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痛苦的挽留

作者: 禾田飞歌 | 来源:发表于2017-07-28 21:27 被阅读57次

    文|禾甜

    图|网络

    1

    初冬的早晨,太阳在地平线上露出白晃晃的一道弧形,衬得周围的天空更加昏黄,小树林里白雾氤氲。

    孙厚民从自家小菜地里站起来,右手拎着刚拨出的半黄半绿的大葱,甩了甩泥,左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往家走去。

    屋里没有开灯,孙厚民熟悉地绕过堂屋中的大方桌,走进厨房。他得赶在妻子和儿子醒来之前,把早饭做好。

    天快大亮了,孙厚民把做好的三碗面条,放在了大方桌上,一碗阳春面,一碗鸡蛋面,一碗杂酱面。

    就着门缝透进的光,孙厚民呼噜呼噜地吃完了那碗阳春面,用手抹抹嘴,转身又回到厨房,把热水瓶里的水倒进茶缸和脸盆里,又分别兑了些凉水,在牙刷上挤上牙膏,端进里屋,去叫妻子起床。

    走到床边,才发现妻子已经醒了,红红的眼睛一直看着他。

    “昨晚没睡好吗?看你眼红得跟兔子一样。”

    “昨天医院那张纸上说了些啥?”妻子问孙厚民。

    “虎子——起床了,该上学了。”孙厚民转身朝儿子的房间大叫一声。

    听到儿子答应的声音,才回过身,伸出双手架住妻子的腋下,把妻子的上半身抬起,往妻子身后放了好几个枕头,顺手拿过一件棉袄披在她身上,才将她轻轻地放在那堆枕头上,然后背对着妻子,边在盆里淘洗毛巾,边对妻子说:“哪有啥?跟以前一样。医生说了,要给你多按摩按摩,会慢慢好的。”

    ”没骗我?“

    ”骗你干嘛!你咋就不信呢!每次你都不信,每次你都不信!“

    孙厚民有些生气,红着脸吼妻子。转身把给妻子擦过脸的毛巾,在自己脸上胡乱抹了几把,绷着脸端着脸盆出去了。

    “虎子,咋还不起,要迟到了,小兔崽子。”

    再回到里屋,孙厚民手上端了一碗鸡蛋面:“别多想,吃早饭了。整天胡思乱想,你就不管虎子了?”

    “叫你给我买药吃,让我快走,你又不愿意。我走了,你就可以出去赚钱,给你们爷俩花。”

    “尽说这些没用的,你走了,虎子就没有妈了。你忍心?好啦好啦!快点吃完,我还要送虎子上学呢!”

    “我还没刷牙呢!”

    2

    等孙厚民料理完妻子,儿子已经吃完杂酱面,等在堂屋里了。

    骑着吱嘎作响的自行车,孙厚民要把儿子送到几里地外的镇小学。

    初冬的早上,挂着黄色叶子的银杏树,分列在乡间小路两侧,微冷的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几片黄叶在风中舞着。孙厚民没有心思欣赏,他只想快点把孩子送到学校,再赶回家中,他不能离家太久,妻子离不开他。

    结婚才半年,妻子就患上了颈肌萎缩症。十三年了,从偏瘫发展到现在全身瘫痪,只有头能动,村里人都说她是个”活死人“。

    “爹,俺娘的病能好不?昨天医生咋说?”

    “会好的。”

    “俺咋看俺娘好不了了呀!在床上躺那么久啦。”

    “会好的。你好好学习啊!“

    到了学校门口,虎子跳下车,一蹦一跳地往校门口走去。

    孙厚民把车掉个头,正准备骑上去。

    突然听到儿子在后面叫:“爹,你昨天让俺买的耗子药,俺放在堂屋柜子下面了。”

    “耗子药?我啥时候让你买耗子药了?”

    “是俺娘说你让俺买的,说你要闹耗子。你们床头有耗子闹呢。”

    孙厚民心里“咯噔”一下,骑上车飞快地往家赶。

    3

    刚走到院子门口,就听见妻子低沉而痛苦的呻吟声。

    孙厚民扔下自行车,三步两步奔到里屋,看到一只羊站在妻子床边,正在啃食妻子搭在床沿的手指,孙厚民一个箭步上前把羊踹倒在地,抓起手指一看,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妻子痛得嗷嗷直哭,声音都沙哑了。

    “你让我去死吧!……活得太苦了……连羊都欺负我不能动……呜呜——”

    孙厚民很心疼,轻轻擦干妻子眼角的泪水。拿过床头的小药箱,边给妻子包扎,边安慰她:“我一会儿就把羊卖了,把羊卖了,它就不欺负你了。你不能死,你死了,娃怎么办?不怕,我陪你。”

    抽泣声中,妻子在痛苦和惊恐中慢慢地睡着了。孙厚民仔细地把门关上,牵着那头被踹得一瘸一拐的羊,去隔壁院子找大哥。

    4

    “大哥,你帮我把这只羊牵到集市上卖了吧!”

    “咋啦?”

    “它把海玲的手指咬了。”

    “不是俺说你,你媳妇刚得病的时候,你就应该和她离。你看你发小,在镇上都修了大房子,再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的,虎子也跟你们受罪。要不,你再找一个?俺想海玲也不会说啥,都拖累你十几年了。”

    “海玲嫁过来的时候好好的,我不能这么对她。”

    大哥看着佝偻着身子寡言的孙厚民,叹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塞到孙厚民的手里:“先拿这钱给海玲看病,这钱你嫂子不知道!等羊卖了,我再把羊钱给你。”

    孙厚民接过钱,谢了大哥,回到家,取出虎子说的耗子药,用塑料袋包好,放在厨房地上的一个土罐子里,然后走出屋,在门口台阶上坐下,头埋在胳膊里,过了一阵子,他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伴着压抑的呜咽声。

    当阳光照进院子的时候,孙厚民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走到院子中央,把躺椅上的灰和潮气掸了掸,等妻子醒了,抱她出来晒晒太阳。

    有她在院子里,孙厚民觉得干活都很有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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