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亲爱的女孩

作者: 猫七seven | 来源:发表于2016-10-18 12:25 被阅读0次

    1

      黑云压城城欲摧,天很合时宜地下起了暴雨,绝望的人们穿着肃穆、压抑的黑衣围在一块墓碑前哭得天昏地暗。

    莫爱,此刻你的身边站着很多年前就已经分道扬镳的父母,还有你第一个喜欢并且为他倾尽了感情的男孩,还有在你最艰难无望的时候没有给予你任何陪伴的一诺,你这辈子中最重要的几个人第一次齐聚在一起竟然是在你的葬礼上。

    石碑上的照片里你眉欢眼笑,而我们站在石碑前涕泗纵横,我们都曾是与你最亲近的人,却没有人发现表面上一副坚不可摧、刀枪不入的你独自度过了多少个撕心裂肺、万念俱灰的黑夜,这么多年的委屈与眼泪郁结于心,最后走投无路的你选择了最残忍决绝的方式与我们永远地划清了界限。

    我的心里涌起了汹涌澎湃的羞愧与内疚,我曾经视如生命的感情,坚信这辈子我们会比伴侣还要坚定地走完这一生,可我们却因为可笑的自尊,失去了原本可以制造更多回忆的很多年。

    2

    我和莫爱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同一个班级,只是我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女生,我把老师的话尊奉为圣旨,不敢逾越半步。

    而莫爱她经常迟到、不交作业和老师顶嘴,所有中学生守则的要求都被她一一打破。莫爱在我们还穿着从姐姐辈流传下来的衣服时,她天天穿着不重样的小洋裙,漂亮的镶钻单鞋,编着复杂的小辫子,她站在我们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

    班里的女生会在她每穿一套新衣服时把她围成一圈,极其谄媚地夸莫爱漂亮,而莫爱每次都会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无视她们的存在,用不可触碰的冷漠把这些讨好悉数隔绝开。

    久而久之,莫爱成了我们班所有女生的公敌,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孤立了她。

    而我和莫爱的第一次接触是在音乐课上,我竟然把书本落在家里,那天音乐老师正好突击检查大家带书的情况。

    正在我紧张地简直要把指甲盖掰断时,后面的人突然往我的桌上放了一本音乐书,在我还在反应的空隙,莫爱猛地站起来对着离我一步之遥的老师说,对不起老师,我没带。

    因为莫爱是出了名的惹事鬼,那节课老师或许是忍无可忍又或许是为了在众目睽睽下树立威信,莫爱在门口罚站了一整节课。

    那节音乐课真是我这辈子最漫长的45分钟,每一秒我都如坐针毡,我自惭形秽地看向门口,正好对视上莫爱的眼睛,她做了一个让我认真上课的手势。

    那一刻,我竟然觉得莫爱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样遥不可及、冷漠倨傲,我可以确定的是在她像刺猬一样的保护壳下藏着的是一颗同样敏感、脆弱的心。

    从那节课过后,我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缩短到离彼此很近。我们在期中考后的重新排座位时,不谋而合地成为了同桌。

    在我们成为同桌以后,两个人相见恨晚,像是打开了洪水的闸门,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上课写纸条,下课聊天,就连回家的十几分钟路程都时常充满了我们的欢声笑语

    那时候的我们都坚信,彼此将会比伴侣更坚定地走完这冗长的一生,我们还要给第一个结婚的人当伴娘,给第一个出生的baby当干妈,只是我们都不知道,在很多年以后,命运用它那一双具有毁灭性的大手,将我们残忍地放置在一个毫不相关的位置,从此越走越远。

    ​3​

    在我和莫爱相处了一段日子交换了彼此的诸多秘密之后,我才发现莫爱活得比我们这些人都要辛苦很多。

    她在需要父母陪伴、教育的年纪,一个人完成了童年的所有成长,她发高烧烧到接近40度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父母不在身边,结果是保姆及时发现并送去医院,她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别墅里,三更半夜从噩梦中惊醒却只能抱着洋娃娃缩在角落哭泣,她的父母会给她巨额的零花钱,给她寄很多漂亮的衣服,她们会问她钱够不够花,衣服合不合适却从来没有问她一个人会不会孤单,怕不怕黑夜,过得好不好。

    她曾经哭着问我,我爸不爱我妈所以离婚了,我妈不爱我所以一个人在国外待了那么多年,可是一诺,如果他们这辈子都给不了我爱为什么要生下我?

