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筑的蜂巢

不管是远去的回忆，抑或是当下无预料的际遇，许多事恍如梦幻。

譬如今天中午与小小蜜蜂的偶遇。

成千只蜜蜂一拥而来，在靠近田岸边的，久已废置的厨房内外嗡嗡乱飞，尔后又约定似的，一齐飞向旁边茂密的黄乡梨树的枝桠，并逐渐靠拢，一层一层叠加，形成褐灰色的锥状。

那壮观的情景是我未曾目睹过的。

它们好似在赶赴一场人间久违的盛宴，在收到主人的盛情难却的邀请后，在预约的日期里，不约而同，自各自分散的所在，一起向共同的目的地进发。

每一只只小小的蜜蜂皆不停地扇动着翅膀，在嗡嗡的漫天飞舞后，紧密抱团在一起。

听旁边的人说，是蜂皇感召。蜂皇应该是在将筑蜂巢的中心吧？我不得而知。

我惊诧着这未曾目睹的一幕。我静静地蹲在不远处，一边看着它们一层一层拢聚，向着它们自以为恰当的根据地发力，一边不住感叹造物的伟大与巧妙。

就在我吃完午饭再绕回来的片刻，刚才成千只蜜蜂蜂拥的所在地，那茂密的黄乡梨枝桠上的锥形，忽然消失了。

我以为是看错了眼，擦了擦眼睛，又仔细看了一下。

真的不在了！

找遍整株黄乡梨，也找不到这将筑的蜂巢或一只蜜蜂；我心有不甘，再看看附近的大树，也没有。

怎么可能？前后不过二十分钟！

立秋后的中午，天气还盛夏一样酷酷地摆着臭脸；太阳光自茂密的黄乡梨树的枝里叶间，斜斜地投射下来，地上是斑驳迷离的树影。我呆立在原来成千只蜜蜂蜂拥的粗壮枝桠下，感觉里恍如一梦。

或许那个不可一世的蜂皇，觉得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所以毅然选择了离开；或许那靠近乡梨树旁的龙眼树下的狗不停歇的吠吠，使它们感受到了非如寻常的威胁；又或许是我十分好奇的观望，惊扰了它们筑巢的兴致？

不管怎样，在这极短暂的片刻里，那将建筑蜂巢这项伟大工程的成千只蜜蜂，转眼间竟不知所踪！

我在恍如一梦的际遇中，惆然若失。

人生机缘的巧合，仿如这将筑的蜂巢。说不清什么时间，也说不定哪个空间里，无预料的刹那，机缘就会离你远去，消逝于无影。

就像在某年某月的某日，在熙攘的十字路口，一闪而过的那个曼妙身影。在惊鸿一瞥间，红绿灯忽然闪烁，车来车往，转眼身影已不知所踪。

这梦幻似的际遇心境，这美好的追念和惋惜之情，以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花非花》来表达，是再恰当不过了：

花非花，

雾非雾，

夜半来，

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