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古月言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或许踏出一步,就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题记
我的左边,虚席以待1.
“来来来,十二床的中铺,醒一醒了啊,还有到西安车站的,都换一下票了啊。”操着一口“陕普”的列车员顺着走道正挨空挪着步。
听罢,翻腾一夜没有入睡的罗耿,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将被子一掀坐了起来,迷糊着眼睛开始伸手往背包里摸着车票。
待列车员走后,罗耿撕开一张湿巾抹了一把脸,这才算是清醒了过来。接着慢腾腾地下了床铺,简单吃过几片吐司面包和牛奶,当解决了早饭。
这时,放在裤兜里的手机不慌不忙地响了两声------是简讯。罗耿掏出来一看来信人,脸上瞬间有了生气,变换了笑容。他快速地回复了短讯后,却仍将手机捏在手里,没有放下。
还有三十分钟,就到站了。
罗耿在心里掐着时间,一边抬头看着窗外转瞬即逝的风景,一边插上了耳机,开始听和某人曾经一起听的第一首歌曲。
车窗外像棉絮一般的阳光包裹着万物,也透过玻璃照耀着罗耿的面庞,脸上密密的细绒在这个时候褪成了一圈暖暖的光晕。
耳朵里回荡的那首歌是孙燕姿的《遇见》。
心房里荡漾的那个人是一个叫苏暮的女孩。
刚刚能让罗耿笑那么开心的短讯就是她发的。罗耿知道,这次苏暮是带着答案来火车站见他的,不论结果是不是他所期待的。
我往前飞飞过一片时间海,
我们也常在爱情里受伤害。
我看著路梦的入口有点窄,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终有一天我的谜底会揭开。 ------孙燕姿《遇见》
2.
罗耿与苏暮相识于微然。
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2006年6月11,一个雨后初放晴的周末。罗耿手里拿着刚买了不久的mp3,往耳朵里一塞耳机,边听着歌,边站在院子里看着几个搬家工人来回往上搬着家具。罗耿的妈妈嗓门挺大,在三楼指挥工人放东西的说话声连楼下戴着耳机的罗耿都能听得清楚。
家具的碰撞声夹杂着罗妈的絮叨声,再和着头顶黄角树上的蝉鸣,活脱脱的一场“听觉盛宴”。
好容易等所有搬来的家具尘埃落定,各置其位,拿着工钱的工人们也开动大车离去,空余车后打着旋飞舞的尘土。
十四岁的罗耿拍了拍裤腿,微微皱了下眉便开始往上走。
忽而听得罗妈一阵爽朗的笑声,罗耿纳闷。转过楼道拐弯处,罗妈也瞅见了前来的罗耿,便招呼着上来认识这棟楼的对门邻居。
那天十三岁的苏暮扎着利落的马尾,站在一旁,牵着苏妈妈,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不时地眨动,波光流转。见罗耿站定后看着她,也不怕生,眯眼笑着,脆声声地叫了一声:“哥哥好。”
就是这样一句“哥哥好”,让当时的罗耿在心里激起了别样的波浪。多年以后,罗耿再回想起来两人最初的相遇,除了那句简洁的问好,便是苏暮大大咧咧地将自己的一只耳机扯下径直塞在她的耳窝里,笑着问到:“哥哥,听得这是什么歌?让你都忘了回答我。”
罗耿呆呆地看着她脸上的梨窝,半晌,回过了神,才轻声地答了一句:“《遇见》”,然后沉默了半秒,又补充到:“孙燕姿的。”
那天的罗耿和苏暮,一起坐在天台上将这首《遇见》单曲循环了好几遍,时而晚风掠过,凉意浮动,还带着苏暮身上淡淡的香味。
后来,罗耿或许不知道,孙燕姿成了苏暮最喜欢的歌手。
后来,苏暮或许不知道,罗耿不论换了几部手机,常听列表里,总有这一首歌。
3.
