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

作者: 领导浪漫 | 来源:发表于2022-06-11 17:07 被阅读0次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1930年,小蔡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父亲是一个猎户,母亲有些疯癫,还是一个哑巴。父亲总是拿着一把老旧的猎枪早出晚归,他总能打回很多野兔、野鸡,最大的猎物是一只狼,但是他们家的生活一直很清苦。

父亲将那些猎物拿到乡里去卖,以此来养育小蔡和母亲。在小蔡的印象里,父母感情一向很好,在母亲面前健壮的父亲总是表现的很温顺。小蔡却为这样的母亲感到自卑,感觉在外人面前低人一等。因此,没有父亲在的时候,他总是在母亲面前做出一些痴呆的动作来发泄心中的不满。母亲总是温柔地看着他笑,只是笑容有些苦涩,像是一种无声地哭泣。

母亲可以听见,只是不能说话,有时候她也正常,比如父亲在的时候。她疯癫的时候总是喜欢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待嫁的新娘,赤着脚奔跑在荆棘密布的山野间。因此父亲出门的时候将她的腰间系一根布绳,栓在结实的廊柱上,将危险的东西放在她够不到的地方。每次当父亲为她系绳的时候总是痛苦地落泪,母亲也总是仰头看着他,温柔地笑。

由于母亲的关系,小蔡没有什么朋友,那些小孩子总是离他远远的,大多数的时间他都是孤独的。

隔壁的刘英比小蔡大两岁,总是安安静静的,父母早亡,跟着唯一的奶奶生活。村里人都说她是个扫把星,克死了自己的父母,小蔡经常看见她望着父母的坟墓默默地流泪。

小蔡和刘英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刘英奶奶知道小蔡看不起自己的母亲,便告诉小蔡他的母亲以前是可以说话的,是个有文化的女人,是乡里出了名的大美女。后来出了些事,才嫁给他父亲的。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她却不肯多说。

小蔡回家后看着母亲,母亲被小蔡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他又被人欺负了,便放下手中的针线,向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小蔡小心地靠近,母亲牵着他的手,替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指了指外面西落的日头,皱起了眉头,然后指着锅里对着他比划,小蔡知道她给自己热了饭菜。然后她又神色紧张地望着门外,小蔡知道她在担心父亲。

没过多久,村里来了两个20来岁的男人,听说是会住很久。其中一个住进了甲长家里,另外一个住进了刘英家里。小蔡看着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穿着一件暗花的长袍马褂,围着一条灰色的围巾,还戴着一副眼镜。那个男人来了之后,还帮着刘英种地,打扫房间。他做的饭菜很香,在小蔡家里也能闻见。闲暇的时间他喜欢吹一根长长的像笛子一样的乐器,总是能吸引很多人去围观。

刘英告诉小蔡那是竹箫,她喜欢那种音乐。她还告诉小蔡那人叫李精忠,是个教书先生,懂得很多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这次是过来开办学校的,他和那个叫程好的人便是老师。村里的祠堂这些日子一直都在修建,那里将被建成一所学堂,附近村里的孩子都要到那里上学。

刘英最近很少来找小蔡玩了,她开始跟着李精忠学习吹奏竹箫了。小蔡看着她忘情地吹奏着那些熟悉的歌曲,心里再次涌现出了失落与孤独。

学校终于建成,一天晚上,李精忠突然来到小蔡家,他告诉父亲,小蔡已经8岁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父亲叹了一口气,望着母亲没有说话。李精忠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沉默着,可这时的母亲,眼神格外明亮,她指着小蔡,扯着李精忠的马褂不停地咿咿呀呀的叫着,可惜没有人能听懂她说的什么。

李精忠走的时候,母亲紧紧地拽着他长袍的下摆,跪在地上,眼里噙满泪花。父亲小声告诉李精忠母亲这样很多年了,李精忠看着母亲腰间的布绳有些难过,他问她是不是舍不得离开孩子,母亲拼命地摇头,她指着腰间的布绳然后扯了扯,指着一旁的小蔡不停地比划,另一只手拽着李精忠的长袍一直都不肯撒手,双膝跪在地上随着李精忠的躲避不停地挪动。

