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坊

作者: 鄂川 | 来源:发表于2019-03-28 18:42 被阅读57次

    白乖在大城市做一名文职,干着体面的工作,拿着不体面的工资,日子得过且过,还好有个女朋友,寂寞无聊的日子将就可以打发。

    “我们算了吧。”

    终于等到这句话。

    白乖看着李雪,心里五味杂陈,他也期待过未来的他们该有多美好,毕竟现在的他已经感到很满足,但是恋爱的甜蜜抵过不现实的凝视,李雪还是开了口。

    “为什么突然——”

    白乖无法接受,想要问个究竟,但是李雪干脆打断他。

    “没什么为什么,就算我跟你在一起,我父母也不会同意的。我承认跟你在一起的日子很快乐,但是快乐过后呢?你想过没有?过着连房子都买不起的日子,拿着为未来攒下的工资?我有时候想到我们以后就像做梦时突然失足掉入深渊一般心里慌慌的,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

    她说完这就话就走了。

    白乖楞在那里,他实在搞不懂为何女人说变就变,毫无预兆,还是从一开始就是预兆,只是自己没有察觉或者直接忽略?

    他在快餐店拿了一瓶牛栏山,大口大口喝着,他从未感觉白酒如此好喝,如此让人着迷,他从前只喝啤酒,现在他似乎爱上白酒。

    “白酒果然是好东西。”

    他看着不到十分钟就见底的酒瓶子,又招呼老板拿了一瓶。

    他打开就直接对嘴灌,老板走过来问他啥事这么喝酒。

    他就笑笑不说话,现在的他看谁都一副虚伪的模样,就像李雪给他的美好一般如同镜花水月。

    两瓶牛栏山下肚,两斤白酒灌入胃,迎接他的就是猛烈的呕吐。

    老板站在厕所外忧心忡忡,对店员吩咐:不准给他酒了。

    待他吐完,小小的厕所里面充斥一股还未消化残食和酒精的气息,白乖离开了,终究没有再喝下去,理智终究还是有的,不论酒精灌入多少。

    他迈着醉步,来到后街,这里是夜晚男人的天堂,这座大城市打工仔的销金窟。

    [if !supportLists]一条[endif]窄窄的巷子里,站着各式衣着的女人,一样的是都很暴露且性感。

    他来到曾经遇到李雪前去过的那家店,然后对着那个妈咪说:“给我来一个女人,要最白的那种。”

    他已经打算用他这些年攒下的工资换这一晚的沉醉和逍遥,所以他什么都不在乎了,只在乎自己高不高兴,所以他要一个像李雪一样长得白净的女人。

    他付了三百,来了一个果然长得很白的女人,不过三十多了,他摇晃着身子完事后将之推开,然后嚷着:“老板,过来。”

    妈咪是个四十多岁的朴素女人,就像寻常家庭的主妇一般,腰间挂着一个腰包,她就走过来,盯着白乖说:“老板还有什么事情?还满不满意?”

    白乖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笑,苦笑?可笑?哂笑?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似乎空前的放松,就像火山爆发自后的静寂一般。

    “再给我来一个,我不要年纪大的,钱都不是事儿!”

    妈咪站在那里不动,笑了笑说:“我们这里倒是有又白又年轻的,不过价格方面确实要比其他人高些。”

    白乖不说话,拿出手机给妈咪刷了六百,涣散的眼神满是醉意,说:“给我来一个刚入行的,我要白的,嫩的。”

    妈咪看到钱入账,立马高兴起来,然后点点头:“您稍等, 这个保准您满意。”

    白乖果然很满意,这下来的是一个年纪轻轻就像学生一样的女孩,而且长得很白,更要命的是这个女孩烫着波浪卷——李雪长年烫着波浪卷,不论天冷天热

    白乖兴奋了,他抱起女孩就扔在床上,然后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在她脸上脖子上胡乱亲吻,最后就像一滩烂泥一般瘫软在她身上,由始至终这个女孩没有丝毫叫唤,就像被吓坏了一般。

    白乖抬起头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发现这个女孩眼睛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闭上,就冷笑:“你看着我干什么?”

    女孩眼里似乎只有清冷,看来确实入行不久。

    “谁说我看你?我在看天花板。”

    白乖起来,他不知为何,对这个女孩实在下不了手,他想起了李雪,也不自禁地笑笑,本来想找个像李雪的女人,结果来个一个较像的,却没了感觉,人都是这么贱吗?他不禁怀疑自己。

    “你笑什么?”

    女孩声音冷漠,就像没有感情。

    白乖摇摇头,躺在这个女孩身边,说:“我想起了我的前女友,跟你一样。”

    “你前女友也是当婊子的?”女孩说话很直很冲,似乎有些愤世嫉俗。

    白乖盯着他,有些恼火,但还是歇下气,他很懂这些迫不得已的女人,看似她们比谁都看得开,其实个中痛苦只有她们自己能理会。

    “他是我同事,不是婊子!”

    女孩眼里就剩下鄙夷,似乎没了兴趣,就问:“你还要不要?不要我可走了。”

    “去哪?你现在还属于我!”