人生就是由大大小小的巧遇组成。
就像罗耿和苏暮,如果不是罗耿爸爸职位的调动,他们两人可能永远不会在一所学校读书,更不会做了对门邻居。
罗耿高苏暮一届,尽管都在初中部,却在不同的楼层。
自两人相熟了以后,罗耿总与苏暮相伴着上学放学。
西安的冬天在室外很冷,感觉呵出的一口气都能瞬间冻结。每天早上,罗耿都习惯从校服兜里拿出一袋热好的牛奶递給苏暮,然后在去学校的路上苏暮便用它来先暖手,再暖胃,最后,在冬日的晨曦里,还暖了心。
罗耿喜欢走在苏暮的左边,偶尔不小心走在了右边,都会特意绕过去。苏暮嗔怪罗耿有强迫症,这种时候,他便会露出两颗虎牙,挠着头对苏暮笑。
正值生长期的罗耿个头冲得很快,苏暮虽然同罗耿只相差了一个年级,身高却只到罗耿的胸口。挤公交人多的时候,罗耿便会将苏暮圈住,为她腾出一片相对舒适的净土。
一次罗耿不经意地低头,却瞅见苏暮正望着自己的下巴。
没来得及挪开眼神,被当事人抓了个现行,苏暮红着脸憋半天憋出一句:“你的胡子长出来了。”
罗耿听了觉得好笑,看见苏暮难堪的样更想捉弄她,便抓起苏暮的左手故意用胡渣扎。惹得苏暮脸涨得更红,急得直用拇指和食指捏了罗耿的脸颊。
当时的罗耿笑得没心没肺,只是欣慰能遇见这样一个人真好。毕竟,对于罗耿而言,那时候的苏暮,还是一个没长大的妹妹。
但是,他还不知道,很多情愫孕育于日常,很多感情抵不过朝夕相对。
4.
2008年9月,罗耿升到高中部的时候,苏暮升到了初三,两人还在一个学校,却在不同的楼。
高中的课程一下比初中多了很多,晚自习也比初中部晚放学一个半小时,甚至没了周末。
罗耿和苏暮见面的时间骤然减少。
苏暮的物理和化学不好,罗耿知道后,会在自己有限的寒暑假里,主动请缨来帮苏暮预习复习。
一次两人并肩坐着看书的时候,苏暮从一摞书上抽出一本习题集,却意外地掉出一个粉红色的信封,毫无疑问,两个人的眼光都被吸引了过去,苏暮反应过来后,急忙将信封夹在了厚厚的字典里。
罗耿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不知道是来自于别人还是出自于她。这样一想,罗耿的心忽然抽动得有些不正常,细细一打量,苏暮在这两年长了个子,脸上少了稚气,确实也有了亭亭玉立,邻家女孩初长成的味道。
原来,时光会让所有人都长大,不只是自己。
罗耿忍着心里难以言表的情绪,假装翻着书,慢条斯理地问到:“收到的情书?”
苏暮的头埋得很低,声音小得像猫,“我也不知道……”
“不拆开看看?说不定是你男神写的。”罗耿笑着转过头去看着她。
“不用了。”苏暮沉默了片刻,将信拿了出来,径直撕成几半扔进了垃圾桶。
罗耿见状,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窃喜,却还是一本正经地说到:“是该好好学习,现在你还小。”
“那你呢?有了女朋友我会不会都不知道?”苏暮坐回座位笑着看着罗耿。
罗耿听了愣了一下,继而又说到:“我答应你,到时你会第一个知道。”
年少时的我们,曾多少次字斟句酌地试探着别人,同时,又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他人,生怕一不小心,一个字就泄漏了自己心底的秘密。
5.
罗耿比苏暮早一年毕业,罗耿填高考志愿的那一年,原本可以报复旦大学的分数,却硬生生只报了西安交大,对他爸妈的说辞是为了选个王牌专业,而他自己知道,原因并不是如此。
好在罗爸罗妈都很尊重罗耿的选择,并没有上演为难的戏码。
轮到苏暮填志愿的时候就没有罗耿那么纠结了,一个过得去的分数,理所当然地留在了西安,却远在东郊,去一趟市中心得近三个小时。
两人因为学业和时间的问题,也不常见面,但会时不时打个电话相互问候,有时一聊就是一个下午。苏暮加了罗耿的亲情号,罗耿给她打过去的时候,她会挂掉再回过来。
亲情号的来回,是多少人维系感情的一种方程等式。
罗耿的电话在夜晚睡觉的时候都不会关机,为的是苏暮有事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苏暮将罗耿的备注设成了“A-1”,罗耿知道后,笑着问到:“怎么那么像门牌号?”