李精忠还是摇着头走了,谁又能听懂她呢?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可是小蔡和母亲生活了这么久,自然明白她要说什么。她分明是在说,让小蔡跟着李精忠去上学,她在求他好好教自己,她可以将自己捆的再紧些,她可以照顾自己。可是小蔡不想去上学,他的梦想一直都是成为和父亲一样的人,抱着猎枪去打猎,“砰”的一声,猎物轰然倒下,掀起地上的落叶,四散飘落。

刘英去上学了,小蔡穿行在寂寞的村落里,碰到了正准备出去的王超。他是甲长的小儿子,比小蔡大4岁。他让小蔡去欺负刘英那个瞎眼的奶奶,不然就揍他,他将木棍攥在手里,歪着头看着小蔡。小蔡看着他手里的棍子,有些害怕,于是跟着他来到刘英家,她奶奶正坐在门口洗衣服。小蔡不敢说话,悄悄捡起地上的小石头,奋力掷了过去。小石子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准确地落在她面前的木盆中,溅起了无数水花。王超捡起一块大点的石头投了过去,正好打在刘英奶奶的额头上,她一个趔趄倒在地上,鲜血顺着脸颊流淌。

小蔡和王超赶紧跑了,王超恶狠狠地警告小蔡如果他敢说出去,他不会放过小蔡。小蔡问王超为什么要欺负她,王超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小蔡,说他就喜欢这么玩。

有一天,父亲竟然没有出去打猎,他坐在门口耐心地为母亲洗头。见到小蔡后父亲叮嘱他别出去了,一会家里有客人来。小蔡有些吃惊,家里很少来人,即便邻村的姥姥家也很久没有走动了。父亲擦干母亲头发后,拿起木梳小心地帮她梳理起来。他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捧着一件精美的瓷器。清晨的阳光穿透云霞洒在母亲的脸上,她将头枕在父亲的腿上,舒服地享受着父亲的梳理。

梳了很久,只听见父亲小声对着母亲的耳朵说了一句“,他也会来!”。母亲宛如被电击一般,她睁开眼睛直直地望着父亲。小蔡从没有见过她这样的目光,她的眼睛和刘英一样漂亮,黑白分明,深邃而清澈。此刻的她有一种高雅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她看了父亲很久,她示意小蔡过去,然后她将小蔡和父亲紧紧抱在怀里。小蔡听见了父亲小声地抽泣,他黝黑的肩膀微微耸动,显得既卑微又无助。

快中午的时候,来了两个中年人,他们后边还跟两个10来岁的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父亲将他们引进屋,小蔡能看出父亲的拘谨与慌乱。母亲换上了那件最漂亮的蓝色旗袍,她深情地望着有些紧张的父亲,指着灶口让他坐下来帮她添柴。

那两个男人寒暄了几句,便走到了屋外。其中一名男人叫小蔡过去,他指着带来的两个小孩告诉小蔡,男孩叫李威,女孩叫小苏。男人让小蔡带着他们两个到处走走,正在做饭的母亲对小蔡点了点头。

那天正好是学校放假,刘英坐在门前的桌子上做作业。小蔡便带着他们来到刘英那里,原来他们是同学,刘英很高兴地和他们打招呼,小蔡插不上话便嘟着嘴站在一旁。

吃饭的时候,母亲将一小碗兔肉交给小蔡,她比划了一下小蔡就明白了。她是让小蔡将肉端过去送给刘英,顺便借几把椅子过来。小蔡飞快地将肉放在刘英的桌子上,自己跑进她的家里提来了两把椅子。

大人们极少动筷,小蔡和小苏、李威都狼吞虎咽。在大人断断续续的对话中,小蔡知道了那个身材魁梧白白净净的男人是小苏的父亲,难怪他觉得小苏的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那个男人。

小苏的父亲望着小蔡,询问父亲结婚那么早,为什么孩子还这么小。父亲满脸的苦涩,忠厚的他刚开口说那几年他没有碰过她,他知道她的心里有……,就被母亲害羞的眼神打断了,她一脸娇嗔地望着父亲,眼中尽是羞涩与温柔,如涓涓流淌的春水。那一刻,父亲的卑微与不安都被母亲的柔情紧紧地包裹着,因为她一直都将他无措的手掌攥在手心,一刻也不曾放开过。