    白乖酒劲儿还没挥发完,直接将之拥入怀里,低着头看着她的脸说:“我不想要你,我只想要抱抱你,这对你来说不是好事?”

    女孩冷笑,说:“随你,标准二十分钟,你看着来吧。”

    这二十分钟一晃而过,白乖就听到妈咪催促:“好了没?”

    “加钟!”

    白乖按住准备起来的女孩,说:“还有二十分钟!”

    “你真有意思,你不觉得无聊?”

    “不无聊,我现在很满足。”白乖说了心里话,他现在确实很满足,比肉体上的愉悦还满足,或许心灵上的伤痛,肉体根本上弥补不了吧。

    女孩一愣,就沉寂下来,干脆倒在白乖怀里,然后顺从地依偎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你也喜欢这样吗?”

    白乖语气轻柔,问道。

    “一般,只是觉得有些累,休息一下挺好的。”女孩微叹气说。

    “那咱们都休息一下。”

    这一休息,不知休息了几个小时,不知加了几次钟,白乖想着李雪的点点滴滴,女孩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最后待到酒精渐渐挥散完,待到卡里余额不足时,他才放开手,女孩仍然依偎在他怀里,闭着眼睛。

    这次是他主动喊醒她:“到点儿了,舍不得了?”

    女孩立马睁开眼睛,白了一眼他,然后利索地穿好衣服,准备离开。

    “喂,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白乖叫住女孩。

    女孩停顿一下,还是说:“白晨,晨曦的晨。”

    白乖又连忙喊住:“那我加你个微信行吗?”

    女孩扭过头,无奈吁口气,将手机递给他:“你加吧。”

    就这样,白乖认识了这个女孩,叫白晨的女孩。

    李雪在和他分手几天之后就调到分公司出任销售经理去了,他听到这样的消息也不知是开心还是难过,总之在朋友面前开心,自己一个人时难过吧。

    这样一个大公司,体质已经形成规模。各项制度已经完善,人事调动自然不是儿戏。白乖深知这个道理。看来李雪上面应该有人,不然来了几年时间不调,现在说调就调了?

    晚上他约出来白晨,和往常一样两人走在路上,默默地走着,谁也不说话,就像两人根本不认识一般。

    他们喜欢这样的气氛,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这种微妙的感觉保持至今,两人似乎沉迷其中了。

    白乖也曾经问过她的过去,但是她只是淡淡笑了笑,从不开口,她若开口就是:“我肚子饿了,去吃东西吧。”

    这家快餐店是白晨经常带他来的地方,两人只要见面吃饭就在这一家,实惠又接地气,饭钱也从来都是白晨付。白乖倒是第一次见到女孩子争着付钱的,白晨却说:我们是朋友,不能老是让你光顾我,这样的小钱,我付得起。

    她当然付得起,他去她那里的时候就一直点名要她,虽然两人见面还有些许尴尬的,但是时间长了,两人就渐渐习惯这种微妙的气氛了,到后来,白晨一进屋就脱光衣服窝在白乖怀里,一副小猫咪的模样。

    白乖也从来不动她,只是抱住她,顶多抱得更紧一些。

    白晨有一次就说:“没关系的,你要是想要,就来吧,我本来就是干这一行的,不能委屈客人。”

    白乖就摇摇头:“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把我当你的客人。”

    白晨就捶了他一拳,然后说:“随你吧,反正我无所谓。吃亏的是你自己。”

    白乖这时就会用下巴抵住她的额头,这种行为在白乖看来是最亲密的行为了吧。

    “你为什么总是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还没从那个女人身上缓过气来?”白晨闭着眼睛说。

    “哪有那么容易。”白乖特别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特别是一想到李雪已经做了销售经理,可能是靠一个男人出卖自己得到的,他就心里难受。

    “男人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得到,只是你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句话是有漏洞的。所以结果就是过程有多美好,你就有多痛苦。”白晨抬起头,眯着眼睛,“是不是很像电影那样,过程和结局总是相对的,现实生活也是这样。”

    白乖只好学白晨那般闭上眼睛,叹气:“是啊,钱能解决很多烦恼,特别是穷人的。”

    白晨就起身,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错,钱能解决穷人所有烦恼。”

    白乖只好点头,就像在李雪面前一般,他有时候感觉自己有种错觉——白晨就是李雪。

    “你这么体贴,可以想些办法赚钱的。”白晨又说。

    白乖只好听着,渐渐点了点头,最后白晨走的时候又回过头,说:“你以后如果只是单纯想要抱我,那你就来找我就行了,不用来这里。”

    白乖点点头,他有些感谢这个女人了。

    从那一天,他就辞了职,然后见到了白晨介绍的那个叫顾哥的男人。

    顾哥人高马大,看了看白乖,说:“不错的,小伙子细皮嫩肉的,只要性格好,没有女人不喜欢。”

    对的,他赞同了白晨的建议——做鸭。

    他都从来没想过会踏入这个行业,但是他如今却是迈开了这一步,就像北上广那些打工仔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苦逼地做着十二小时制的磨人活儿计,但是他们还是做了,他们也曾幻想有一天平步青云出人头地,但是现实似乎早已设计好他们以后必走的那条路了。