苏暮听了将手机联系人凑到罗耿面前,义正言辞地说到:“我是为了让你能排在第一个。还这样说,真是不识好人心。”
苏暮的回答让罗耿一时没了脾气,呆呆地停下了步子,一股异样的感动在心底划过,带着欣喜。
自己在乎的人,他/她的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你的心弦,他/她的一字一句,都足以让你浮想联翩。
那时西安郊区的电瓶车很多,常常无声无息地从人的后面窜到前面。一个恍神,或许就会被电瓶车所碰擦,比如此刻的罗耿。
苏暮跺着脚看着那个路人甲已骑着电瓶车远去,转头又见罗耿捂着擦破皮流着血的手肘,急得立刻跑去就近的商店买碘酒,却惹得罗耿在后面紧追。
苏暮給罗耿上药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叨念:“赶紧改掉你的强迫症,走左边多危险!幸好只是个电瓶车,你看你的手。”
“就是因为怕你受伤,我才会走左边。”罗耿一时没注意,竟说了真话,自己也一下愣住了,见苏暮上药的手也停在半空,罗耿又急忙解释到:“你那么笨,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失去一个妹妹。”
苏暮听了,这才将手里的棉签扔进了垃圾箱,像没事儿似的,继续往前走去。
6.
2014年,罗耿临毕业的时候,得到了保研的资格,所保学校却在上海,罗耿有些犹豫。局外人却不理解有什么理由,让他对这么容易选择的选择题犹豫不决,只能干着急。
好在最后罗耿还是去了,因为苏暮在他做决定的前一天给他打了电话。
苏暮告诉他,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要让你放弃成为更好的自己。
未来不再,时光不来,你能经营的只有自己。
于是,罗耿和苏暮隔得更远了。
但是很快,罗耿发现,距离并没有改变什么。他们还是会每天打电话,偶尔视频,虽然显示屏上的人像会有些失真。可是,罗耿觉得,有的人,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就好,记忆在某些时刻是最真实的。
苏暮毕业后选择了在西安的一个外企做会计,月底的时候忙得恨不能多双手,平时又闲得发慌。所以,便有很多时间会与同事外出逛街,而远在上海的罗耿则常常叮嘱,出门在外尽量不要走外侧,不能喝酒,晚上十点以前得到家。
苏暮九月二十号的生日,罗耿又打来电话老生常谈。那天的苏暮显得有些不耐烦,末了,罗耿问到:“送你的手链喜欢么?”
苏暮在没吭声,摇了摇头,过了半晌,反应过来罗耿看不到,便嘟囔了一句:“不喜欢。”
“哦?”罗耿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又笑着轻声问到:“那你想要什么?”
然后就听到苏暮在那边清了清嗓:“罗耿,你以前说你有了女朋友,我会第一个知道。现在呢?难道一个喜欢的都没有?我不信。”
罗耿听了一时咽住了,在电话这头闭着眼睛扬起头。
过了会,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对着手机说到:“苏暮,你听好了,我问你,你愿意当你自己的‘嫂子'么?”
“嗯?”电话里的苏暮很明显没一下明了其中的意思,就在罗耿咬舌懊悔准备补救的时候,又听到电话里说了一句:“如果十一假你能回来我就告诉你。”但还未来得及听出忧喜,便变成了忙音。
7.
“亲爱的旅客,西安车站已到站,请要下车的旅客……”
广播声还在继续,下了火车的罗耿拉着行李箱,走得有些急。
出了站,罗耿老远就看到了四处张望的苏暮,他绕到苏暮的身后,轻轻拍了她的肩。
苏暮转过来,四目相对,罗耿看着眼前的人,弯起嘴角笑了笑。
“走吧,你妈和我妈刚还在院子商量今天做什么菜来迎接你呢。”苏暮拉过罗耿说到。
“好啊,不过再此之前,你不该先给我答案么?”罗耿心里有些忐忑,表面却看起来很坦然。
苏暮没想到罗耿今天会那么直白,愣了下神,接着,又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到:“你想好啊,如果结果不尽人意,我们这么多年的友谊都有付之东流的风险。”
的确,多少人怕失了友谊,便打着友情的口号进行着暗恋,迟迟不敢踏出一步。
“我知道。如果我怕,也不会先开了口。”说着,罗耿认真地盯着苏暮的脸。
苏暮一下笑出了声,接着,将一张纸条拍在了罗耿的手里,便甩手转过身蹦跳着向前方走去。
罗耿愣神看了看苏暮的背影,又低头看着手里折好的纸条。
小心谨慎地摊开来,只见上面用碳黑墨水写着娟秀的八个字:“我的左边,虚席以待。”
我的左边,虚席以待结语:
黄金周,果不其然,那天的阳光,真的好暖。
2015.10.1,苏暮送了罗耿最美的八字情书。
❤❤七夕将至,愿有人陪你一起看细水长流,即使这个人的出现,晚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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