小苏父亲有些尴尬,他很不自然地望着母亲,眼里满是酸楚。母亲避开他的目光,她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小苏。

小苏像极了她的父亲,她美丽的笑容似乎可以融化冰雪。

此时的母亲高雅绝丽,有知识有文化,而一旁的父亲畏畏缩缩,满脸风霜,一切都那么的格格不入。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们起身离开了,带着他们各自的孩子。小蔡听见了家里传来了嘶哑的哭泣声,声音尖厉刺耳,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声音,如瓦片一下下刮在满是黑炭的锅底上。

刘英跟在小蔡的身后来到小蔡的家里,母亲全身都扑在床上,将头埋进枕头里,她的肩膀激烈地颤动。父亲呆坐在床头,用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机械似地一下接着一下,他的眼神呆滞,神情恍惚,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小蔡悄悄拿起弹弓,轻轻迈出家门。刘英看出他的异样,她紧紧跟着小蔡,她问小蔡干什么去,小蔡告诉她自己的事不用她管。刘英紧紧拽着小蔡不肯撒手,小蔡恶狠狠地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要去杀了他们!”

刘英被小蔡吓哭了,惊恐瞬间爬满整张脸庞。突然她指着小蔡喊了一声。“程老师!”。小蔡回头便看见了程好,那个1米78个头的教书先生。程好讪笑地走过来,他直直的盯着小蔡看,他的目光痞里痞气。

小蔡心里被愤怒填满,扭着头看着已经走出很远的那些人。程好蹲下来询问他怎么了,小蔡转头怒视着程好,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恨他们,只是觉得心里难受,像被人拿刀在心口划割。

程好见小蔡不说话,犹豫了一会便询问刘英。刘英哭着告诉他,小蔡的家里来了客人,然后他的父母便在家里哭。程好听完牵起小蔡的手,他告诉小蔡他很欣赏小蔡有了一个男子汉该有的血性,但是父辈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他还太小,很多的事情都不明白。

小蔡失魂落魄地返回了家里,母亲已经擦干眼泪等着他回来。她用手比划了一会,小蔡便找刘英借来了纸和笔。只见母亲微笑地握住父亲粗糙的手,用他的手拿起笔,在白纸上耐心地书写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他们耐心地写完,她将纸送到父亲面前,可是害羞的父亲根本不认识字,只是尴尬地笑,他仿佛已经知道自己的妻子写下了什么。小蔡走过去拿起他们一起写的字看了一眼,一个都不认识。

小蔡跑去找到刘英,想让她帮自己看看,可刘英也不认识这些,无奈小蔡只得找到李精忠。李精忠看了半天,脸上有些苦楚,他犹豫了一会,告诉小蔡等他将来有了文化自己看吧。他只是告诉小蔡,那是一颗心,很热很烫。小蔡不知道一向疯疯癫癫而又无法言语的母亲写了什么,连李精忠这样的人都看不懂,便将纸整齐地叠好收了起来,8岁的他第一次对读书有了渴望。

很久之后,小蔡才知道那张父母一起写的字是“我爱你和孩子,一辈子都爱!”。

时间过的很快,一学期转眼就过去了,在母亲的坚持下,小蔡终于来到了学校,可在学堂看见小苏和李威还是忍不住的生气,对父母那天的事情久久无法释怀。

那段时间,小蔡总是看见小苏的父亲前来看望母亲,还提了礼物。父亲看见这些礼物总是沉默不语,他能感觉到父母之间似乎有了隔阂,那种沉默压在他的心头,就像一座大山。

小蔡经常旷课主动接近王超,很快便与王超混在了一起。他故意带着王超去到邻村玩耍,顺便知道了小苏和李威的住处。然后小蔡告诉王超,如果他帮自己收拾小苏和李威,他便答应王超天天去骚扰刘英奶奶。王超告诉小蔡他现在已经不想这么玩了,他让小蔡帮他追求刘英。如果小蔡答应,他一定让他满意,小蔡犹豫了一会,没有说话。

