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只是当时已惘然（五三）

“要不要喝点儿白的？”

“来点儿哪够？”

“那好办！我陪着你！”陈曦哈哈大笑。“反正你喝醉的丑样子我可看过。”他笑话简宁。

“就是丑给你看的！非得恶心得你吃不下饭！反正我自己见不到！”简宁也笑。

陈曦要了两小瓶北京二锅头，说在北京就应该喝这个，喝两口就暖了。

陈曦耐心地给简宁调酱料。简宁忽然问，“你以前是不是常给又曦调啊？”

“是啊！不过现在已经有一个更好的人给她调了。”陈曦头抬也没有抬，把自己的手机解码，打开微信让简宁自己看，自己仍旧细细地搅拌，简宁就看见又曦发的朋友圈，她几乎每天都有几条，是她和一个很出挑的男孩子各式的恩爱场景。

“拍得很不错！小伙子看来也不错！”

“那是，又曦他们系的三大名草！这回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简宁留神看陈曦的表情，陈曦一抬头正看见，笑了，“你为什么这么看我啊？”

“我担心你伤心欲绝。”

“切！已经好了。”他手里一直没有停，”我一开始是有些懵，后来发现还是我小姨说得对，我们不合适，她还是和王啸宇一起更好。”他叹口气说，“我从小学就觉得媳妇会是她，没想到——”他摇了摇头，“确认下眼神，竟用了我这么多年。我是最近才明白，她不是对的人。”

“我看你也没有多难过嘛！亏了你小姨还让我来看看你。”简宁有些不屑，说白雪太喜欢小题大做。

陈曦不高兴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搭说:“我是不是痛哭流涕你才满意啊？合着你来看我，是因为我小姨？”

“哎！你不知道吗？你这样放筷子可是吃饱了的意思！那这些肉可都是我的了！”简宁顾左右而言他。

“是不是因为我小姨的话你才来？”陈曦很固执，把简宁的筷子也抢过去。他瞪着简宁坚持要简宁回答。

“当然不是，我也挺想大外甥的！”

陈曦脸一下子沉下去。

“生气啦？”

陈曦不说话。

“好啦！在你小姨和我说之前，我就已经在路上啦！看着你吃了三根吉事果，我快心疼死了！”简宁拍拍陈曦的手，陈曦脸色这才有些缓和。

“可惜了的吉事果，就让你这么给浪费啦！”

简宁说完笑不可支，已经躲开好远，陈曦这才反应过来，也乐了，却也无可如何。

“我们要不要去酒吧嗨一晚？那种闹的，疯狂的？”陈曦提议。

“不去。”

“为什么？”

“怕你摇爆了脑袋，水漫北京城！”

陈曦“切”了一声，“你肯定听不到了！刚才极寒天气，都结冰了！”

简宁知道他还在为自己说受白雪之托才来而怏怏不乐，想想何苦呢！自己所来，不就是为的自己的心，要让他开心吗？北京也就一日，而且没有来日，自己何必这样惺惺作态呢？她捧过陈曦的手，深深印上一吻。

“化了吗？”她轻轻地问。

陈曦心里一热，没有回答，只是翻过简宁的手，也回了一吻，然后把简宁的手贴着自己的脸，闭了眼睛也轻轻地说:“我想你，我需要你。”

简宁很想说，我也是。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抚弄着陈曦的脸颊，看着陈曦乖得像个孩子，心里忽然涌上一层悲哀。

“好啦！你看锅都开了！我快饿死了！”

简宁撤回手来，连着下了好多肉片。陈曦也有些羞涩，立刻跟着一起放肉，把麻酱碗递给简宁。

“来，我们先喝一口，我一大口，你随意。”

“你小心我把你灌醉哦！”简宁说。

“不许对我图谋不轨！”陈曦皱眉，夹了一片肉，蘸了作料塞到简宁嘴里。他的汤锅是麻辣口味，而简宁的汤是清汤，简宁从来没有吃过这么辣，立刻就被呛了一口。

“你故意的！”简宁指着他说，连着喝了几口陈曦递过来的菊花茶。

“我当然是故意的！不会吃辣，做不了英雄，你连着吃几口，就好了。”他又接连夹了几口喂简宁。“是不是辣的更好吃？”

“不是！”简宁辣的嗓子只冒火，“我才不要做英雄，我又不用拯救全人类。”

