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长安点了一下头,还是回避开了云所长的目光,缩起右边肩膀来往后蹭了蹭,然后扭脸瞪小林,小林正讪讪地将手从他的脖子处收回去。云所长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低头把烟蒂扔在地上踩灭转过身看着暗下来的天空,突然说:“先去吃饭吧,你饿么?”
饿?简直太饿了,他觉得他所在的这副身体应该是一个世纪没吃过饭了,而他自己本事也有一天没进食。
本来说好晚上跟同学们聚餐的,他中午就没吃饭,下午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个工人在工地挖出了一块像是玉的石头,于是他跟着师傅就去看,结果,吊车上的一块石板就掉了下来。
他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到这儿了,还落在了这个弱鸡的身体里。
现在他已经接受自己穿越的事实了,虽然原因不明,但他除了接受还能怎么办?
好在他对这个时代不能说完完全全,也有百分之八十九的认知,应该是民国某年。
至于要怎么回去还得好好琢磨,所谓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穿越。
至少,在这里遇见跟祝学长一样的人这一点,就不白来,难道,是上天给他一个跟祝学长制造前世缘份的机会?
云所长见这小子用一双看食物的眼神看自己时就迈步往外走了。
别走的慢了咬自己一口。
走到村口看见一辆极具特色的福特轿车停在路边,几个小孩子正远远地打量,一个中等个头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在擦车一面哄赶想要靠近的小孩。
一见他们走近,那人赶紧打开车门有礼貌地打招呼:“二少爷您回来了?回家吗?”
二少爷?
许长安一听,原来云所长还是少爷?
似乎是知道许长安的想法的小林凑近说:“他是洛城首富云竞周的二儿子云景棠。”
云竞周是谁许长安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小林没说错,难怪他穿着面料和做工都相当考究的衣服,难怪他抽哈德门烟用镶了宝石的打火机,还有一辆私家车和私人司机。
“上车,先去福祥路。”云景棠上车前对许长安说,吩咐过司机之后就自己钻了进去。
司机有些哑然地看向许长安,但并没有多嘴转身也坐进了驾驶室并从后视镜看着他。
许长安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坐在了副驾驶,一般领导的车都这么坐么。
司机发动了车子。
许长安侧脸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这是城郊,除了布的民宅外就是大片的田地和树林,不出十分钟远远就看见了城门。
城外还有站岗的警察,看见车子时都往车里敬礼。
进了城,这才开始热闹起来。
路两边挂着琳琅满目的招牌,店伙计都站在店外招呼来往的路人。
一些剃头的,拨牙的,卖水果的小贩都贴墙做生意,还有一些咖啡馆,西点店用留声机放着极具复古特色的音乐。
还有勤劳的黄包车穿梭在人群里,车夫们颈子上搭着毛巾,晒的皮肤黝黑,一个个却跑的飞快,车里坐着打扮入时的穿旗袍的美女和穿西服的少爷,要么打着小伞或者要么摇着折扇一面用高傲的目光扫视众生。
许长安知道,这个时代的黄包车也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坐的起的,一次一毛两毛也够他们吃一餐饭了。
所以穿着朴素的人们则在路边走,或者停在某间店面前往里打量。
许长安一双眼睛已然用不过来地往两边看,左边有个当铺,右边有个钟表行,过大十字时,另一侧还有个三层的百货大楼,对面街角是夜总会,再往前还能看见英国人的饭店,穿马甲戴领结的服务员正在迎客。
路灯徐徐亮起,许长安看着封面上一个个香烟,胭脂,香水的广告画迷离进来,如果他将这些发到朋友圈,那一定会……可惜,他没有手机,没办法跟朋友和同事们分享这些。
他悄悄地侧头往后看了看,云景棠正用修长的手指抵着额角,眉毛微锁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等他多看一眼后,云景棠突然回眸看他,他又赶紧把脸转了回去。
车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远远地看见了路边搭着棚子的茶摊面摊。
热气从布棚子的缝隙处向上腾起,将一盏盏鹅黄色的灯渲染成了一团光晕,香味也跟着漫了出来,车子放慢了速度小心地停在了路边。
下车后的许长安看见前边有个牌坊,上面贴着三个圆形的铁牌,写着红色的福祥路三个字。
看来这是美食一条街。
正是饭店,许多小摊都坐满了人,这些人全是卖力气的工人,或者是附近的住户,全没有一个看上去有钱的人,是的,有钱人都去饭店或者夜总会了。
但这个有钱人怎么会到这儿来?
许长安跟着云景棠往里走,司机没跟着,那个小林像个傻小子似地不断从一些固定物中穿梭而过,一时觉得还挺好玩。
云景棠熟门熟路地一直往里走,有认识他的都跟他点点头,但多半看见他都敬若神明似地躲闪开,或者假装没看见。
许长安一面往两面看着那些吃食,肚子咕噜噜直叫,却不知道云景棠要带他上哪吃。
小林则凑到那些饭食前去嗅,像小狗一样,嗅了几下又去抓刚出炉的包子,但是却抓不着也咬不着,气的直跺脚,还想抬脚踢人家的摊,结果把自己闪了个大跟头。
许长安看着他摇摇头继续往前,看见云景棠已经走进了一个小面馆。
他几步跟了进去。
面馆不大,放着四张小桌,灶台就在门口,一旁放着柴禾,一个女人戴着头巾围裙正在和面,一个小伙子用个大海碗从沸水里挑了面条来放进去又去浇了卤端给坐在角落的客人,转身又抓了几瓣蒜过去。
两个人看见云景棠进来,都浅笑着弯了弯腰,看上去是个社恐的人。
就只有老板笑呵呵地跟云景棠打招呼,带着往窗边坐。
整个小店打扫收拾的整整齐齐,香味和热气往一处挤,有两个人想起来,结果一眼看见坐在窗边的云景棠,相互碰了碰手肘赶紧走了。
许长安坐在对面。
是长条橙,小方桌,虽然旧了,但擦的干干净净。
许长安抬头四望,没有看见什么招牌或者菜单什么的,而云景棠则像是经常来,十分熟稔地说:“两碗面,一盘肉一盘菜。”
“好咧,云景棠稍坐,马上就来。”说着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许长安转身走了。
许长安这才抬手摘了脑袋上的帽子,也在这一时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了这身皮,有些人不进来,不单单是因为这位所长大人,人家穿着便装,自己这是狐假虎威了。
小林站在窗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时不时把脑袋从墙里钻进来,时不时又去看锅,但是炉火太猛,它最终还是离的远远地去看对面摊主的挂在檐下的鸟,吓的那只小鸟在笼子里直扑腾。
老板端来两个茶杯和一壶茶,恭敬地说:“这是上回锦记布桩的崔老板给的,说是从南方才带回来,我这一直给您留着哪,您尝尝?我这个粗人也喝不出好坏来。”
说着将空杯倒满小心地推到云景棠面前。
云景棠端起来小心地抿了一口,抬眼说:“嗯,是好茶。”说着又抿一口,可是表情上却没有多大的波澜。
这一点和祝学长也一样,不仅如此,就连他垂眸,拧眉,闭眼,开口都一样,也或者说,是祝学长死后也穿越过来,但是,失忆了?
可是这也说不通,穿越回来,自己变成了别人,他却还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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