可对小苏他们的怒火宛如刻进骨子里,压得小蔡无法呼吸。他找到王超,答应了他的要求。小蔡将看到刘英的一切都悄悄告诉王超,过了一段时间,王超告诉小蔡,他每个星期都去他们回家的路上堵着他们,还将那男孩打的很惨。不过他认为那个漂亮的小女孩他真的下不去手,那么漂亮的小女孩是应该被人疼的。

小蔡有些生气,提出要和他一起,那个女孩一定要付出代价,她才是那个更应该收拾的人,他下不去手,那么就只能由他自己来。王超瞅了他半天,还是答应了,但是交待他最好别弄出大事。

那天傍晚,他们一群人来到小苏的必经之地等着,天气有些燥热,知了在树上忘情的歌唱。远远的他们走进了小蔡的视野,然后他们慢慢后退,似乎想要夺路而逃。王超他们围了上去,王超和几个小痞子将李威摁在地上。小蔡迎着小苏畏惧的目光走了上去,她小步地后退,小声地诉说。“我就知道是你!”

小蔡大踏步向前,他将她狠狠推倒在地,蓝布缝制的书包掉在地上,里面的课本“哗啦啦”散了一地。小蔡蹲在她的面前,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拎了起来,恶狠狠地看着她。“告诉你爹,以后再也不要踏入我家半步,不然…….”。小蔡捡起地上的练习本,奋力一扯,练习本从中间破为两半。几缕杂乱的秀发随风飞舞,紧紧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小蔡,变得呆滞起来。

“欺负女孩算什么男子汉!”那是李威的吼叫,他正拼命地仰头,却一遍又一遍被他们摁进了土里。他想奋力抽回自己的胳膊,却被压得更紧。他像是被逼上绝路的野兽,发出了低沉的怒吼。“小蔡!你个王八蛋!”

小蔡走在回家的路上,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快到家的时候,他看见老师程好站在路边等他。程好告诉小蔡他刚从小蔡家出来,没看见小蔡就在这里等他。他没有将小蔡旷课的事情告诉他父母,但他不希望小蔡以后继续旷课,不然他便让小蔡留级。

小蔡告诉程好,如果他让自己留级,他就将自己那天看见王艳亲他的事情说出去。程好怔了一下,突然笑了。他说他并不在乎小蔡说出去,他们是真的相爱,就像他的父母那样。

暑假的午后,刘英突然找到小蔡,最近他们家为了她继续上学的事情,李精忠和奶奶一直都在争执。小蔡以为她来找自己诉苦,她却告诉小蔡有人找他。小蔡吃了一惊,他一向没什么朋友。

她将小蔡带到村口的一处坡地后便转头离开了,四周都是白杨树,树叶在风的带动下“簌簌”作响。一颗大树后闪出一个人,是小苏。小蔡歪头看了看她的身后,她淡淡地告诉小蔡,她自己一个人来的,连父母都不知道。小蔡询问她找自己干什么,想报仇吗?

小苏讲了一个故事。

男孩和女孩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他们男才女貌,是大家公认的一对。高中毕业后,男孩去当兵,临走的时候承诺女孩,复员回来后就娶她,女孩告诉男孩她一定等他回来。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了,男孩上了战场。在一次战斗中,看着战友们一个个倒下,不愿苟活的男孩带着剩下的战友准备发起最后的冲锋,一颗炮弹在他们身边炸开。

女孩苦苦地等着男孩归来,知道男孩上了前线,女孩终日提心吊胆。终于,男孩的阵亡通知书发了下来,女孩崩溃了。伤心欲绝的女孩喝下了农药,被村人救了下来,却变得疯疯癫癫,有一天女孩不见了,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

一个猎户进山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女孩,他将女孩抱回家里,精心照料。女孩父母担心已经疯了的女孩影响小儿子的婚事,见猎户忠厚老实,年纪也合适,便将女孩嫁给了那个猎户。