    她还说,一诺,我不怕死,我就怕这辈子没有人会爱我。

    从我了解了莫爱的缺失起,我每天都会带她一起回家吃饭,一起写作业,晚上就挤在同一张被子里说悄悄话。

    在我和爸妈解释了莫爱的事情后,我妈特别心疼莫爱这么小的年纪就经历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变故,我妈还说,我们和莫爱很有缘,就当是上帝送来了一个双胞胎妹妹给我了。对啊,我和莫爱有缘到竟然同年同月同日生。

    在我们生日那天,老爸老妈做了一大桌子莫爱喜欢吃的菜,还买了一个十寸的巧克力蛋糕,当我们对着蜡烛许愿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莫爱的眼角滑落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今后我不会再让莫爱一个人,即使我没有能力为她抵挡漫长人生中不断兜头而来的风霜刀剑,也会矢志不移地站在她身边替她一起分担和承受。

    那天晚上我和莫爱躺在床上,她抱着我又哭又笑,她说,一诺,一定是上帝觉得我太可怜了,所以才把你送到我身边,你让我觉得原来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真的关心我。一诺,我们这辈子都不要吵架好不好,你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

    我轻轻地将她拥在怀里,用坚定的不容置疑的语气对她说,莫爱,我们一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我保证。

    4

    于是一诺和莫爱一帆风顺地从小学过渡到初中,又顺利地来到了高中。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去图书馆写作业,我们约好了要上同一个大学,毕业后一起找工作,然后还要找一对双胞胎谈恋爱,以后我嫁给哥哥,她嫁给弟弟,下半辈子我们还要继续纠缠在一起。

    在我们满怀憧憬期待三年以后的情景时,我们都不知道命运即将光临。

    高二那年文理分班,我和莫爱因为严重偏科的缘故,不得已开始了自相遇以来的第一次分离,我们之间的距离从触手可及的同桌到二楼和三楼的距离。

    刚分开的第一个晚自习还没熬下课,莫爱就出现在我们班的教室门口,看得出来她偷偷地哭过。

    于是我提前离开了教室,那天晚上我们并肩平躺在操场的草坪上,抬起头,满天的繁星便映入眼帘,我安慰莫爱说,亲爱的,我们只要熬过接下来最难熬的两年,我隔着时光都能看得见我们从此一片光明的未来。将来我当医生,你当律师,让那些曾经认定我们这一生都碌碌无为的人无话可说。

    莫爱双眼灼灼地看着我,抽泣着小声地呢喃,一诺,不管我的未来如何,那个未来里一定要有你。我知道我们没有分开,可你不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好难过。

    我伸出手抱了抱她。

    如果我能在高二那一年多去关心她或许她就不会喜欢上宋梵,如果我能在她最艰难无望的时候多开导她陪她说话,她就不会选择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如果这个词,而我作为她最亲近的人在我们分道扬镳、各奔前程之后选择了头也不回地继续自己的生活。

    高二那年的圣诞节,在晚自习结束后我和莫爱坐在校门外的大排档里吃宵夜,莫爱用极其渴望的眼神对着我说,一诺我们一起去学校的后山通宵看日出好不好?我用质疑的语气立马打断了她“莫爱,这种天气在山上待一夜我们会冻死的,再说了期末考也就半个月了,我们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等除夕夜我陪你一起跨年好不好?

