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学堂后,我的日子被一段无形的绳子牵引住了。我每天所要做的就是从老家走去学堂,再从学堂里走回老家,我不知道从小适应了自由自在的我,怎么会慢慢适应这些刻板的日子的,人有的时候,就是在随波逐流,我想我很快就会像姐姐和哥哥那样,适应这种生活的,就像我刚穿上鞋子走路,浑身不舒服,走着走着就会适应了。但是,我还是那个我,始终适应不了这种随波逐流的生活。
我的身体一直都流着叛逆的血,所以父亲想通过送我上学堂去拴住我,但是我却让父亲失望了。每天,我早早的背着书包跑去学堂,但是很多时候,我会趁早父母或者老师的不注意,逃到学堂外面去,跑到一些大人没法找到我的地方去玩。我认识很多地方,我可以从这个村子走到那个村子,就是走到很远的地方,我也不会迷路,我走到别人的村庄上到处玩耍,没人知道我是哪家的孩子,他们只知道我是一个还在读书的孩子,背着书包从学堂里偷偷跑出来玩的。他们见我便说要把我抓回家里,让我的父亲好好管教我,可他们到底没有管得住我,我照样的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从学堂里逃课出来,三叉河是不能去的了,因为父母肯定会找到那里去的,我会沿着三叉河的上游一直走,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然后停下来一个人玩,我跑到三叉河的上游里游泳,那里的似乎从来没有人踏足过,那里的河水清澈得可以照出人影来,我可以看到鱼儿在水底游来游去,我会跳下去用手去捉它们,就是这样,我能一个人玩到天黑。有好几次,我踩着黑夜回来,父母看见我玩得一身的泥巴,他们就把我绑在竹竿上,剥光我的衣服打,可我一直都没有吸取教训,照样的逃课,跑到外面去玩。
我的哥哥在学堂里读书是很好的,每一个学年,他总能拿回许多奖状,父母都叫我要以哥哥为榜样,而我却很调皮,整天整天的逃课,父母对我没有办法了,他们总叫老师好好地盯着我,他们甚至叫老师拿棍子抽打我。迫于老师的威严,有一段时间,我没有再逃课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好好的学习,上课的时候总是想着外面的世界,一只鸟儿飞过,我会往窗外看上好长一段时间,还有就是上课的时候,我故意把凳子摇得响响的,打断老师的讲课。
从老家里出来,走到学堂,一般的走法不要超过三分钟。可是,我总能走上好长一段时间,每天,我早早的起床了,我先从老三的屋后绕过去,再跑到山上,去掏鸟窝。那个时候,村庄里有很多种类的鸟,我似乎对它们特别感兴趣,总喜欢把它们的窝翻下来,看看有没有鸟蛋或者雏鸟什么的。从山上下来,再跑到学堂,我就迟到了,老师对我没办法了,每次迟到他就叫我站在教室的门口听课,他还故意把声音说得大大的,怕我在外面听不到似的。
等我稍稍长大点的时候,我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了。我会跑到镇上的老街上去玩,那里有很多东西我没有见过的,我会跑到一些打铁铺子里去,看那些人光着膀子打铁,从他们的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知道一把铁锨,是怎样打出来的,一把锄头,要烧多久才够火候。
在老街上逛的时候,时常会看见一些老人在街边玩骨牌,他们会故意捉弄我,他们用那长长的拐杖敲打着我的屁股,说我没有好好的在学堂读书,跑到外面来撒野。我跟他们聊很多东西,大多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他们玩骨牌,看着他们把骨牌扔得响响的。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把一段路绕长了,无论是跑到三叉河的上游或者是跑到山上还是跑到老街上去,我都在故意地绕开那一段路,绕开从老家到学堂之间的那一段近路。我的小学就是这样被我绕完的,直到我离开小学堂的那一天,我才明白,有一段路,被我绕长了。直到我长大后,每次我从老家的门口里走出来走到学堂,我还不习惯走那段近路,我仍然习惯走到一些我以前走过的地方,我想从那里找回一些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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