男孩被战友救了出来,经过大半年的治疗,他得到了三等功勋章和复员的通知。他一刻也没有停留,赶回家乡,然而,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他知道女孩已经嫁作人妻,万念俱灰。他留下书信,准备离开。可年迈的父母苦苦相求,男孩是家中独子,实在不愿父母晚景凄凉,便在父母的哀求之下娶了妻子。

小蔡没有打断她,他知道她想说的一定不是这些。

小苏停了一会,说起了自己的家庭,她的父母连普通的交流也没有,她甚至感觉不到家庭的一丝温暖。说着她抱着自己的双臂开始哭泣,就像站在一个巨大的冰窟中。

小苏边说边哭,泣不成声。“你的母亲是个哑巴,可我的父母明明都能说话,自我记事起,他们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他们的目光都是冷的,在那里我感觉到的一直都是彻骨的寒冷,每次回到家里就像回到了地狱。”。她突然伸出双手在空中乱抓,似乎想要抓住些什么。随后她失望了,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臂膀,仿佛被一团冰雪包裹着。“我看着你的父母那么恩爱,我是多么的羡慕,你知道吗?你的家里到处洒满了阳光,而我的家里到处都是冰凉。”

远远地小蔡看着一个人影快速地接近,是李威。他的脸上宛如燃烧着熊熊烈焰,他一拳打在小蔡脸上,疼痛清晰地传来。他将小苏拉在身后,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找他。”

小蔡跌坐在地上,没有说话。李威想要上来踢他,被小苏拉开了。小苏被李威搀扶着正在远去,可她仍然哭泣着继续诉说,怎么也停不下来。“两个不爱的人在一起互相折磨吗?不!他们所折磨的一直都是我啊!现在连你也折磨我!我这样的人,一出生就一无所有,我唯一还剩下的,就是本不该有的这条命,如果你们这也想拿去,就请拿走吧!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却要装着什么都有的样子。我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出生?”

小蔡坐在地上,用手环着双腿,将头埋进膝盖里。一片落叶被风带起,掉进他的脖子里,温热的风跟着灌了进去,他却感到一股寒意,刺进了骨头。

一个假日,小蔡陪着父亲在乡镇售卖昨夜刚打的猎物。

远远的小蔡看见李威和小苏从一间铺子走了出来,他们有说有笑向着自己走过来。他急忙低下头,他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小蔡,径直走了过去,看样子他们准备回家。

然后小蔡看见了王超,他带着几个小痞子悄悄跟在他们身后,小蔡的心情变得复杂起来。看着王超跟着他们渐渐远去,心中莫名担心起来。

小蔡陪着父亲待了一会,却总是静不下心来。他告诉父亲自己想要回家,父亲一向话不多,只是叮嘱他路上小心一点。小蔡便向着王超消失的方向走了过去,可走了很远,却没有看见他们的影子,他将心揪得紧紧的,一种不好的感觉在脑海涌动起来。

中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小蔡站在坎坷的土路旁,四周安静的可怕,看不见一个人影。他的眼光盯在了不远处的树林里,然后他看见了路边沟渠旁杂乱的脚印,向着那片树林。

小蔡顺着宽阔的堤埂向着树林走去,他听见了惊恐的喊叫声,心里有些害怕。他小心地靠近,他看见王超正将小苏摁在一颗大树上,在小苏拼命的尖叫声中撕扯她的衣服,他将头埋在小苏的胸前。两个小痞子站在他的身后坏笑着,还有三个人正用身体死死压着奋力挣扎的李威。

王超已经褪掉上衣,腰间的匕首若隐若现。

小蔡的出现使所有人都停止了动作,他们静静地看着小蔡,王超眼中的不屑更像是一种挑衅。小苏目光中的惊惧换成了一种渴望,格外强烈。李威眼睛还在滴血,但目光中的那种烈焰一直都在燃烧。

小蔡的每一步移动都很沉重,变得小心翼翼,再走几步他就将彻底走出他们的视线,他的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走得很慢。