    莫爱的眼睛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来, 但又转瞬就恢复了往日的盈盈,她点点头说好。

    而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莫爱在陪我回了宿舍之后又一个人折身出了校门,我早该知道的,莫爱决定好的事情是没有人可以扭转的。

    而就在莫爱只身一人走在通往后山的那条偏僻无人的小路上,两三个兔头獐脑的社会青年将她围在墙边的一个角落里。在激烈的反抗无果后,她心如死灰地闭上了眼睛,她想她的身体和意识将要在这个无人知晓的黑夜里彻底死去了。

    就在她平静地接受眼前将会发生的一切时,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将那些游离在她的身体以及在衣服上撕扯的咸猪手拽开,然后义无反顾地把她护在身后。

    莫爱在昏黄的路灯下只能大概地看清他的轮廓,但她心里油然而生的像是在大江大海漂流无望的人突然找到一根浮木的重获新生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一晚,就是这样一个陌生又温暖的男孩陪她在山上等了一夜的日出,他任由她决堤般的炙热的眼泪落在他的胸膛。

    莫爱在圣诞节的一早便收到了来自她母亲的带有毁灭性的“礼物”,这个十几年没有亲自照顾过她的母亲言辞凿凿地告诉她,她在国外结婚了,等莫爱高考结束就把她接到身边去尽一个母亲的责任。

    莫爱觉得很可笑,她的母亲和别的男人重组了家庭,他们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在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唯独她是一个外人,她可以忍受隔了一万多公里的母亲对她的不闻不问,但她却受不了每天亲眼所见她的母亲对着其他的小孩嘘寒问暖。

    那太讽刺了。

    莫爱难过极了,但这些她没有办法对任何人启齿,那是她强烈的自尊心的最底线。

    她那么迫切地想要让早晨的第一束阳光照射进她濡湿的心里,驱赶走这些年来滞留在她心底的阴霾。

    而自诩为莫爱最好的朋友的一诺,对此一无所知。

    5

    圣诞节过后的那大半个月我都没有再见到莫爱,有时候下课去找她吃饭,她的同学总是回我莫爱不在,。深究之后也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终于这颗悬在半空的心在见到莫爱之后安全着落在地。寒假的第三天莫爱像往常一样来我家吃饭,这么些天没见,我觉得莫爱的状态好了很多,她的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扬,这种笑容不再像以前有意的在我父母面前的带有礼貌性的笑,她好像是发自内心地真正的快乐了起来。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回忆小时候,为久违的温暖兴奋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时候,莫爱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对我说,“一诺,我恋爱了”,她的眼里像是盛满了一个美梦,“我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好快乐。”

    一诺你知道吗?曾经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刚出生爸爸妈妈就不要我,长大后老师、同学们也不喜欢我,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每天都可以在父母的爱里成长吗?可是一诺,这些年来我累积的愤怒、不甘在我遇到他以后都被他的细心妥帖融化了。我感觉生活里的贫瘠仿佛被他一一填满了。

    莫爱对着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的我说,一诺,你是我最亲近的人,你有必要替我把关,除夕那天我们仨一起去爬山吧。

    我望着她热气氤氲的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和莫爱在一夜之间仿佛横生了一条裂缝,而这条裂缝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无限扩大、加深,直到分崩离析。

    除夕那天,我一大早就被莫爱从被窝里揪起来,匆忙洗漱过后憋着一肚子起床气头脑混沌地下了楼。

    而我的脑子在见到楼下双手揣兜的宋梵时立刻清醒了。

    宋梵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混混,抽烟喝酒、打架斗殴,仗着父亲是学校领导,屡次犯错误又屡次不了了之。

    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些人含着金钥匙出生,刚呱呱坠地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获得比同龄人奋斗了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争取到的人生,他们不仅不懂得感恩,还要放纵自己肆意挥霍与生俱来的优势。

    我也实在不能理解莫爱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宋梵他这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公子哥,他是不可能为了莫爱摒弃爱情这一路上的花花草草,莫爱太不自量力了,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因为怀揣着一肚子欲言又止的话,一路上我都闷不作声、自顾自地走在最前面。而莫爱正沉浸在与恋人相聚的喜悦中,她看向宋梵的眼神里盛满了温柔。