“你是我的英雄啊！你一来，我就得到了拯救。现在有没有好点儿？”这样甜蜜的话陈曦却说得一点也不在意。

“还好吧！”简宁又连着喝几口水，也把自己锅里的羊肉放到陈曦的麻酱碗里，“好吃也要少吃点儿，太辣会伤胃的！年轻也要爱惜身体！”

“好啦！好像你多老似的！”

“我总归比你大吧？别忘了你小姨——”

“你又来了！你比我大，怎么被保安留着不放行，还要开假条，要家长接啊？”

“你怎么知道？”简宁有些害羞，“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门口换一次保安，就要闹这样一两回笑话，也不知道他们什么眼神！等我回去，烫一头金发波浪卷！他们就不再这么老眼昏花了！”

“确认过眼神！都是瞎的人！我是大学生，你才高中生，咱俩谁大？来，哥哥再喂一口！”

“去你的！大外甥！”

“你在这样叫我，我跟你急！”陈曦拍桌子。

“哎呀！我好怕！好怕你——不急！你急一个，你急一个给我看看！”简宁当然不上当，继续逗陈曦。

“好啦好啦！我怕你啦！行不行？”陈曦认输，又给简宁嘴里塞了一筷子羊肉，辣得简宁立刻吸一口凉气，陈曦得意地哈哈大笑。

这时简宁的手机忽然响了，因为离得陈曦近一点儿，陈曦就拿过来，眼睛一扫，却看见署名是郑光明，他瞬间想到了是谁，没有说话，递给简宁。

“你在北京哪里啊？”郑光明问，

“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东城区吧！”

“你发个位置，我立刻过去接你。”

“你也来北京了？”

“你在北京，当然我也就来北京了。我有个朋友婚礼，带你一起参加。”

“郑光明，你怎么回事？你问过我了吗？我同意了吗？”简宁耐住性子问，

“你不是希望我别留连花丛间吗？难道你愿意我和小妖精一起去？”

“随便！”

简宁立即挂了电话，知道郑光明的脾气，她干脆关了手机。

这些话陈曦都听进耳朵里，他一直默默地吃肉，没有说话。直到简宁挂了电话，就给简宁捞了一些宽粉放在碗里。

“是那个学生家长吗？”陈曦极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些。

“你怎么知道？”简宁很奇怪。

“我那天送你的学生回学校，他说他父亲和你在交往？”

“我就没有见过这么胡闹的爷俩，”简宁叹口气。

“你喜欢他吗？”陈曦问。

简宁手里的筷子停了一下，还是把菠菜放到陈曦的锅里，却没有回答。

“简宁——”

“陈曦，我现在在这里！你却问我喜不喜欢他？”

陈曦还要说什么，却被简宁截断。简宁的话语虽轻，却似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两个人的内心，彼此的心意已经全都了然。

“简宁，我错了。”陈曦局促的像个孩子，看着简宁的不耐，他实心实意地认错，心里是又愧又喜。

“好了，吃饭的时候心要诚，不然就是糟蹋食物。”简宁笑着拍拍陈曦的脸，指着陈曦锅里的牛肉丸子，说要吃那个，陈曦立刻捞起来放到简宁的碗里。

“这个好吃，让我想起家里的牛肉包子。”

“其实，这也是包子，没穿衣服的包子！”

简宁听了，差点笑得吐出来。

两个人从饭店出来，都有些微醺，大街上已经是灯光闪烁，陈曦牵着简宁的手藏在自己的羽绒服袖子里，开心地走在街上，忍不住唱起了李健的《传奇》，简宁立刻跟着一起大声唱，彼此都愿这大路漫长无尽，这样就可以一直走下去唱下去，直到再创世纪。

在过天桥的时候，陈曦放下背的包，拎的袋子，说一起看看车河，简宁说正有此意。两个人就停下来，一起倚着桥栏，看下面缓缓流动的车河。陈曦把简宁裹在自己的大羽绒服里，问她:冷吗？

简宁笑着说，不冷，有火焰山呢！

陈曦给简宁把帽子转过去，帽檐朝后，捧着简宁的脸，想吻却又有些踌躇。生怕自己造次，惹简宁不开心。简宁微微一笑，好像能洞察他的心事，她双眸清亮，凝视着陈曦笑问:“陈曦，我可以吻你吗？”

“那怎么行！”陈曦一口拒绝，“因为，我还要吻你呢！”

陈曦说完，已经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这吻是芬芳的，清新的，像早晨的露水，像山间的清泉，有点凉，有点甜。陈曦迷醉在简宁的气味里，有些上了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