    顾哥是梦天堂夜总会的经理,也是他的领班,所以来之前就告诉白乖:“这里赚钱容易,也有些累,但没有厂里面累,也比厂里面值得多了,你想想年纪轻轻就把宝贵青春卖给只会压榨的老板,这是多愚蠢的投资,所以,还不如趁着年轻多闯闯,这里就有你无限的机会,只要你肯干,你就会有大把钞票。”

    而事实确实如同顾经理说的那样,现实在另一方面并不看好白乖,但是在这一方面却非常赞同白乖的选择。

    白乖第一个客人就是从香港过来的富婆,叫李小姐,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但是打扮得就像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般,而且细皮嫩肉,白乖就顺从地躺在她怀里,李小姐也非常喜欢这样,时不时摸摸白乖的脸蛋,时不时喂一杯红酒给他,就像男人和自己的女友温存一般。

    白乖起先有些受不了这种角色互换,但是看到李小姐一身贵气打扮,而且包厢里只有她们两个,所以还是沉下心好好做,他想到了李雪,那个女人何尝不是与自己一样,为了钱就可以出卖任何东西呢。

    他就干脆将自己当错一个女人,特别在李小姐面前的时候,就像一个羸弱的邻家妹妹,深得李小姐喜爱,第一次就从李小姐那里拿下三万块,而且李小姐出手也很阔绰,玩到兴起时时不时扔几张钞票,他数了数,小费总共就有大几千。

    他尝试到了甜头之后也越发理解这个行业的真谛,这些来这消费的女人不同于去嫖娼的男人一般纯粹为了肉体,她们似乎更加寂寞,也更加孤单,他们寻求心理上的安慰要比肉体上的大得多,所以他的性格也在各个不同的女人之间相互转换,满足她们的心理需求。而来着的女人无疑比男人大方许多倍,包厢只要有豪华的就要豪华的,水晶桌上从来都是摆满酒水果盘,只管排场不管浪费不浪费。

    白乖也渐渐认识了许多熟络的客人,有的是正儿八经的富婆,有的是富商保养在外的小三,有的也有做妓的,总之五花八门。他的服务模式也从刚开始的叫钟到现在点钟,而且都是大客户。手里的积蓄也渐渐多了起来,每个月大概收入将近十万,客人多的时候有将近二十万,白乖的生活也渐渐优越起来,以前都是在淘宝买的杂牌潮装,现在他只要名牌;以前身上从没什么点缀,现在戒指项链手链甚至脚链也都齐全了,一身下来都有大几万。

    不过让白乖有些愧疚的则是和白晨的联系越来越少了,一来两地相隔较远,二来两人似乎都很忙,都不怎么联系了。

    他于是就请了一个假,回到了那个地方,没有通知她,想要给她一个惊喜,不过在路上他就停下脚步——他遇到了白晨,和一个男人坐在曾经白晨经常带他去的那家快餐店吃着饭,两人有说有笑,好不开心,后来他们牵着手离开了,这种亲近从来没有和他发生过。

    白乖点点头,默默看着,看来白晨和她一样,心里都有另一个人,她的那个人来了,而他的那个人早已逝去。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所凭借的,或许只是过往的回忆吧,只不过他的回忆早已逝去,而她的回忆从来都在心里,渗透她生活每个角落,纵然她从事被大多数人所不耻的行业,但是她也依旧将这份回忆完整地保留下来。

    为什么真情的女人要沦落如此,生活啊。他仰着头,叹口气。

    他默默离开,然后回到梦天堂。

    一回来,他就遇到了顾经理,只见顾经理急匆匆地跑过来握住他的手,激动地说:“这次来了一个大客户,你一定要看看。”

    白乖点点头,跟着顾经理进入包厢。

    顾经理极尽介绍之能事,各种天花乱坠,一通吹捧,将白乖说的就像在世孟尝一般。

    但是白乖却愣住了——那个女人一头波浪卷,皮肤纵然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显得白皙,就是李雪了。

    他将顾经理推出去,然后来到李雪身边坐下。

    李雪也早已愣住了,然后才释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我想逃都迈不开步子,生活真是一场戏。”

    白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此靠近李雪,但是都被现实的一切格住了身躯,此刻坐在李雪身边,那曾经熟悉的香气已经换了牌子,那熟悉的容颜也陌生了许多,他才发现,过去真的回不来了。

    他干脆问道:“你要玩什么,咱们都可以玩的,我本来就是服务你的。”

    李雪也放开了,直接躺在白乖怀里,说:“想找个肩膀靠靠,这样踏实。”

    白乖脸上怀着静谧的笑容,问:“你现在不踏实吗?”

    李雪摇摇头,说:“当初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就离开了你,后来才知道你给的确实很多,也是钱给不了的——”

    白乖打断:“有得有失吧。咱们是一类人。”

    李雪一愣,然后点点头,说:“是啊,我们确实是一类人。都是为了钱能付出一切的人。”

    白乖却摇头:“不是为了钱,是为了生活,咱们都是为了生活能付出一切的人。”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就像当初白乖抱着白晨那样,也像当初白乖抱着白晨那样陌生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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