    我太了解她了,莫爱是真的喜欢宋梵。只是这样沉重的感情就像一把利刃稍微没有控制好就会把自己毁了。

    看着一路上都乐不可支的莫爱,我悄悄地对自己说,如果莫爱是发自内心地觉得快乐,我也应该发自内心地祝福她。

    那天我们在山上的许愿树下埋了三个愿望。莫爱坚持要把装着纸条的许愿瓶埋在土里,她说等过去了很多年,我们可以回来看看当初种下的愿望最终有没有结成果实。

    我在纸条上写了类似于考上重点大学之类的话。

    而莫爱则是写了,很多年以后我和宋梵依旧会陪在她身旁。这是在莫爱离开了以后我一个人去了山上挖出我们当年埋下的许愿瓶,当我看到她写的这句话时顿时痛哭失声。

    我的傻女孩,如果许愿树真的灵验的话,我真想把我的幸运一起给她。

    压抑、黑暗的高三终于如期而至,我每天在接踵而至的考试和堆积如山的练习题里忙得不可开交,我过得像是已经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每天按部就班重复着前一天的生活。

    而莫爱则沉浸在即将各奔东西的伤感里,她每天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不厌其烦地问宋梵,毕业了我们会分手吗?我们会去同一个大学吗?你会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如果说宋梵在莫爱第一次因为对感情的不安全感和对未来的无助感哭得悲恸欲绝时他的心软得像一汪水,那么在莫爱不计其数地每天上演一出孟姜女哭长城的戏码时,宋梵仅剩的最后一点耐心也被磨得消失殆尽了。

    在某个晚自习结束宋梵送莫爱回宿舍的那条路上,宋梵第一次对莫爱说了分手,“莫爱,是我不够好没有办法给你足够的安全感让你每天都这么难过,可我是真的累了,我们分手吧。”

    莫爱看向宋梵的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整个人因为剧烈的颤抖让她本来就单薄的身体在那个寒夜里更加显得摇摇欲坠。

    莫爱一言不发地呆愣在原地,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宋梵的心在那一刻毫无预兆地绞痛起来了,他突然想起和莫爱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美好的部分,于是伸出手紧紧地拥住了她。

    宋梵为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决定觉得悔恨交加,他从心底里觉得这段感情不应该就这样轻易地放弃。

    只是有些决定一旦在脑海里形成,再想完全抹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莫爱和我坐在操场上的草坪说起这些的时候,她仍心有余悸地握住我的手说,一诺,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我只要一想到他说分手时那样坚定的表情我都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一诺,我真的好怕。我怕他有一天是真的不要我了。

    那时的我满脑子都是月考、模拟考、市质检、省质检我真的没有心情去安慰莫爱,于是我语重心长对着还游离在悲春伤秋里的莫爱说,莫爱,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没有谁真的会离不开谁,我觉得你更应该把重心放在高考和自己的未来上,而不是日复一日地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

    莫爱的眼里满是不屑,“一诺,你不是我,你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理解我有多渴望爱。”

    这下轮到我笑出了声,“爱是什么?爱它可以当钱花当饭吃吗?莫爱我不是你,我没有富裕的家庭,我必须依靠自己的能力去争取和你们一样的人生,在这唯一一条可以改变我命运的高考路上,我必须心无杂念、一往无前地走下去。爱它是奢侈品。我们穷人是没有资格去享有它的。”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震惊,是什么时候我对莫爱的做法积累了这么多的不满呢?又是什么时候我和莫爱之间的鸿沟已经到了无法逾越的地步?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莫爱像是隔了一个世纪般遥远。我清楚地知道,记忆中的那两个形影不离的小女孩已经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我并不打算采取任何办法补救,我觉得让莫爱早点认清事实对她来说反而是件好事。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不可以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而不去考虑别人的处境。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不可以再发生问题的时候妄想掉一掉眼泪就可以得到解决。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必须要试着独当一面了。

    6

    我只允许自己用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平复与莫爱决裂的心情,第二天我必须要有条不紊地继续忙碌的生活。