小蔡仔细地计算着他们的距离,在离开他们视野的时候,他已经记清了他们的位置。不远的地方有根枯枝无力地垂在地上,小蔡上去扯了下来,长度刚刚好,是适合自己的重量。

小蔡将木棍拖在地上,木棍与坚硬的地面摩擦出一道低沉的声响。王超停止撕扯,愤怒的望着小蔡,他指着小蔡让他少管闲事。小蔡看着他腰间的匕首,将恐惧压制下来。这样的情况,他只能抢先出手,他一直都处在弱势之中,没有取胜的可能。

王超旁边的小痞子正在移动位置,合围就在一瞬间完成。小蔡的木棍突然离开地面,肌肉在这一刻收紧,他将手臂尽可能的伸长,木棍的长度配合他的臂长重重的打在王超的头上。王超惨叫一声抱住头蹲在地上,“打死这个小王八蛋!”。他的话音还没落,小蔡的木棍以自己身体为心,划出了一道凄美的圆弧。他们都在后退,距离被小蔡完美地拉开了。

两个小痞子拿出背后的铁棍,一起向小蔡靠近。木棍与铁棍狠狠地撞击在一起,每一次撞击他的虎口都撕裂般的疼痛。木棍有了断裂的痕迹,强烈的震感顺着棍头清晰地传来,胳膊有了酥麻的感觉。

小蔡咬牙拼命坚持,因为小苏眼光中的无助与渴望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他不停向着小苏靠近,却一次次被他们强硬得逼退了。

他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身体各处都传来激烈的疼感。终于,一直躲在背后的王超抓住了机会,他一脚踢在小蔡的腰间,木棍脱手飞出。

小蔡倒在地上,他们围拢过来。他激烈的喘息,他们慢慢地靠近,似乎正在欣赏着自己的猎物。小蔡将指甲掐进手心,酥麻顿时消失了。王超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他低头看着小蔡骂他自不量力。

小蔡一拳打在他眼睛上,迅速爬了起来,一头撞在其中一个小痞子的肚子上,那人顿时瘫坐在地上,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头上的鲜血流进了小蔡眼睛里,四处一片血红,仿佛世界都被鲜血灌满。剩下的那人趁着小蔡揉眼睛一棍子打了过来,他来不及躲避,眉头被打中,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小蔡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他开始惊慌起来,“你他妈不要命了?”,他随着小蔡的前进小步后退。一直压住李威的三人中一人也慢慢走了过来,局势变得更不利。

李威的压力一下减轻了许多,小蔡看着李威,他也在仰头看他,小蔡用眼神示意李威尽快过去拉走小苏,他太弱小了,已经拼尽了全力,他已经力竭,只能将命丢在这里。

李威的眼睛肿的老高,看不清他的神情,小蔡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李威的胳臂被两人摁在背后,手臂上的衣衫已被鲜血染透,摁着他的两人一直盯着眼前的战斗。

李威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将头撞在其中一人的下颌上,那人抽回手捧着下巴痛苦地呻吟。李威反手一拳打在另一个人的喉间,那人蹲在地上激烈地咳嗽。

同一个瞬间,小蔡和李威的拳头都落在了刚刚放手的那人身上。他们的力量太小了,无法让那些人丧失战斗力。寂静中的对峙瞬间就被打破,他们短暂休息了一会便又将两人围在中间,筋疲力尽的两人被暴风骤雨般的拳头包裹起来,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们一起倒在地上,一直被绑在树上的小苏绝望的哭泣声,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王超终于拿出了那把匕首,他面目狰狞,额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匕首刺破空气,向着小蔡的胸腔快速地推进。

小蔡平静地望着蔚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在风的吹动下,慢慢汇聚在一起,像极了母亲那张微笑着的脸。

匕首在最后一刻停下了,一个年龄更大的痞子握住了王超的手腕,然后甩了王超一个耳光,带着小痞子们离开了,他们不想搞出人命。王超恶狠狠地看了地上的两人一眼,跟着他们走远了。

李威爬了起来去解开小苏,小蔡跟着也爬了起来,身上到处都钻心的疼,刚换的衣服沾满鲜血。他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该怎么和母亲解释。

小苏叫住了他,“小蔡!”。小蔡并不想回头,那个地方对他来说就是一场噩梦,他挥手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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