你委屈！

她说，她等我。

这是这世间最好听的情话了。

她说，让我要了她。

我犹豫了，可她的眼神里透着坚定，我知道，是为了安我的心。

我要了她，并发誓此生绝不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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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比学校严厉多了，打电话可能刚接通，就通知集合，话都没说上两句，就不得不挂掉。出任务的时候要求不能联系，连招呼都打不了就玩人间消失。有时候训练得累极了，一睡，就错过能用电话的时候。那八年，咱俩的联系大部分都是靠信件。

她成熟多了。

很少在信件里抱怨我又不陪她，又联系不上，又这样那样了。但我反而很想念，那个委屈地责怪我的小姑娘。她越是成熟懂事，越让我慌张，越让我自责，那么好的小姑娘，应该被人纵着性子尽情撒泼，怪我，让她不得不变成这样。

她开始工作了。

遇到被上司刁难的时候，她就写信给我，说那个秃头上司又让人做什么了，还说那个秃头是多么多么的好笑，差点让我以为，是真的好笑的。直到我探亲假回去，发现她加班到深夜，黑眼圈一片，踩着细长高跟疲倦地回家，我才发现我缺席她的生命已经太久了。我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始踩高跟踩得如此之稳，我的记忆里，还是那个穿着小白鞋的小姑娘，而她一头干练的短发让我觉得有点陌生，因为在她寄来的照片里，即使是短发，也是俏皮的，不是这般模样的。

第二日她休假，下午我跑去找她，她和我说着话就睡着了，我心里太不是滋味。我把她抱到床上，去买菜做饭，想等她一起吃个晚饭，但刚把菜端上桌子，准备叫醒她时，却接到了部队的电话，而她刚好醒了，我满脸歉意地望着她，她冷笑一声，说，我习惯了，你走吧。

没什么比“我习惯了”更令人难受。

这是进部队的第三年，我们陷入了冷战。

*

她不大乐意搭理我了，十封信能回三封就好，回信上都是寥寥数语，过得很好，勿念，或是保重身体，勿念。收到信有时候比没收到信更折磨人。那段时间我抽了很多烟，胡茬长得满脸都是，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领导也找我谈了几次话，没什么结果，感觉也是不想搭理我了。我的生命本来就没什么光亮，我的小姑娘就是我的光，她不在，我就是漆黑的。

就在我几乎万念俱灰的时候，我的小姑娘来了。

我发誓，这是我见过她第一次化妆的样子，看着战友们看她的眼神，我只想把她藏起来，捂得严严实实的。我的小姑娘啊，长大了，越来越美了。

那天我被批假了。

还记得一起去逛了北京城，给她买了根糖葫芦，吃了正宗的烤鸭，还给她拾掇了一些特产，我们在雪地里拥吻，在长城上自拍，在酒店里做爱，就像之前的冷战从未横亘在彼此之间一般。但我还是怕的，怕她只是来成全我的一个幻想，就走了。但我的小姑娘，远比我想的坚强。

“北烈阳，我陪了你高中三年，等了你大学四年，你进部队都第四年了，怎么算我都等了你八年了。”她顿了顿，“这一年咱俩没怎么联系。我也有过就此断了的念头。但真的，你有毒，我戒不了。”

我笑了。眉眼都弯了。

“我去相过亲，”她瞥了我一眼，“因为他的眼睛和北烈阳有点像，所以我去了。因为他的唇形和北烈阳有点像，我又去了。我相亲的那些个男人，个个都能跟你扯上关系。你真的能耐。”

我急了，扑上去吻住这让我发疯的小嘴，又急着道：“我不允许你去相亲！你是我的！”她推开我，整理了下衣服，用眼神嗔怪了我一番，

“我还没说完呢！我八年都等了，再等四年又如何？但如果你敢负我，小心我阉了你，让你终身不能人道！”我听了笑嘻嘻的，又是一阵缠绵。

只是我知道，她终究是不安的。她的金豆豆，在睡着的时候，都会流。

而那一晚上，我一夜未睡，就想再多看看她。凌晨五点，我下楼给她买了早餐，六点，我在她额头上留了一个吻，将自己的工资卡留给了她，便归队了。

我的小姑娘，再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

*

去年，我终于转业了。

十二年的等待，似乎是迎来了春天。但我去年，却没有依自己的承诺，娶她为妻。

她太美好了。好到我不想任何一点委屈到她。

很幸福的是，她理解我，并陪我一起创业。

何得有幸，遇到这么好的小姑娘。

*

今年国庆，我们结婚了。

她的父亲牵着她向我走来，他说，

“我的女儿等了你十二年，你折腾了她十二年，我只希望，日后你对她多些心疼，多些包容，理解她的不容易。”她的父亲哽咽着，她也泪眼朦胧，我的小姑娘啊，以后，我是真的不会再让你掉金豆。

现在，每一天我都会五点离开自己的公司，去她的公司楼下接她，一起做菜吃饭，当然，我负责洗碗，周末得空时，就开着车出去兜兜风看看风景。

十二年的等待，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我无比珍惜现在一伸手就会抱住她的生活，也无比心疼这十二年给她带来的伤痛。作为一个男人，我让一个女孩因为等待而变成了女人，这是我这一生最对她不起的事，但我愿意将余生，都赠予我最心爱的小姑娘。

我是一个糙汉子，不会说情话，就连写文章，也不是诗情画意的，但她知道，她是我的此生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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