    我并不知道在我屏蔽了莫爱生活的这两个月,她的不安和惶恐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她每天除了哭还是哭,她一次又一次问宋梵,为什么我跟一诺相处了情同手足的十三年,我们还是吵架了?一诺曾经说过她会永远陪着我,可她却先走开了。宋梵你一定也会离开我的,一定会。

    宋梵只能无奈地抱紧了莫爱,他很想让莫爱感受到来自他胸膛的喷薄而出的力量,让莫爱的不安暂时消停下来。可莫爱的情绪越来越变本加厉。

    宋梵在莫爱无间断地闹了一个月后,他终于还是和莫爱分手了。命运的最后一根稻草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我们都不知道在离高考的最后一个月莫爱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她在多少个四下无人的绝望的夜里曾经有过多少次轻生的念头,更不知道她的抑郁症已经严重到需要服下安眠药才能短暂入睡。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天,我看到高出一本线半百有余的数字时,我激动地热泪盈眶,一千多个日夜的心惊胆战在这一天让所有的努力和泪水都有了归处。

    莫爱的脸庞再一次迅速地钻进我的脑海里,我想起我们约定过的一起考同一个大学在这一刻竟然会觉得很伤感。

    在理智和感性之间斗争了一个晚上后,第二天我还是下定决心去莫爱家里找她。

    我刚到莫爱家的最后一个转角口,就被人头攒动的围观群众远远地隔在人墙之外,我心里越来越焦躁不安。

    一个声音突然从远处响起却清晰无比地落到我的耳朵里,“听说这栋楼的女孩子死在家里了,大半个月竟然都没有人发现,是邻居闻到腐臭味报了警破门而入才知道的。”

    “好可怜的孩子,年纪看起来也才十八十九。”另一个人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近警戒线的,当警车和救护车开走的时候我竟然没有勇气问一句出了什么事,直到人群散去我才对着空旷的高楼剧烈地哭了起来,我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人剐了一地,让人痛到晕厥。

    我好怕警察一脸严肃地告诉我,莫爱已经走了,请你节哀。

    我好怕我最亲近的女孩再也没有办法开口喊我一声一诺。

    我好怕在一诺往后的人生里都只能在心痛悔恨里缅怀莫爱。

    在我坐在去派出所的出租车里,我的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侥幸。我多么想莫爱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她在派出所看到我的时候会不会大笑地说我笨蛋。

    可我没有等到莫爱,却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等来了一个噩耗,法医证明了死去的女孩确实是莫爱,可是因为身体的腐烂程度过大,并不能正确地判断出死因。

    因为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杀又在莫爱的手腕上发现大量已经结痂的划痕,派出所最终按自杀案处理。

    我最亲近的女孩什么也没有留下,甚至是一封遗书也没有留下。

    我不知道她是怀着怎样绝望的心情做了这些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绝,我不知道她是有多痛恨我们这些人才没有留下一句话,可我知道她在最后一刻想起来的那些片段里一定有我们。

    莫爱,你太残忍了,你要让我们这些人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今后的漫长一生,你让我们在逢年过节合家团聚之余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生命里最大的缺失,你从痛苦的沼泽里解脱了却将我们扔进更加绝望的深渊。

    莫爱你曾经说过,你不怕死就怕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爱你。可是跪在你墓碑前的父母亲,和背对着墓碑而立的宋梵以及站在你父母亲身后的我,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因为你的离开而悲痛万分的表情。

    你的母亲因为不能接受你的离开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晕厥,还有那个我自认为不可一世的宋梵也因为你的离开连着好几天滴水未进,我们每天除了哭就是哭,这些曾经抛弃过你的人都深深地、深深地爱着你。

    莫爱,如果有来生,我祈祷你出生在一个父慈母爱的家庭里,那里再也不会有不安全感和痛苦,那样的话我希望你可以积极勇敢地面对生活中的一切问题,还有如果你愿意的话,下辈子我们还当最好的朋友好吗?

    总以为一生何其漫长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所以一直都忘了对我最亲爱的女孩说一句,莫爱,对不起以及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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